《公主成长笺注》没荆棘的鸟

17、逼势

　　长平公主见我这个死对头出来，不由得讪笑一声：“你谁啊？不过是一个被弃皇子的女儿，说的好听点是郡主，说的不好听点，你不过就是个攀高枝儿的麻雀，哪里有你说话的分！”
　　她的表情由笑里藏刀变成了深刻的愤怒，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灼烧着我的每一寸皮肤，我感到的怯场，却并不害怕。
　　我上前对长平寻常礼微笑道：“公主殿下外出刚打了野味回来，又得到了这些不常见的珍奇野兽，高兴之余何必这般扫兴呢？”
　　“我看你的腿伤是好的太快了，不连同你一起惩治，难解我心头之恨！”长平愤愤然说道。
　　“承蒙公主关照，你那些巴掌倒让知道该做些什么了！”面色上微笑的神情没有半分改变，嘴角里的恨意甚嚣尘上。我不住地在提醒自己理智。
　　“来人啊！给我好好地招待这个丫头和那个城门将军，不必留情，有什么祸我敏惠担着！给我狠狠地打。”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大声招呼着随扈的御林军，语带嘶哑，似乎已经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那几个兵士面露难色，相互看了看，又望了望萧铭将军，似乎是不敢，我察觉到转机，大声说道：“我梁朝向来法纪森严，公主在大街上却罔顾法纪，滥用私刑，说出去岂不是贻笑大方？这朱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商旅们见识到了你长平的严苛，口若悬河，不出几日，天下就都会知道你长平表面上的忠贞醇厚的孝女形象不过只是披了一层皮，到时候看你的脸面往哪里放？”
　　长平最是在意自己的面子，她不怕在皇帝面前撒泼耍横，也不怕在王公大臣面前逞能要强，却唯独怕这天下的悠悠之口影响到她的名声。
　　她表情复杂，皱着一张小脸，摇着手道：“你们给我回来！”
　　那两个兵士似乎是如释重负一般轻轻松了口气。
　　“你别太得意，找你算账的机会多得是！”
　　长平公主放出狠话来。
　　我收拢了笑意道：“梓岚必当奉陪到底，绝不辜负！”
　　笑容里含有一丝冷噤，一双表情漠然的眼睛扫向了她的眼眸。
　　她亦是恶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眸，我不禁轻笑一声：“公主这眼神可当真是独一无二呢！把人恨透了心，吃人的表情真是头一次见！”
　　“你！”长平用力地咬了咬下嘴唇，从齿间蹦出一个字。长长的余声似乎是在宣示她的恨意。
　　这时我看到远处驶来外邦使者的马车，前几日便听父王说他们来朝和亲的打算，便心生一计，跪倒大声说：“感谢长平公主免去众将士罪责，长平公主宽和待下，端赖柔嘉，表里淑惠，品德垂范，实有我大梁女子之表率，尤具国母风范！”
　　其他人见我跪倒在地跟着我一同跪倒，我侧眼看到马车里长着一脸络腮胡的男子探出了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我知道事成，亦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然后行大礼。
　　她对我态度的迅速转变感到不解，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形中缓和过来。不过看到外来的使者车队在侧，却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那个络腮男子也并未逗留过长时间，唤车夫出城去了。
　　“你这是要干嘛？”尖利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一记响亮的巴掌又扑了过来，我躲闪不及，脸上被印上了五根手指，一阵火辣辣的痛传来。
　　我侧头盯着长平，此时城门口的商贾大户们都停了马车，探出头来议论。长平自知理亏，不觉得脸倒是红了，登上马车。一阵风似得跑了。
　　脸上火辣辣的痛，但是我却不在意，今日之事我已经有了几分把握。长平公主狂妄不羁，若不让她彻底地从眼前消失，以后的日子恐怕还有的闹，我在京城怕是一天安生的日子都过不下来了。
　　我眼中泛起一丝凉意：“公主殿下慢走不送。”
　　我把语调拖得老长，清冷的笑意从我的齿间侧露，我不如此，她岂能容我？
　　“感谢郡主答谢之恩！”萧铭拱手说道，软铠甲披在身上，倒是多出了几分英姿飒爽之气。
　　我回头微笑道：“哥哥无须谢我，要谢就谢樱儿，若不是她引来番邦使者，这局面也化解不开。”
　　萧铭感到疑惑不解，眼神瞄了瞄樱儿。
　　“你这丫头，还不快把原委细细说来。“
　　樱儿看了看我，又望了望心上人疑惑地眼神，轻声道：“就是这个铜铃铛，这是突厥求救的信物，摇起来就近的人便回来救人。”
　　“姑娘怎会有这番邦信物呢？”萧铭不解地问。
　　“早年父亲曾经救过一个突厥使南诏国的使者，他们都是随身带两个以备不虞，便赠了一个给父亲当做纪念。”樱儿有点害羞，不敢看萧铭的眼睛，双腮的绯红格外明显。
　　“我们想在这京城之中就近的突厥人不就是刚来不久的使者么！所以就出了这个主意。”我看着萧铭说道。
　　“小生拜服！郡主和樱姑娘当真是智慧非凡。”萧铭拱手垂头感叹道。
　　我和樱儿相视一笑，说道：“智慧谈不上，耍点小聪明却还是有的。”
　　一来一往这算是熟悉了，不知不觉暮色也降临了，再不回去就要夜禁了。当下走回去是不可能了，只能向萧铭求助道：“哥哥可能差辆马车载我们回府？”
　　我面露难色，倒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好办。”他回答地干脆，叫来一个小兵，“阿耀去取马车来。”
　　“是”
　　.......
　　萧铭在车头为我们驾着马车，毕竟昭武副尉，遇到了执行夜禁的人也好说话，也避免了两个女子在外的尴尬。到了偏门，我们相互以眼神示意，不敢出声。待到萧铭驾着马车走远了，我们才轻轻地敲门。
　　门开的很诡异，竟然没有听到出门时的那股悠长尖细的摩擦声。
　　樱儿刚探进去半颗头，就用手示意我露馅了，我听到樱儿那略带一丝尴尬的笑。
　　“樱儿，你在外面干嘛？还不快进来！”母亲好像在极力地控制住自己心里的火气，叫人听得脊背发凉。
　　“梓岚你呢？还要躲么？”母亲升高了语调，火气奔涌。
　　我慢慢地推开门，侧眼看着樱儿，樱儿已经低下头去不敢看我，福宝被罚跪在地上，脸上挂着两行泪痕，口中还传来时断时续地哭泣声。父王和母妃坐在藤椅上，几个家丁站在旁边，煞是威风，让人心里多出了几分害怕。
　　“既然梓岚已经回来了，就散了吧！”父亲打着哈欠，对母亲道。
　　我眨眼望母亲，她眼睛也不抬一下，说道：“之前的教训还不够么？不告诉我一声就出去乱跑，若是出了什么事儿谁担当？”
　　母亲责备的语气溢于言表，似乎还听到了一丝哭腔。
　　“好了好了，别吓坏了孩子，福宝都跪了半个时辰了，他年龄还小，快叫他起来吧！”父王婉言劝母妃，边说着就要去扶起来福宝。
　　“福宝回去休息，扬樱去给他取金创药，梓岚留下！”母亲只是直直地看着我，也看不出她神情里有什么态度，摆手叫其他人走了。
　　樱儿扶起福宝离开的时候对我微微地摇了摇头，她脸上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眼睛里写着自责，正欲为我分辨，母妃喝道：“做你的事便是了！”
　　一下子樱儿也说不出话来了。福宝只是微微看着我，脸色苍白，可能是跪久了缘故，眼睛里毫无光华。
　　我低着头，不敢正视母妃，亦不敢开口。
　　“梓岚，我和你父王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并没有其他孩子。做父母的哪一个不为自己的儿女劳心劳力呢！今天的事我并不怪你，但是请你记住，你是女眷，按王室惯例，你是继承不了父亲的爵位的。自己的前途自己挣，父母帮不了你。难道你想让我们赵王府后继无人么？”母妃语重心长地说。
　　“别给梓岚增加压力了，女儿也很可怜！出生在乡野，幼时也无人照拂，一回京就又被羞辱，唉！终究是老父的错，老父的错啊！”父王埋头叹息道。
　　母亲听过父亲的话沉吟片刻说：“朝臣们都在嘲笑我赵王府后继无人，你父王在朝中的处境你也是知道的；对赵王府虎视眈眈，必欲除之而后的人并不在少数，若不谋得身份，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自处？”
　　母亲加强了语气，一丝凛冽之气袭来。
　　“梓岚自然明白其中关窍，必不辜负父王和母妃的一番苦心！”我正色道。
　　“现在街面上的事情多，在中秋家宴之前就不要在出门去了！”母妃说道。
　　我只能哀莫地回答一声：“是......”
　　月朗星稀，即使拥有美丽的蟾光，可是只有一轮月亮挂在空中未免也太过单调寂寞了，也不知又要在这府中待到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