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洞》粉红奶牛

3、随性而为

　　收到萧浩短信的时间大概是第二天的深夜12点半，内容是一个邮箱地址，从地址上来看，应该是属于他私人的邮箱。还有一句话，明晚7点，希尔顿酒店面谈。
　　程芷欣觉得很奇怪，企业家都是工作到深夜吗？庆幸自己也是正好外面刚回来，今晚正好出版社有个酒会，换平时早去见周公了，收到短信也该是次日早上了，哪里还来得及发初稿给他先过目。像他这样的人，应该也就现在这个时间有空坐下来看看这类东西，白天起床后肯定是没玩没了的会议。想到这里，当下先回短信：萧总，初稿已发邮箱，请查收。发完短信赶紧照着邮箱地址把初稿给发送了。
　　意想不到的是，程芷欣挂着的□□，那个叫“烟波浩渺”的家伙，居然跳了出来，发送过来一个吐舌头的表情。看来萧浩也不知道网上的那个echo就是我本人，思量了下，还是继续假装不知道吧。说实话，把萧浩的形象转嫁到秃头男的□□上，一下子感觉上好像还挺有差异。还一直以注重内涵自居的程芷欣，原来也是俗气到家的。
　　Echo:你也这么晚？
　　烟波浩渺:习惯了
　　Echo:哈哈 （程芷欣一下子有点不知道该说些是什么，换了形象的□□一下子觉得找不到感觉了）
　　烟波浩渺:有什么开心事？
　　Echo:差不多，心情还不错
　　烟波浩渺:说来听听
　　Echo:今天您老那么空？
　　烟波浩渺:我哪天没空过吗？
　　Echo:在我印象里好像很忙的样子
　　烟波浩渺:那是我的错，让你有这样的错觉
　　Echo:嘻嘻，态度不错
　　烟波浩渺:求打赏
　　Echo:要什么
　　烟波浩渺:要你可以吗？
　　Echo:拿什么要
　　烟波浩渺:重点不是拿什么要你，而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
　　Echo:嘿嘿，聪明
　　烟波浩渺:那我可以吗
　　Echo:你还孜孜不倦了，半夜给空虚的您，老秃
　　烟波浩渺:年纪大了
　　Echo:秃得更厉害了吧
　　烟波浩渺:那可不是呗，都打算明天去剃光头了
　　Echo:那一定很酷，去吧去吧
　　烟波浩渺:好的
　　程芷欣在电脑前的嘴巴一直呈现微微扬起，说到剃光头的时候，幻想萧浩变光头的样子，那还真滑稽死了。原来网上这个一点点冷幽默一点点色，嘴巴又不肯饶人的家伙，居然是那么完美无可挑剔的萧浩。其实到目前为止，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而已。
　　其实现在烟波浩渺的身份对程芷欣来说，就像一件刚得到的玩具，带着憧憬，新奇，偷猎的快感。带着这份好心情，去赴萧浩的约。其实这个时间有点尴尬，到底算是饭前还是饭后。不管怎么说，尽快解决工作任务是王道，可以想象社长收到自己的成稿后默默点头，那小眼睛定是眯成一条缝，然后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好的好的”来表示对自己工作的认可。哎，社长虽然话不多，倒也属于靠谱的领导。
　　只是自己前脚刚迈进希尔顿酒店的咖啡吧，就听到萧浩痛斥下属的声音。再看他本人，又高又尖翘的鼻梁，因为怒气微微扩张，并不算大的单眼皮居然可以长得那么有神，眉毛很浓很扩，此刻高高挑起。再看那个被训斥的倒霉蛋，是个40岁左右的中年矮个男人，在萧浩那至少一米八以上的大个子的衬托下，越发像枚肉球，缩头缩脑的站在那里不敢动弹。现在这个气氛过去实在是太过尴尬，幸亏自己的脚还没迈入咖啡吧，索性先在大堂溜达一圈，等火药场合过了再说。
　　只是眼看半小时过去了，跟大堂经理再聊下去怕连族谱都要翻出来了，期间张望了几次都好像还在谈事情，从最初的训斥变成了低声谈论。想起昨晚□□上的烟波浩渺，跟此刻认真工作的萧浩，不禁感慨，难怪人说工作时的男人最有魅力。不经意的打量，却意外撞上了萧浩的眼神，在咖啡吧幽暗的灯光下，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氛围。
　　“程芷欣，这边！”自己的名字被他这样顺溜的叫出来，有些意外，有些窃喜，看来校友的好处不是一点点。
　　程芷欣目送刚才的倒霉蛋离开，注意到桌上的半杯黑咖，微笑着说，“萧总，稿子您看了吗？”
　　萧浩拿起咖啡壶给程芷欣倒了杯咖啡，随后给自己也添了点，“写得不错，只是有些抬举的嫌疑。我只是很普通的创业者，好像在你笔下倒成了大名人。”
　　“您太谦虚了，如果没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我明天就交给社里，在这期的《名人会》里，会刊登，到时我把杂志给您寄来。”说话的时候对上萧浩那双明亮的眼睛，有些许不自然，下意识的挪开眼神。
　　“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地方吗？过了吃饭的点，酒店里的东西实在不好吃。”
　　萧浩的话让程芷欣很意外，尽管说跟采访任务对象吃饭的事情多之又多，但一般也是商务式的会谈进行，不过她的个性一向豪爽，用她老妈的话说，女孩的皮子，男孩的里子。“萧总喜欢吃什么？”
　　“海鲜吧，我平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就确保我吃得舒服就行。”
　　“吃新鲜的海鲜得去大排档，您吃得惯？”
　　“你以为我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吗？看来我的采访你得重写。”萧浩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形状很少可爱，完全想象不出刚才那个凶悍威严的摆谱样。
　　程芷欣不是不知道，采访前在网上搜集了关于萧浩的很多资料，他来自一个普通的家庭，创业成功可以说是运气加能力，贵人给了他一个机会，而聪明睿智的人，往往因为这样的一次机会，造就了成功。但他行事低调，崇尚简单简约，所以她才会提出去大排档，料得他也是更喜欢这种轻松随意的环境。
　　跟着萧浩在酒店门口等他的车，“去码头吧，那边几家都还不错，就是环境不咋地，到时候别怪我带错地方啊。”程芷欣看萧浩得微微抬头，目测了下，大概自己在他的肩膀处。
　　“带错了就下次重新带咯。”萧浩有些漫不经心，这话说的倒有点像烟波浩渺的风格。
　　如果是echo，一定会说，那就一直带错，饿了就找你。
　　“那您得算工资给我。陪吃陪喝的活可不好干呢。”这个才是程芷欣的版本，靠，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
　　很快车就到了，是一辆黑色的Q7。萧浩为她开车门，随后自己也上来，并排坐在后座。
　　经萧浩介绍，司机叫老王，是他的特别行政助理，就是刚才那个倒霉蛋。程芷欣跟他说了地点，老王挺随和，也健谈。“那边我很熟，我们萧总经常带朋友去。”原来经常去，刚才自己提出的时候，他倒是不露声色，看来做老板的，都必须带点城府。
　　到了那边，反倒是萧浩带着程芷欣去了一家大排档，老板娘好似跟萧浩很熟，给安排了一间精致的小包厢，要不是跟着他来，根本不知道原来这边还有这样一家闹中取静，装修别致的小饭店。老王说自己最近拉肚子，吃不了海鲜，回车上去了。
　　萧浩要了一瓶红酒，说海鲜最好的搭配就是红酒。这点程芷欣也在杂志上看过，平时她也是喜酒的人，只是啤酒涨肚子，相比之下，还是红酒好些。萧浩给她倒酒，她也不像一般女孩子一般，扭捏来回，直接接过，敬上。倒不是她对敬酒的人来者不拒，毕竟他们其实已经认识了很久，何况是校友。
　　几杯下来，酒精的作用下，程芷欣的话匣子打开了，话题好似也越来越广。跟他聊天的感觉，完全就是跟网上的烟波浩渺重叠了。
　　“其实很早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见过你。”萧浩突然冒出来一句，“毕业晚会那晚，图书馆里。”他也不描述当时的情况，轻轻的一点，毕竟那情景下碰到还是挺尴尬的。
　　程芷欣回想了下，那应该就是躲起来哭的那次？天，那么窘的时候，也让他碰到了。也太戏剧化了。可是，他那时候在图书馆干嘛呢？
　　萧浩继续讲，“那次我跟几个哥们打赌输了，让我去偷图书馆里的一本书，然后就看到你在那边哭。从来没见过女孩子哭那么伤心的，所以当时印象很深刻。”
　　“那次是我跟初恋刚谈完分手，还以为图书馆没人。。。。。。”程芷欣笑笑地给萧浩倒了杯酒，敬上。“原来你一早就认识我了，而我居然到现在才认识你。”
　　萧浩当然不会告诉她，毕业之后的某一天，当网上的那个Echo跟他侃侃而谈她找到的工作，然后还把她以前在大学论坛发表的作品发给他看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谁了。辛苦打拼的时候，还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莫名的就是愿意跟她分享心情。尽管他从不说自己的身份，不说自己的工作，只是开着无厘头的玩笑，看着她回复的各种表情，各种字里行间的愉快，好似就够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有跟她彼此相对的一天，更没想到，还能坐在一起吃饭聊天。当那天她真的以编辑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开始相信，什么叫命运。
　　“所以，以后叫我萧浩就可以。”
　　“说实话，叫你萧总我也觉得怪怪的。”
　　“怎么怪？不像个老总吧。”
　　“那倒不是，你发火的样子就很像，只是那么年轻的老总很少。”
　　萧浩笑笑，看得出他似乎心情很好，“不年轻了，我只是运气好。”
　　程芷欣迎上他灼热的眼神，心脏莫名一阵漏拍，脸上热热的，酒精上头了吧。说实话，萧浩这类确实是她的菜，但这个世界上能互相产生好感的人不可能是唯一。程芷欣去洗手间，把眼睛打湿，让自己清醒下。坐回去的时候，发现面前多了一杯果汁。
　　“喝点果汁，不早了，我送你回去。”萧浩穿好外套，站在窗边，背对着程芷欣。这是下逐客令吧。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很失礼，人家或许早就想回去。想到这里，也起身穿好外套，拿起果汁喝了一口，走到萧浩的身后约半米处，说，“我们走吧。不用送了，这里跟我家很近。打车也方便。”
　　萧浩转过身来，静静看着程芷欣。“不觉得我们认识了很久了吗？”半米距离不知道何时变成了face to face，加上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程芷欣哑然，只是惊异地对着他的眼睛。对啊，我对你当然不陌生，你是烟波浩渺，可是你不可能知道我是echo吧。或许冥冥中，认识了很久这样的感觉，就是存在的吧，感觉有时真的会相通吧。
　　当萧浩柔软的唇贴上自己同样火烫的嘴唇时，才发现something wrong。他的手是什么时候贴上自己的胸口的，他的舌头又是什么时候毫无阻碍与自己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的？脑袋空荡荡的，身体更是无力动弹，剧烈跳动的心脏在他手掌的触摸下，更加明确地告诉自己，out of control!萧浩的手机震动让程芷欣回归了些许清醒，用尽力气试图推开他，而他却更像王者那般，紧紧着抱着她，抓着她挣扎的手臂，舌尖更加深入的探寻着，嘴唇更加肆无忌惮地索取着。渐渐地，她也由挣扎变成了回应，迷失。
　　在送程芷欣下车的时候，萧浩轻轻的在她耳边说了句，“刚才对不起，为我的随性而为向你道歉。”
　　程芷欣摇摇头，下了车直接跑进了公寓，没回头。只是一整晚，她都在想着那四个字—随性而为。失眠一晚上，她得出了两个结论：第一，男人的饭局不能随便应邀；第二，太久没跟苏志森见面了，自己该好好安排下时间，谈谈恋爱了，赶紧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