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在》西墙桃花

33、（三十二）

　　市立医院的病房套间里，西墙一直昏睡，程勇不放心，医生的话说了好几遍还是不能打消心中的顾虑。想来想去，只好把医院里外婆的御用医生杜建国请过来。杜建国一直负责余老太太的身体，跟程勇也是非常熟悉的。杜建国看过西墙的病历和检查单子，对程勇说：“小勇，别太担心，她是身体和精神太疲劳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程勇看着一直昏睡着的西墙，眼里的担忧显而易见：“杜主任，她身上很多伤，内脏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杜主任拍拍程勇的肩：“没事，相应的检查都做过了，而且她现在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很平稳，放心吧。”

　　“好吧！谢谢了，杜主任！”程勇把杜主任送出病房的时候看见了赶来的蓝沙和徐啸辰。

　　蓝沙跑进病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拿起西墙的手，眼泪就一颗颗落下来。

　　病房外面的程勇和徐啸辰寒暄了两句，也一起走进病房。徐啸辰看着泪流不止的蓝沙，心里滋生莫名的滋味，很想把这只小刺猬抱进怀里，纵然浑身长满刺，也愿意。

　　“沙沙，医生都说没事，你别太担心了，小蔷很快就会醒了。”看蓝沙哭成那样，程勇实在是看不下去。

　　徐啸辰站在病房的窗户旁边，一直没有离开，也不讲话，表情淡漠的看着哭个不停的蓝沙，心底的湖水却一层层的荡起。不记得何时自己也曾哭成这样，不是，是哭得没了泪水。

　　人与人的相遇，太奇怪。在同一个世界多年，却从来不曾见过面，请原谅我没看见你，请原谅我现在才找到你。

　　病房里，蓝沙的哭声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手机里是石磊的声音：“你在哪？打了那么多电话都不接？”

　　“我在市立医院外科1102病房～”蓝沙沙哑着嗓子说

　　石磊在电话那端一听急了，心想不会是飙车的时候出车祸了吧？“你是不是又去赛车了，每次讲你，你都不听！严重吗？伤到哪了？伤到别人没？”

　　石磊一连串的问着，蓝沙很想跟他解释，可是很抱歉的是手机没电了。看着黑屏了的手机，蓝沙挂着泪珠的脸苦笑了一下，估计待会又要被说教了，她就不明白，未央和石磊同样是老师，石磊是总是和喋喋不休的老夫子一样。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

　　未央？未央！蓝沙转念之间才想起来，自己没有通知未央，如果被她知道了，天都会被她踢下来吧！

　　“程哥，你快给未央姐打个电话吧！”蓝沙对着程勇说

　　这件事发生的突然，程勇也没来得及通知未央，经蓝沙一提醒，才想起来。于是赶忙拿起电话。

　　“程大少，有事吗？”下午两点半，未央抱着一摞的讲义，刚刚走进教室。

　　程勇稍微一顿，说：“哦，没什么。不过，如果你不忙的话，能不能来趟医院？小蔷她病了。”

　　“病了？什么病？哪个医院？”未央的脚步停了下来

　　“市立医院，外科1102.”程勇怕未央多问，急忙挂断了电话。

　　未央拿着电话，抱着讲义回了办公室，跟老夫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身后的老夫子一个劲的叹气，说走就走，把一干学生丢下不管。

　　通往医院的路上，未央的心情很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很害怕去医院。虽然是在医学院教学，本身也是医生，可是在程勇说西墙在医院的时候，心里怕极了。或许是因为邵寒，那个冰冷的太平间里，邵寒躺在那里，她把他抱在怀里，也不能把他温暖过来。邵寒走了后，她就再没有踏进过医院的大门。

　　医院，也许是生命的中转站，死亡或新生。

　　市立医院是本市内最好的医院，人来人往的医院病房大楼，石磊好不容易挤上电梯。电梯里拥挤不堪，石磊努力的保持身子平稳，眼睛紧盯着电梯不断变换的楼层数字，一脸的焦急。

　　“叮咚”十一楼到了，石磊从电梯挤了出来，然后快速的走到护士站，询问了1102房间的位置。

　　走到病房门口，石磊推开门，看见了脸上挂满泪珠的蓝沙，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蓝沙的胳膊：“伤到哪了？要不要紧？医生怎么说？”

　　蓝沙被石磊的举动吓坏了，小声说：“我没事，是墙姐受伤了。”

　　“啊？没事！”石磊松了一口气，才看见蓝沙好好的坐着，床上躺着的是西墙。关心则乱啊！

　　“墙姐怎么了？”石磊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

　　程勇递给石磊一瓶水，还没等回答石磊的问题，一旁的蓝沙接话：“他妈的，被一傻X暗算了！”
　　“不要说脏话！”

　　“别说脏话！”

　　两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不止蓝沙愣住，石磊和徐啸辰也各自愣了一下，两个男人的眼神对视了两秒，相互一笑。

　　程勇刚想给两个人介绍一下，病房被大力的推开，一道风似的人影扑到病床前。

　　“墙～”未央唤了两声，不见西墙醒来。扭头问身后的程勇：“怎么回事？”

　　蓝沙坐在对面，颤颤的喊：“央姐～”

　　“到底怎么了？沙沙你说！”未央的愤怒如同一把烈火，她看见西墙的脸上、手上都有外伤。不用问都知道，这种伤不是生病，也不是不小心的磕碰。

　　蓝沙在未央熊熊燃烧的烈火中，抽泣着把事情讲了一遍。讲完了，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未央。未央握着西墙的手，眼神垂在西墙身上，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流着。

　　不喊，不叫，原来是痛到深处。

　　“程勇，你准备怎么处置那个贱人？”一直沉默的未央开口

　　程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了一眼仍站在窗前的徐啸辰：“徐队，一切就拜托了。”

　　徐啸辰点点头，他对这个富家公子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放心，人证，物证都在，案子很好处理。至于精神病院那里，我们会做详细的调查，会给席蔷小姐一个交代的。”

　　未央听了，不再说话。病房里一下安静了下来，像是凝固了一般。

　　徐啸辰看了蓝沙一眼，见她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就对程勇说：“程先生，我先走一步，再联系。”

　　程勇点点头，把徐啸辰送出病房。

　　石磊因为有课，待了一会也起身离开。程勇看蓝沙也很疲惫，就让她跟石磊一起回去。

　　站在医院对面的马路上，蓝沙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石磊，石磊的脸比十一月的天还冷。许是天冷的缘故，等了好一会，才打到一辆出租车。上了车，蓝沙实在忍不住了：“你能不能不要摆一张臭脸？跟我欠你钱似的。”

　　石磊坐在旁边也不吭气，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冷着脸。

　　蓝沙用手掐了他一把，说：“这样有意思吗？你有意见就提出来，不带这样演哑剧的！”

　　石磊被蓝沙掐得一咧嘴，伸手抓住蓝沙的手：“沙沙，以后别赛车，别打架，行吗？”

　　“打架？！我那是救人，那种情况下，你让我袖手旁观？”蓝沙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

　　石磊想了想说：“好，那这个先不说，以后能不能答应我不要赛车了，也不要骑摩托车，我给你买辆车开，好不好？”

　　蓝沙的脸沉了下来，自己对赛车不是很热衷，但是却不可缺少。就像是别人对于二奶或者情人的解释：一日三餐都是馒头，久了就吃够了，总要开开荤。摩托车对于蓝沙更像是情人或者知己。累了的时候，在午夜无人的街头，那种随着车轮旋转的感觉就像是一支兴奋剂，总是能带走所有的烦恼，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种习惯，车成了蓝沙身边最亲密的伙伴，哥哥李宇凡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就是那辆伴了三年的日产摩托“银狐”。哥哥也总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却从来没有提出来要她远离赛车的轨道。三年的冠军，不重要，重要的是赛车在心里的位置。

　　蓝沙看着石磊，无法回答。下午的阳关从车窗透过，把石磊的眼睛晕染成昏暗的颜色。他的担心，她懂，只不过哪能轻易舍弃。

　　一路下来，两个人默不作声，只有出租车收音机里传来的声音，主持人在悠扬的音乐声里读着一首诗：

　　没什么可给你
　　于是扯一张白纸
　　几滴墨汁
　　安静的像你给我的心事
　　日日攥在手心
　　初秋的阳光照着窗台的植物
　　绿色是生命的附记
　　好似你从来不说任何的话
　　却看遍了厚厚的唐诗
　　没什么可给你
　　写下几行微微的字
　　昔年经过的水塘如今是芦苇的天地
　　谁说秋天盛满的是收获后的委屈
　　芦苇也可以开的如此美丽
　　你悄悄的笑呢
　　没什么可给你
　　一样的老去
　　老去的
　　不是容颜
　　不是嘴角的酒窝
　　不是指甲上的丹红
　　也不是你说的孩子气
　　是山脚树荫的暖
　　是临去站台上的影
　　是那无踪的蝶海
　　还是那只海螺回音时的叹息
　　没什么可给你
　　我坐在这
　　用还算灵活的手指
　　翻看你寄来的陈年旧事
　　你偷偷的哭呢
　　滴在我的眼底
　　就这般沾染十月的天气
　　没什么
　　我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