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之云公子》华山云

12、十二

　　正在熟睡中的云今忽然就被一阵剧烈的晃动给惊醒了，他睁眼去看，发现此时魔龙正将他紧紧搂在怀中。云今吓了一跳，挣扎几下却没能挣扎开，他仰面，魔龙脸上所蒙着的纱巾垂落下来扫拂着他的额头。云今此时不敢乱动，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此刻才猛地意识到身边的这个陌生女子如果想要对他做什么的话，他毫无反抗之力。这样的一个念头闪过，他紧紧闭上眼睛，默默祈祷着但愿魔龙没有那种意思。

　　魔龙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也仅仅是抱着他而已。

　　然而，此时这个紧紧的拥抱却又是为何？他转头却看不到周围的一切，耳旁所轰鸣的尽是什么庞然大物崩塌的声音。他紧张得全身是汗，不知所措。

　　或许是感觉到了云今的不正常，魔龙微垂了下眼睑望了望他，淡淡一句“走”，便向空中一跃而起直向前奔。然后才有从天而降的一些飞屑落了两人一头一身。

　　隔着魔龙的怀抱，云今看不到后面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但他却清楚地感觉魔龙的步伐似乎不如以往那么轻巧快捷，而且从她偶尔咬牙的声音中隐约能够猜想得出她是不是在隐忍着一些什么。

　　“你怎么了？”想到她这一路上对自己的照顾，云今觉得自己刚才那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作法真是太不应该了。他努力仰望着魔龙的眼睛关切地问：“你受伤了吗？”

　　魔龙没有任何反应地继续向前尽力奔走。

　　云今叹了口气，很自觉地不再说话。

　　猛然间，魔龙脚下一软，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子微微摇摆了摇摆，竟直直下坠起来。

　　“魔龙你到底怎么了？！”云今大惊失色，喊叫着问道。这一路上，尽管多次遇到追杀，尽管魔龙疲惫不堪，可也从未像这样毫无预兆地突然无力地下坠。他抬眼，正看到魔龙那双刚才好像紧闭着的眼睛刚刚被自己唤醒了一般骤然张开。

　　“魔龙你累了。”云今摇晃着魔龙的衣襟，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听自己说话，坚持着说下去：“这一路上我都没见你怎么休息，你一定累得够呛了，你需要……”

　　“闭嘴——”魔龙张口闭口都不懂得“客气”这两个字该如何才能做到。只是，这次她话语刚刚出口，头马上扭到一边，一手抓着树干上的小凸起稳住身子，“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魔龙你……”云今惊惶万分手足无措：“魔龙你，你，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吧，歇息一会儿好吗？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此时他为自己刚才心里对魔龙的那种怀疑而惭愧不已，于是便忙不迭地道着歉，也不管魔龙到底知不知道他这声道歉的前因后果。

　　魔龙抬手用袖子在嘴巴上一抹，回头看了看，抓紧了云今继续向前跑。前方一棵大树的树根横在那里，魔龙抬了抬脚竟然未能跨过去，身子前跌。她迅速转身，在倒地的一瞬间坚持把云今置于自己的上方。

　　“魔龙！”云今拖起了哭腔：“你为什么不肯歇息一会儿？你可知道欲速则不达？你这样拼命地逃跑，何时才是尽头啊？你到底准备去向哪里？！”他再也顾不上害怕，把这些日子自己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问了出来。

　　魔龙一手撑着地坐起，扭头望着自己所奔向的地方，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云今的问题：“快到家了。”

　　“家？”云今愣住了：“哪个家？”

　　魔龙尚未来得及回答，就看到方才逃过来方向的一路上，无论粗细的树枝均以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向两旁倒去，从中间让出一条大路来。随着那些开路一般的树枝渐次铺开，后面尾随而来一个迅捷无比的身影，远望去，凡是她脚尖点过的地方，无论是树枝还是巨石，纷纷倒伏。

　　魔龙不再多说，转身，一手环抱着云今，爬起就跑。

　　云今挣扎两下：“我自己会走！”但他很快就放弃了，因为他意识到即便是魔龙此时看起来分外狼狈，却依旧不允许自己挣脱她的怀抱，而自己的挣扎不但徒劳，而且碍事。

　　“魔龙，你站住，我并不想杀你……”石千钧空中一个急转，翻了几个跟头落在魔龙前面，两腿没入土地直至膝盖上方，如此一来就矮了半截身子。她仰面望着魔龙说道：“我还是劝你悬崖勒马的好，那样的话事情尚有转圆余地。否则的话，只怕你从今往后只有亡命天涯……”

　　魔龙不耐她话语太多，挥袖之间掷去一把石子。石千钧连忙拔起双腿侧身躲过。只是石子数量太多毕竟防不胜防，一枚石子仍旧砸中了她的额头，强大的冲力使得她向后跌倒。

　　魔龙不待对方起身，扭头就跑。

　　“魔龙，你的石子的威力大不如前了呢。”石千钧从后面起身，慢声说道：“像你这般，即便是逃得了一时又有何意义？”

　　此时，魔龙脚下忽然跨过一条白粉画出的细细线条。她低头扫了一眼，猛一转身，把右手放在嘴边，吹出一个长长的口哨。

　　于是立刻从四面八方冒出队队人群来，黑压压的一片，说不清到底有多少。

　　魔龙向着追来的石千钧一指对那些人命令道：“拦住她。”说完不再耽搁，带着云今便继续向前努力奔跑。

　　“你们胆敢拦我？你们要知道，我可是……”石千钧瞪大双眼望着对自己横刀相向的人众。

　　“我们自然知道你是谁，但这是龙主的地盘。”那些人之中的头领毫不留情地如此回应。

　　“就算这是煞神魔龙的地盘，她也不过是天煞帮的手下而已，你们到底听命于谁？！”

　　排列成一队队的人们彼此望了一眼，随即回应道：“我们自然要听从天煞帮的命令，但是现在天煞帮主尚未下令撤销龙主，我们自然要先听命于她。”

　　“那行。”石千钧微微一笑：“我等帮主的命令传达到此之后再来。”她望着方才魔龙身影消失了的方向冷哼一声：“魔龙，你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魔龙带着云今又走了一段路程，停在一条街口，放开了他，轻声说：“到了。”

　　“嗯？”一直保持着听天由命心态紧闭双眼的云今没有听清这过于微弱的话语到底说的是什么。

　　魔龙咬了咬牙，费力地说：“到了。”然后把云今向前一推：“回去吧。”

　　云今这才抬头望了望，只见前面不远处就静静坐落着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府邸，门口高挂着的“云府”两字特别醒目。

　　“你这么拼命地一路赶来，竟然只是为了送我回家？”云今望着魔龙问道。

　　魔龙注视着云今良久没有作答，最后只轻轻地说：“去吧。”

　　云今紧盯着魔龙的双眼不知该说些什么。道别吗？太快了，他甚至都没有做好准备来迎接这突然而来的分别。转身而走吗？这一路的生死相随，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走？他很想问“你怎么办”，可是眼看着魔龙那决绝的眼神中不带丝毫的留恋，自己若贸然想问会不会有些唐突，毕竟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

　　魔龙闭上双眼，低沉着声音嘶哑地问：“怎么还不走？”

　　“你……”云今犹豫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犹豫半天，嘴巴张开又合上合上又重新张开，望着魔龙那始终不带丝毫留恋的目光，终于一跺脚头也不回地向家里跑去。

　　在云今没有回头的背后，魔龙身子晃动几下，轰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