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货与爷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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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哥，如果闲着的话，你可以用这台电脑上网，顺便替我看看留言。”
檀淮辛说这话时，严斟正在沙发上看书。
家里是有电视机的，连柜子直接搬到了严斟屋里，但好像为了怕吵到自己，除了看新闻很少会打开。家务活忙完以后，也总是默默呆在他视线可及之处，随时作出回应。
对此，严斟没有任何异议地点点头，将书收好后，到他身边并排坐下。
台式机旁的笔记本电脑长期开机，专门为了挂着聊天工具，平常除工作以外的事情都是用它处理的。
檀淮辛说了，随便他爱拿来干什么都行，就是限制级也无所谓。
其实严斟更喜欢安静地看书，空余时间改用电脑搜索一些电子书，还有军事节目视频，再就替檀淮辛上游戏账号当代练，每当有人留言及时转达一下。
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整个人生里，过得最不务正业的日子，被闲适自在的氛围腐蚀了，似乎已经忘了那些曾经硝烟弥漫的日子——他甚至害怕思考，未来的人生是不是就这么混吃等死下去。
小编（666）：请问进度如何了？
早上收到责编留言的时候，檀淮辛感觉自己只剩下一口气撑着了。将画面截图发了，他决定讨论完修改方案后，无论如何得给损失的脑细胞补充足够养分。
thx-阿炭：嗯，那按这样调整，明天中午能搞完
小编（666）：辛苦了！速度提高了啊，该不会又在搞废寝忘食吧？需要投喂随时支一声
thx-阿炭：谢了啊，不过已经被周爷拯救了，给我推荐了挺好的保姆
小编（666）：给周爷记一大功！是什么样的人，美女？
thx-阿炭：男的，退伍战士，这么说起来感觉有点儿像你
小编（666）：……那叫什么感觉，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thx-阿炭：反正你不也当过兵吗？就那样
小编（666）：得了，不是什么兵都一样一样的。加油吧骚年！请继续努力，回头给你送慰问品，到时再让我见识见识
——还是老牌单位的人懂行，和本地编辑部合作好处比较多，至少可以蹭饭。编辑小六是市传媒集团旗下N社的人，一直以来和檀淮辛合作愉快。
修改度比较小让他心情略为好转，但瘫软在椅背上就不愿动弹了。
这时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严斟提着还在冒热气的早餐刚进了门。
“严哥——劳驾来瓶酸奶~”檀淮辛对准了方向就嚷一嗓子。
“好。”
“顺道打开一下，盖子先不要扔掉……”
打从有了严斟以后，檀淮辛在某些方面正积极朝米虫演化。
刚开始使唤起人来，心里还不时打一会小鼓，没过几天他就完全不纠结了。
他以极其强大的适应能力和无比粗壮的神经构造，完全变态成了王霸模式——他不管这人以前是干什么的，既然进了他家门，就是他的人了！拍桌。
——严哥，你知道败家子通常是怎么炼成的吗？
严斟先把食物带进厨房，从冰箱里翻找出酸奶，替他把锡纸盖撕好了，连勺子一起送了过来。
一滴白色粘稠的液体从瓶盖滑落，溅在麦色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招眼，檀淮辛下意识地伸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腕，湿润温热的舌尖从骨节分明的长指间舔过……
靠！我刚干嘛来着？！
檀淮辛大脑反应比身体要慢上一拍，自己先被震惊了。抬头快速扫一眼，总算严斟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他松了一口气，接过瓶子后继续把上盖残留的液体舔舐干净，边用勺子挖着酸奶边佩服前特种兵的心理素质。
严斟很淡定。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已经非常清楚地了解到，檀淮辛偶尔抽抽纯属正常现象，哪天全正常了才是不正常。
这人的行为模式，时不时让他觉得自己正在养儿子，还是小学以下的。
例如，就像这样的——
檀淮辛筋疲力尽地稍事休息，他把头埋在桌面上，用指尖捅捅旁边人肩膀，表明他正在跟谁搭话。
“我错了，果然应该把交稿时间定得更晚一点……我脑仁疼……”
檀小同学现在很绝望，看来今晚还得是通宵——要维持从不拖稿的良好信誉，代价是非常巨大的。
“……小檀，有约稿留言。”严斟淡淡地开口。这一般都由檀淮辛亲自去谈。
“极限了，动不了……你帮我回吧。”
严斟只好替他把内容一句句读出，再把他的回复敲进消息框。
双方并非首次合作，只在稿酬和截稿期上讨论了一阵，很顺利就确定下来。因为是异地公司，协议书稍后会快递过来。
“严哥辛苦了！幸好有你在。”
檀淮辛现在连眼都不愿意睁一下，费力把脑袋往旁边桌子挪了挪，靠在严斟手肘旁就不动了。
这种被全心依赖的感觉，其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莫大成就感，难怪总不缺惯小孩的家长。
“头还疼吗？”严斟尽量以小幅度动作，用手背擦过发质柔软的发顶。
“疼啊……”
“用指压按摩可以缓解疲劳，我也学过一点……”
“欸，你还会这个？！”檀淮辛立马复活，眼神闪亮地仰望着。
“来！赶紧的。”
隔天，快递送达。
签署协议前，檀淮辛细看了内容后突然变了脸色，迅速找出前一份进行对比，然后阴着脸翻出通讯录，直接去一通电话。
“您好，文件刚拿到了……我想确认一下，关于缴税的条款怎么修改了？”
这一条款，他惯例会事先强调，要求稿酬金额为税后所得，在之前的合作中也是写进了协议的。如果此处并不明确，支付方代缴个人所得税时有权从稿酬金额里面扣除。
也就是说，不到2万的稿酬里能减少2千多块。
涉及切身利益的问题，与其寄望于对方的良心，不如主动摊牌说清楚。更何况最大的问题还不仅仅是钱，是这种耍鸡贼的小动作很让人上火。
“……是这样吗？真对不住啊~协议模板刚换新，是我工作疏忽了！要不再给您重发一份？”
“不，那太麻烦了……可以分拆付款吗？我能提供多个身份账号。”
“这……财务要做账恐怕不太方便，你看这样，我再跟他沟通一下，特别说明按税后给你算……”
“那还是免了，这回就看在您的面子上……老规矩，安排好档期再联系。”姑且听信对方的解释，檀淮辛并不想把事情处理得太难堪。
虽然自己并不理亏，如果对这事一直穷追不舍，容易被贴上喜欢闹事的标签，多少会影响到将来的发展——编辑圈子里不见得一团和气，但相互交流推荐人选还是常有的。
像他这样纯粹接活画商稿的人，大部分作品不会自行发在网络上，在普通读者中人气并不算火，但在编辑之间口碑却极好：合作态度良好，愿意配合修改，永远能按时交稿。即使他画得并不是最出色，相较之下依然是优先选择。
现在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消极怠工，拖延到最后截止期限，质量上倒不会搞什么幺蛾子，毕竟成品挂出来大众只会看到画者的能力，可没编辑什么事儿。
挂上电话，他转身一屁股坐在笔记本前，从聊天名单里拖出业内的好友，噼里啪啦地一阵猛敲键盘……
等打字节奏慢下来后，他已经换了一副表情，嘴角也带上了笑。檀淮辛最大的优点，是脾气来的猛也去的快，即使小纠结几下，从来不会愁云惨雾。
慵懒地叼着半根烟，一回头才发现严斟还戳在他身后。
“严哥怎么了？”
“对不起。”严斟已经从通话内容大致了解到问题所在。
他常旁观檀淮辛的接单过程，很清楚每次必须确认的细节，显然当时是他们疏忽了——只要他能再认真一点，理应可以及时发现。他在反省自己，为什么在工作中竟然有了得过且过的心态。
“别多想，有你什么事……我就说升稿酬哪能同意得这么爽快，人那是故意挖坑等着我呢，亏他想得出来，分明笃定了我不会为这种小事浪费精力。”
因为严斟的表情实在太像一只犯错误后向主人卖萌的大型犬，檀淮辛非常自然地伸手去揉他的脑袋。
等严斟醒过神来，才讶异于自己并没有对他的行为产生任何排斥——出于自身的战斗本能，原本不会像这样轻易任人拿捏的，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将对方视为理所当然的存在？
檀淮辛算是把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话说完后便回到台机前面，拖出文件开始继续工作，只留给严斟一个专注的侧脸。
——他到底有几个小时没有正常休息了？严斟不由得回想。
比起主卧的大床，檀淮辛更经常地窝在客厅的沙发，在每次赶稿中途实在撑不住了才短暂休息一阵。
只有在每一次完稿以后，才会关上客厅的灯，回到主卧真正地躺下。
这种意志力，连严斟都甘拜下风。
檀淮辛是真的热爱画画，即使没有稿件也会常练习，他将所爱变成职业，丝毫不迷惘地贯彻着自己的理想。
严斟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废物点心，而是有着成熟人生态度，能以坚韧意志向既定目标前进的，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他心里五味杂陈，自己也有真正想做的事情，并不想就这么放弃，为了不会终日活在后悔里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二货与爷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