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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她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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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舞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向巫云:“她怎么样了?”
“盅师说她这次元气大伤,至少要休养半年身体才能完全恢复,幸亏那个道士手下留情,不然她的命非交待在那里不可。”
“师父早就说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要她出门在外要小心谨慎,不要与人结仇,她倒好,害死了人家徒弟,我观那道士一派超凡脱俗的气势,不会拿她性命,但是要毁了金蛇王,让她吃个大苦头倒是一定的,只是金蛇王与她早已血脉相系,若是毁在了道士手里,她只怕是一辈子都不能再做盅师了,她那么以盅术自傲,怎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对了,金蛇王怎么样了?”
“在这里,一动不动了。”巫云掀开月里侧被子一角,露出了一个金色的蛇头,亦是紧闭着双眼,它本就是冰冷的死物,此刻失了灵动,直愣愣的趴在床上,更如已经死去了一样。
舞伸出手,抚了抚它的脑袋,回头看到巫云殷切的目光,摇了摇头:“它伤的比师姐更深,只有师父来,才能知道该如何唤醒它了。”
“那赶快派人去找尊师——”
“星已经去了,若是她赶得快,三日后师父应该能到——那道士超度,也需三日三夜。”
“可是尊师能否斗得过那道士——”
“当然斗得过,我师父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舞杏眼一瞪,唬的巫云再不敢多说一句。
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盅王擒的身上,可三日后,擒并没有赶来,也许是星骑马慢了,也许是回去的路上遇上了麻烦,也许是擒并不想来——这一切可能,把月置于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舞再次踏上云南王府的墙头,超度的供桌已经被撤下,玄机子拿着拂尘欲要出门,舞一路跟随,果然见他来到了苗疆王府附近。
知道由着他金蛇王必定性命不保,舞虽心内惧怕,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出来:“你这老道可真会趁人之危,我师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你若要收她的盅,也该让她醒来,你们两个好好斗次法,行有行规,我盅王一派从来是弱肉强食,只要你胜了,连师姐本人也由得你处置,你趁她昏迷偷偷跑来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中原道家自古便是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么?”
“无量寿佛,小檀越该知道,贫道是为了救她,若她身边的那些个凶盅不除,等它们成了气候,不止她死无葬身之地,连这世间,都要成为魔域了。”
“你——”
“她执念太深,是以炼盅时入了魔,把得到与失去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盅虽无轮回、无灵魂,却也拥有灵性,亦是这世间的一种生灵,盅术与法术一样,都只是修炼的附庸,所谓万法自然,为了私利而把盅当成仆役以供驱使,并且去做一些有违天道的事情,已经是陷入了魔障,她看不清,难道小檀越也看不清吗?”
“就算你如此说——”知道他所言句句不虚,舞无话可驳,只得说道:“可是她上次已经被你弄得昏迷不醒了,这次你要是再强行收盅,万一她——”
“无量寿佛,贫道自有分寸。”
“可是,可是——”舞连忙拦住他:“这是我们自家事,你就再等几日,等师父来了一并处置。”
“贫道已等了她三日,若她不来,贫道难道要无休止的等待下去吗?小檀越放心,我不会取她性命。”
玄机子说罢,自怀中拿出法铃摇响,登时狂风阵阵,刮的人睁不开眼,舞连忙躲在一边,以防自己被波及,玄机子拂尘扬起,口中念念有词。
“月,月——”苗疆王府里,昏迷多日的月突然醒转,眼一睁开便发出了痛呼,巫云连忙跑过来,王府侍卫也在外禀道:“启禀巫王,有一个道士站在王府外,似乎是在作法。”
“又是他。”巫云银牙紧咬,眸中闪出憎恨:“你快点带人出去,把那道士抓起来。”侍卫离开后,她紧紧的抱住月,心随着月的一声声痛呼仿佛一片片碎裂开来:“你告诉我,告诉我,我究竟要怎样才能分担你的痛苦?”
月早已不能回答她,只是双手紧抓着她的衣服,指甲深深的嵌进她的肉里。
“来人,来人——”巫云心疼的流下泪来,她冲着侍卫吼道:“为什么还不把那个臭道士抓起来,难道要本王亲自动手吗?”
“禀巫王,我们到了王府门口,正要动手,那道士却飞到了半空中,昆明府的人全都过来跪拜了,都说是因为王府有妖孽,所以天降仙人,来替天行道呢。”
“屁话!找神箭手,给我把他射下来,不然,我要你的命!”
“不可啊巫王,不能对仙人不敬,那可是会降下灾祸的啊。”侍卫连忙跪下,言辞恳切。
月此刻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巫云连忙使出全力掰开她的嘴:“张嘴啊月,咬着我,别咬舌头,咬我——”终于掰开了一条缝,她把手指伸进去,痛得已经陷入无意识的月毫不迟疑的咬住,痛苦自手指传到全身,巫云不由得一声惨呼,侍卫走上前来,看着痛苦的抱在一团的两人,不禁问道:“难道仙人要除的妖孽,就是她?”
“看什么看,滚,滚出去!”看到巫王一改往日的温和,变得暴戾异常,侍卫心里便更加坚定了月就是妖孽的想法,不用巫云多说,自是快快逃离了。
手指渐渐痛得麻木,巫云觉得,恐怕已经被咬掉了,不过她并不后悔,因为她终于能分担月的痛苦了,终于能为月做点什么了。
月的身上全是冷汗,像是被雨淋过一样,巫云用另一只手抚着她的乌发,喃喃耳语:“月,你不能死,你说过的,我们去一处没人打扰的地方,过我们的二人生活,你教我打猎种植,我教你琴棋书画,等到两个人过厌了,就到俗世中收养几个孩子,把我们的本事全都教给她们,到老了,便可以儿孙环膝,这个承诺你还没有践行,你不能死,你说过你答应我的一定会做到,如果你做不到,我就跟你一起去了,你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一直到你做到为止——”
铃声戛然而止,月的齿间松动,巫云把手指拿了出来,只听月双唇翕动,巫云俯下身,凑上耳朵:“月,你说什么?”
“对——不——起——”月的眼角划过两道泪痕:“他们死了。”
“谁死了?”巫云擦着她的泪:“不要管别人了,你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巫王——不好了巫王——”侍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世子和小姐变成了两具白骨,老王妃见到后便跳了湖了,您快去看看吧。”
“母亲!”弟弟和妹妹的死早在她预料之内,可是母亲,却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她看向月:“我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月眨了眨眼,虚弱的她在巫云离开后,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无量寿佛——”道号突兀地在这间屋子里响起,玄机子走到床边,把金蛇王拎起:“没想到它与你的联系竟如此之深,我若是强行收走了它,你必定性命不保,既如此,贫道只好把你们带回九华山,让我道法正宗洗去它身上的魔气,若是它能转入正途,也不失为功德一件,无量寿佛——”玄机子说罢,袍袖一挥,乾坤袋祭起,把金蛇王与月连同这张王床一并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