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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陷空岛 ...

  •   闵秀秀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窄袖夏衫,外头罩一件深蓝的褙子,如云的黑发随意地挽了一个妇人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整个人却显得庄重而沉静。卢方扶着妻子在椅子上坐好,恰好展昭进门,忙迎上去招呼,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喜悦。
      “展兄,多日不见,甚是挂念啊!”
      卢方生得一副好面相,方脸大眼,鼻梁挺直,虬髯浓密而规整,乍一看去颇有气势。
      “卢兄,卢夫人。”展昭点了点头,笑道:“深夜到访多有打搅,展某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不得不麻烦卢夫人了。”
      闵秀秀此时已走到了近前,动作轻柔地执起唐瑛的手腕,手指缓缓搭了上去。
      卢方见展昭神色焦急,这少年又看着眼生,便小心翼翼问了句:“这位是……?”
      “是展某小友,白兄亦相识。”
      闵秀秀医术了得,粗略看罢心中已有数,只是有个疑惑淤积在胸,于是放下手后便目光怪异地瞥了展昭和白玉堂各一眼。
      展昭未察觉出异样,忙问道:“卢夫人,他伤势如何?”
      “你先前为她渡过真气,算是保了她七分性命,否则毒入心肺,就算救活了也得去了半条命。不过这毒虽然霸道,却不难解,我亦能解,展大人请放宽心,给我十日便还你个全须全尾的人来。”
      闵秀秀的话像是一注定心剂,展昭悬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先把人搁到厢房吧,我着下人去熬药。”闵秀秀有意再试探两句,便故意道:“她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还是得先换下来,看身量与我也差不多,我叫云儿去我那儿拿套夏衫来,姑且凑合凑合。”
      白玉堂登时叫唤道:“大嫂莫不是忘了还有我,他虽还是个小孩子哪好穿女人家的衣服,等他醒了保不齐要赌气的。叫云儿去我那儿拿便是,上个月下边刚送来几套衣裳我还未穿过,正好给他。”
      闵秀秀笑了笑:“就依你说的办。”

      厢房里独留了闵秀秀和唐瑛。
      前者在自家丈夫诧异的目光下赶走了所有男人,和侍女云儿两人帮唐瑛换了衣服,又打了热水简单梳洗了一下。
      云儿得了自家夫人的吩咐去了药庐取药,闵秀秀则坐在床边的杌子上准备给她施针。
      毒已散开,需得尽快将其汇聚一处,才好靠外力引出来。
      银针被火炙烤过,又淋了烈酒,尽管闵秀秀手势爽利,针尖破肤还是带来了难以言说的疼痛。
      唐瑛一直昏昏沉沉的,猛地被这痛楚揪住了心神,闷哼一声倒是转醒了过来。
      “你醒啦?”闵秀秀手下不停,银针在各处穴位游走,脸上依旧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拔毒会有些疼,你暂且忍忍。”
      唐瑛愣了愣,这会儿神智还有些松散,只下意识地想躲,被闵秀秀眼疾手快地制住了。
      “这里是陷空岛,我叫闵秀秀,不是害你的人。”
      “陷空岛……”唐瑛努力睁了睁眼,方才辨出面前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
      闵秀秀见她不再挣扎便又撤回压着她脉搏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收针,缓缓道:“是展昭送你来的,现在人还在外头守着呢。”
      “展大哥可好?”
      “他好得很,不过我要是再不去报个平安,恐怕就要不好了。”闵秀秀掩嘴轻笑,站起了身,顺手帮她掖好被角。
      唐瑛这才发现自己一身衣服已被换过,神色微变,忙伸手往自己胸口摸去,没想到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立刻疼得龇牙。
      闵秀秀猜到了她所思所想,忙道:“别担心,衣服是我和我的丫头替你换的。”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又说:“我看展昭和五弟都不知你是女子,我也并未说破。”
      唐瑛似是松了口气,望向闵秀秀的眼神多了几分亲切:“多谢卢夫人。”
      闵秀秀歪头一笑,道:“你怎知我当家的姓卢?”
      “我听展大哥说过,白五哥的大嫂姓闵,又精通医术,夫人方才自报姓名时我便知晓了。”
      闵秀秀点点头,见她神色间尽是疲色,又嘱咐了两句,收好银针才出了屋子。

      门外中堂间里的男人们或坐或站,都轻声说着话,仿佛是怕惊扰了屋内的诊治。此刻见闵秀秀出来,皆停了话语,呼啦啦围了上去。
      “夫人,苏少侠如何了?”卢方已从交谈中得知此少年的身份,知道他与展昭、白玉堂交好,故而愈发上心。
      闵秀秀看了眼屋子里其他几个闻讯赶来的兄弟,又觑了眼展昭,不紧不慢地说道:“毒已叫我缓住了,调理几天便可根除。
      展昭闻言,对着闵秀秀又是一个大礼:“如此便麻烦卢夫人了,展某无以为谢。”
      “展大人客气了。”她摆了摆手,收敛了些温和的神色,转而变得严肃起来,“只是我有一点疑问,苏少侠是如何惹到了天琼宫的?”
      展昭一愣,原本他还有些不确定苏岚清受伤是否是天琼宫所为,可现下被闵秀秀一提,几乎成了断定的事实。
      “卢夫人怎知对他出手的是天琼宫?”展昭知道闵秀秀本事不小,却没想到这般厉害,“展某今日原本预备着回开封,在滁州境内偶然才碰上了岚清,当时他已是这副模样。”
      白玉堂忽地说道:“大嫂你不知道,展小猫的胆子也忒大了点,你可知他身后绑着的是什么东西?”
      “难道不是巨阙?”她甫一说完,便看到了展昭搁在旁边小几上的巨阙,立时也疑惑起来。
      白玉堂压低声线,又凑近了一些,“是尚方宝剑!”
      闵秀秀果然被唬了一跳,也不知是为了展昭独自出行的大胆,还是为了白玉堂的一惊一乍。
      “这件事在京中还未流传开去,展某这才敢冒险一回。所幸宝剑也寻回了,没有辜负大人的期望。”展昭把方才同众人说的话又向闵秀秀简单解释了一遍,“至于岚清怎么会一个人在那里出现,又是否遇到了天琼宫的门人,展某确实不知。”
      闵秀秀笑了笑:“也无事,等苏少侠身体好些了再问也不迟。我就是瞧她中的毒是天琼宫的东西,这才一问。”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神情都有些不善。
      “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在开封,岚清便遇到过一次伏击。”展昭蹙着眉,语调沉沉,“当日在祁连庄,我们二人得罪了天琼宫的少主,虽也料到了她会伺机报复,却没想到有这般深的执念。”
      蒋平沉吟了半晌,方道:“天琼宫在祁连庄的所作所为我也听说一二。经此一事,丐帮和五毒教已视其为死敌,只不过那之后,江湖上就少有天琼宫的消息。”
      白玉堂撇撇嘴:“我瞧那姓夏的妮子心眼挺坏,指不定在谋划什么要害你们,之前的沉寂不过是韬光养晦。”
      展昭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倒不怕她们来找我麻烦,就怕她们用些阴毒的东西去对付岚清,而我不能时时护着他。”他敛了心绪,像是下定决心般朝众人拱了拱手,“展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诸位多看顾苏岚清几日。”
      “展兄这说的什么见外话,展兄的朋友便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哥几个自然要护他周全。”卢方拍了拍胸脯,满脸自豪的样子,“咱们陷空岛别的不提,江湖朋友还是给几分薄面的,倒也没几个不长眼的敢上门来惹事。天琼宫的人若是有这个胆子,包管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白玉堂抚掌而笑:“大哥说的不错,你自去做你的事,苏小弟待在我们这儿安全得很。”
      蒋平听出展昭的意思是要走,遂问道:“展兄何时要走?”
      “天亮出发。”展昭心知,尚方宝剑在外逗留越久就越危险,尽早送回开封府才是当下最要紧的事。
      蒋平思忖片刻,建议道:“不如让五弟与你同去,事关重大,你俩彼此也好有个照应。”说完蒋平忙给白玉堂去了个眼色,就怕他心中不悦不肯相助。
      后者接收到蒋平慈母般的眼神,迅速还了个白眼,他白玉堂虽说平日里喜欢同展昭抬抬杠,但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
      “如此甚好,不知……”展昭瞥到两人的互动,不禁笑了笑,看向白玉堂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调侃。
      白玉堂这人心思机敏,主意又多,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帮手,不过要他心甘情愿地出手相助可不容易。
      “还等什么?天就要亮了,还不快走。”白玉堂狠狠瞪了展昭一眼,心说展昭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的一肚子坏水,转身出了屋子。
      展昭不以为意,本想临走之前再进去看一眼唐瑛,但碍于满屋子的人都用一种“你放心地去吧”的目光瞧着他,最终还是向众人拱了拱手,随着白玉堂一同离开了陷空岛。

      之后的几日,陷空岛的几位大爷纷纷出去打探天琼宫的消息,闵秀秀则安心地为唐瑛调理身体,两人时而聊几句,倒是熟稔了起来。
      闵秀秀并未在丈夫面前隐瞒唐瑛女子的身份,只是把几位不知情的小叔都赶得远远的,日常起居都由她亲自看顾。
      唐瑛自小接触的毒物不算少,抗毒驱邪的药草也从来不缺,故而身体底子不错。闵秀秀帮她把毒除了之后心内稍定,却没想到安稳了两天之后唐瑛又发起了高烧,伤口浸水的后遗症果然还是避免不了。
      第五天深夜,好眠之时,陷空岛的所有屋子几乎都熄了灯,却有三个人影悄悄上了岸。
      涉水而来的是两男一女,正是几日前赶往开封的展昭和白玉堂,还有得知情况焦虑不已的巧绿。
      原本两人还担心,带一个姑娘上路时间上肯定会耽搁不少,没想到巧绿一句累也不吭,反而让两人不用顾忌她,硬是撑到了陷空岛,几乎一路都没合眼。
      白玉堂想着既然夜已深也没必要吵醒大哥大嫂了,便交代了值夜的手下依旧去原岗位站好,自己则领着展昭和巧绿去了唐瑛暂住的厢房。
      云儿正倚在方桌旁打着盹儿,猛然被人拍醒,唬了一大跳,还好白玉堂迅速捂上了她的嘴,才避免了整个陷空岛的午夜惊魂。这姑奶奶若是叫起来,穿透力了得,非得闹个鸡飞狗跳。
      屋子里虽然漆黑一片,但凑着透过窗纸的月光还是能看清人的。
      见进来的是白玉堂和展昭,云儿这才淡定下来,向来人福了一礼,“五爷,展爷,公子已经歇下了。”说着她指了指里头的床榻。
      闵秀秀曾叮嘱过,在人前要唤这位姑娘“公子”,虽不知为何,但云儿还是依言照做了。
      巧绿闻言精神一振,忙摸黑往床榻的方向去。
      白玉堂见云儿一脸的疑惑,道:“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回去歇着吧。巧绿姑娘是那小子的丫头,自会照顾好他。”
      云儿点点头,也实在是有些困,便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这赶了几天的路,就算是展昭和白玉堂这样的人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乏。巧绿自不必说,八成是不肯挪开苏岚清一步的,白玉堂只好转而劝展昭去旁边的客房歇息,没想到后者往椅子上一坐,似乎就准备这么过一夜。
      得,这两位都是铁人。
      白玉堂伸了个懒腰,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地盘。

      天有些蒙蒙亮,陷空岛还是一片沉寂,展昭静坐在木椅上闭目养神,而巧绿在撑了这些天后终于向睡魔投降靠在榻边睡了过去。
      唐瑛觉得有些渴,颇为不情愿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屋子里光线昏暗,她又不是很清醒,便下意识地以为趴在床边安睡的是云儿。
      唐瑛不想打搅她的好梦,于是摸摸索索地穿好鞋子下了地。
      闵秀秀给她换的是白玉堂今年新做的夏衫,较之唐瑛的身量却是宽大了不少。平时她倒会注意一二,可如今视野不清,她又急着倒水,便一脚踩在了拖地的衣服下摆上,直直地往桌子的方向栽了过去。
      唐瑛心中大呼倒霉,闭上眼睛接受大地的拥抱,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怎么起来了?”熟悉的声音,也是熟悉的人。
      唐瑛愣了好半晌,待展昭把她扶着在椅子上坐好,还是呆呆地望着他,一副迷惘的样子。
      展昭估摸着她还晕乎着,便笑道:“可是想喝水?”
      唐瑛点点头,总算是反应过来,瞧他动作熟练地拿杯子倒水,忍不住偷偷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看来不是做梦,是真的展昭。
      她静静看着他的背影,想到几天前自己昏睡时隐约是窝在他怀里的,脸便不受控制地一红,略略垂下了眸子。
      “都是隔夜水,冷的。”展昭端了杯水,径直递到了她手里,自己则半蹲着,就着不明的月光仔细瞧她脸色,“你身子还没大好,若是想喝热水,我去外面寻,厨房里应该有值夜的婆子。”
      唐瑛怕他真去费事,忙摇了摇头:“我不碍事。”豁然想到他此行的大事,又问:“尚方宝剑如何了?”
      “已完璧归赵,我和白兄便是从开封过来的。”展昭转头看向床榻,“看我把谁带来了。”
      她记得刚靠在床榻边的确有一个人,不是云儿吗?
      “我把巧绿姑娘带来了。”
      唐瑛一愣,旋即万分惊喜地蹦了起来,嘴上却念叨着:“这丫头,不好好在开封待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展昭瞧她摇摇晃晃的模样,立即伸手去扶,“她每天跑开封府打听你的消息,正好碰到我。知道你受伤后,便跟着我和白兄一起来了。”
      他隔着衣料握住她的手臂,只觉得她微微有些颤抖,心下奇怪,不禁摸索到她的手掌,却是烫得惊人。
      “怎么这般烫?”展昭一怔,十分自然地抬手覆上她的额头。
      唐瑛乖顺地答道:“这两日一直有些烧,大嫂说是伤口浸了水,避不得的。”说着见展昭放下了手,她便冲他笑了笑,也不知黑漆漆的对方看见没,就弯腰取了件外衫给巧绿搭上,自己则又缩回了被子里。
      她有些心虚。
      这几天每日见的就只有闵秀秀和云儿,她胆子大了也不去束胸,虽说这衣袍宽大好遮掩,屋子里又没点灯,可保不齐能被他看出什么。
      展昭轻轻拖了张小杌子到榻边,瞧了睡得香甜的巧绿一眼,转头小声道:“你家这丫头也如你一般的要强,这么些天硬撑着没合过眼,方才甫一见你两眼都红了。”
      唐瑛失笑:“展大哥你也唬我,屋子里这么黑,哪儿看得见呐。”
      他未辩解,神色也是这些天难得的轻松,“你快些睡吧,我也歇会儿,有什么事等你好些再说。”
      唐瑛心中明白展昭想问些什么,也知他体贴自己不欲打扰她休息,遂乖乖点了点头,安心无比地进入梦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陷空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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