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呓》薜荔之帷

2、真的醒来了吗

　　我特别留意了一下周围。走廊里热热闹闹地，同学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穿行其中，没什么不正常的。一直到我走到我们班教室门口。门是关着的。我运了一口气，伸手去推门。
　　我一推开门，她坐在座位上看书，教室里安安静静。我从教室里退了出来，走廊里安安静静，是上课时的正常景象。我似乎陷入了一个完满的死循环。我几乎可以肯定，我从后门走进去之后，下课铃响起，我走到她身边，她问我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幽默，然后我们出教室……
　　不，不对，我的包不在我手里，我在第一次走进教室时把它留在座位上了。她每次都要我回来拿包，这次我要尝试着破除这个循环。
　　我多么希望现在来一阵凉风帮我清醒一下，可是楼道里一丝风都没有。我掐了手背一下，一个清晰地红印显现出来。我似乎从其中汲取了某种力量，伸手推开了教室的后门。
　　我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拿起我的帆布包。这时，下课铃响了，没错，还是下课铃，不过比前两次要早。看来我在楼道里的时候时间没有静止。同学们伸胳膊蹬腿开始活动筋骨。我本来想从后门走，但是后门那儿有两个男生在掰腕子，抻了张桌子把门挡死了，只好走前门。经过她的座位的时候，我的包一不小心碰到了她拿着笔的右手，我慌忙说，对不起。她抬头看了看我，扑哧笑了出来，说：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幽默。我低头一看，包的拉链没有拉好，露出里面红色的里衬，像一张狂笑的大嘴，配上我一身绿色的衣服，显得有些滑稽。她抬头看了看表，说：是大课间，我们一起去厕所吧。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然后我听到自己略微有点颤抖的声音说：不，我要回家了。我几乎肯定如果我像前两次一样回答，一切还会没完没了的重复下去。我不想留在这个循环里面，我必须想办法出去，尽管我也不知道出去以后是什么。我已经准备好会有什么特别的情况发生，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只是没什么表情的说，路上小心，我自己去啦。然后走出了教室。
　　我松了一口气，事情似乎变的正常了。我把包的拉链拉好，走出教室，下楼，向大门口走去。

　　怪事又发生了，两个警卫不见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在我进学校时似乎也没见警卫。可是在走廊里，两次都看到门口站着警卫，而且是两个，他们还在聊天。我看了看警卫室。警卫室安的是单向光玻璃，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警卫室看起来有点别扭，可是我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顾不了那么多，我向校门外走去。
　　走过校门的瞬间我明白哪里不对劲了，因为我的面前，是学校的教学楼。从学校里面看，警卫室应该在左边，刚刚看到的警卫室却是在右边。我明明是从学校往外走的，居然又走进了学校。我扭头看了看身后，车水马龙的大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感到背后的汗毛一根一根的竖了起来。
　　我又掐了手背一下，一个红印像疼痛一样清晰。毫无疑问，这不是梦境。好吧，既来之则安之，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怪事发生。挽着包，我再次向教室走去。这次，楼道里热热闹闹一派下课的祥和景象。
　　在教室门口我看到了那个诡异的女生。她显然是刚刚上完厕所回来，手上还有些水。看到我，她很高兴的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我说：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然后我们一起进了教室。我回到座位。刚把包放好，她笑盈盈的过来了，说教室里空气不好，我们去走廊里待会儿吧。我说好啊，然后我们一起到走廊里。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我自然地看到了校门口。我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两个警卫又出现了！像我前两次见到的一样站在门口漫不经心的聊着天。我拼命想把他们两个看得仔细一些，却发现越看越模糊，最后他们两个消失了。
　　我的注意力过于集中在那两个警卫身上，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她在看我。等我缓过神来扭头看她时，我发现她在笑，是我问她是谁的时候她露出的那种诡秘的笑。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时她开口了：不要细看，细看就没有了。
　　我问：为什么？
　　她说：因为你不认识他们，你只是知道他们的存在，从来没有好好地看过他们。
　　我说：我不明白。她拉着我回到教室，从自己的书摞里随便抽了本书出来给我，说，翻开看看。
　　书里一片空白。换一本，全是乱码。再一本，只有杜甫李白鲁迅是清楚地，其他的都是乱码。她的书是这样，我的书也是这样。没等我再问一个为什么，她又把我拉到走廊里，说，你仔细看看这些人。
　　迎面走来的人我都认识。停！我发现了，刚刚过去的那两个男生不是在教室里掰腕子吗，

　　刚打招呼的那个女生不是在教室里涂涂抹抹吗。满走廊的人，全是我们班的人。教室里满是他们,走廊里满是他们，楼下追跑打闹的还是他们。我走到隔壁班的窗前，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着我喜欢的男生；可，可是，他的同桌也是我们班的同学。我觉得我要疯了。现在怎么办，脱离了循环，可是事情已经完全不受我控制了，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你知道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了吧”我茫然的点了点头。女生诡秘的笑容变得狰狞了，她把我拎到栏杆旁边，一把把我推了下去。

　　世界在我的面前摇晃，破碎。妈妈的声音逐渐清晰了起来：美美，快起床，待会小杜不就要来找你了吗？你就这么披头散发穿着睡衣见人啊？快起！呵呵，睡醒了，真好。我一边梳头发一边絮絮叨叨的跟我妈描述我的梦境。我妈感慨说：高中真是折磨人啊，你这大学都快毕业了，还是忘不了高中的事。你爸是想锻炼锻炼你，不能一点苦都吃不了。不过现在就不用忆苦思甜了，等会儿你们出去的时候商量一下，房子已经封顶了，装修最多也就是三个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自己赶紧安排一下。
　　桌子上是熟悉的早饭：一盘涂了鸡蛋烤好的面包，一盘新鲜的生菜，各种酱。
　　我正吃饭，杜聪就来了。他今天穿了件格子衬衫，头上加个小礼帽，可爱的不行。娭，想到刚才的梦里，除了跟我屁股后头那帮孙子我只记得他了，我是多么喜欢他哎。羞羞了啦。
　　吃完饭之后，我和杜聪开车去了城郊的一处度假村。我们一边钓鱼一边聊天。我也跟他说了说我的那个奇怪的梦，当然，略去了我暗恋他的问题。被他知道，他一得意忘形，我老爹或许就不那么喜欢他了呢。他则跟我聊他的战友。他毕业之后考了军校。他说他有个战友，绰号叫锅贴，平常经常酸溜溜地装文艺，最后被他们几个战友狠狠地整了一顿。我被他手舞足蹈的样子逗得不行。天气晴朗，微风和煦，经过了那个令人疯狂的梦，我觉得现在的时光真是无比美好。
　　我们聊的口渴，就按铃叫了服务员。不一会，服务员端着免费的柠檬水来了。
　　服务员端来了满满的一壶柠檬水，放在了我旁边的桌子上，说，请慢用。我抬头说，怎么这么慢。然而，我呆住了。
　　那分明是那张梦里诡笑的脸，虽然现在带着友好的有些卑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