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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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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江湖风声水起,像是春天的来临引发了他们的嗜血和蠢蠢欲动的欲望,我奉命前去杭州,爹在信上说让我住在一处叫做“湘一别院”的地方,其余的,杀什么人,做什么准备只字未提,那么简单的就两个字——待命。
我到了湘一别院门前时,被这个精致秀美暗藏苍翠的园林大院迷住了,尽管在右三进有些凌乱新刻石碑影响了美感,不过并不妨碍什么,接待我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儒雅的长衫,我见惯了手中拿剑的男人,但是这个人有点特殊。
说他特殊不仅因为他面目带笑不似江湖中人,也不仅因为他眉宇之间一股淡然,因为那把剑,他手中拿着的,如果我没有看错正是江湖争夺得血雨腥风的月白剑——剑白如月,月光有法,法则成术,术为剑心。
他大概看到我的目光随着他的剑绕着他的人观察太久,在送我抵达住所的门口时候,客气的说:“唐姑娘,这把剑你要是喜欢,就拿去用好了。”然后他抽出腰上的剑,笑容依旧,竟然让我这个敏锐的人找寻不到任何虚假。
我说:“多谢少侠,月白剑乃是当世铸剑大师的珍品,江湖人为它眼红多时,若可以的话我倒是真想好好把玩几天,不过……”我上下看他,倒是几分真诚的笑了,“这剑在少侠身边看起来才像月白剑。”
一把剑染上了主人的气息注定不会移为他人所用,可惜了,我竟然与月白剑擦身无缘。
听了我的话,那男人笑着的眼睛稍稍变了些,“唐姑娘的眼力好,心意也很好。”
“多谢夸奖。”我迈入属于我的房间,转身在门口与他对视,“还忘了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月白,宇文月白。”他的眼睛之中透着纯净和认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宇文月白……我心下大惊却不敢面上表露,只是抱拳行礼,脸色很差。
“唐姑娘远道而来,好好休息吧,沈园主回来会即刻拜望你的。”
那么客套的话在这个男子嘴里说出来竟然那么真切,我点点头,看他为我关上门,心里才沉重起来,我明白这一趟必定凶多吉少,我爹让我住在湘一别院却没再说任何事果然有他的道理。
宇文月白,他居然姓宇文……
宇文姓起源辽南,氏部落自称炎帝神农的后裔,部族之中一位长老拣了一枚玉玺,上刻“皇帝玺”三字,自以此为天授神权,其族人便解自己的族姓天为“宇”,称君为“文”,号称宇文氏意为“天子”。百年来。可惜宇文部族不但没有真的形成大国一统九州,甚至因为灭族之祸活下来者微微甚少。天象奇异,后世再有姓宇文者,多半天资奇特,不是国之骁将,便是江湖一流的剑客,时至今日,距离上一个宇文家族的名人到现在已有五十年。
江湖之中大有传闻,三十年一变,六十年一轮回,宇文光复五十年前行走江湖,靠着精湛的剑术成名,后来他突然醉心铸剑,竟以血肉之身铸成三剑,月白,五夜,还有一把世人皆不知晓的剑。而后这十年里,我从孩童长成少女,随着师傅下山回到了爹的身边,听了太多关于宇文这个姓氏的传奇,若我没猜错,爹这次让我住在这里,恐怕是要打探这个叫做宇文月白的消息……而且宇文光复的三把剑,难道就是用他三个后人的名字命名不成?
想到这心里更冷了些,莫非爹想我找出宇文家的三个后人?越想越是心惊胆战,到最后我竟然靠在床边睡了过去,隐约觉得空气有点微凉,似乎有什么人进来过又出去,无法完全陷入沉睡的我,感觉这个梦魇太过真实,用力的深呼吸,猛地睁开眼睛想要恢复神志。
半黑的屋子,窗外斜射进来夕阳的红色,那窗子连着纱被风吹得有些暧昧,我摸了摸发凉的脸,单手握着短刀,谨慎的走到窗边——这窗子自我进门就一直关着。
“咯吱”一声,左侧门响,我猛然防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斜长的人影顺着门外的光线射进来被拉的很长。
“谁?”
“唐姑娘?”
宇文月白的声音从门外响起,我分不出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从未遇到过没有杀气的对手。
“宇文公子。”我还是收了剑,尽量让自己与他保持一定距离,待看到他正脸时,我有些惊愕,“你……”
“呵呵,刚遇到些麻烦,怕唐姑娘没有防备特来通告。”
那张带着笑容,平静的没有一丝杀意的脸上满是鲜血,有些正顺着他的下巴流在地上,那身白色的长衫斑驳的竟然是惨烈的红色,让人胆战心惊的红色搭配一张那么从容的脸,我找不出什么词来表白,只是呆呆的愣住,像是初入江湖的新手。
“我想唐姑娘不便参与这场纷争,就由我——来守护这里。”
那句话断了的中途,一个黑色的身影横刀从宇文月白背后劈来,我还来不及拔刀,月白剑的光芒刺伤了我的眼,那剑竟然真的没有招式的向后一刺,鲜血喷射,剑上却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杂色。
还有,宇文月白说了什么?
这里他来保护?
“宇文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小麻烦,湘一别院很久未曾这么热闹。”他把身后对着我,眼睛看向外面,“唐姑娘只管在屋子里带着,切莫出来一步……以我的能力只可以保护你在这屋子之中万全无失。”
他或许不知道这句话带着多大的侮辱,我唐书灵行走江湖这么久,从来没有人敢说我是个需要保护的弱女子,这男人,纵使是宇文月白,也犯了我的大忌。
我哼了一声,飞身从窗子跃了出去,在宇文月白还来不及唤我的瞬间,刀落血流,转身跳跃,那鲜血不曾沾我身。我看他,带着些挑衅和不服,原本以为他会焦急或皱起眉头,结果他只是笑了笑,离开门前飞身进入这刀光剑影的黑暗世界。视线随着他扩张,我才发现四周隐藏了太多的杀气,光是那些站在明处的黑衣人,就足够杀到刀钝,我有些退缩,却发现宇文月白没有任何动摇,他一步步的上前,一剑一剑的杀人。
那剑法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瑕疵,奈何我追随着他杀人的步伐时还在想,为什么这月光般纯净的剑可以这样杀人?
这时分心让敌人抓到了空隙,那袖箭近身的时候,我惊呼一声,想要向后跳时为时已晚,身后的袖箭也同时飞来,前心后背,我竟然落下这么大马虎,马虎就等于命丧黄泉。
说时迟,就在我脚下生根站在瓦上不知进退的瞬间,那前后的袖箭飞刀噼啪响了,我转头看,是宇文月白稍稍变了表情的脸,手中的武器已经不见,我心跳得厉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剑——
一个男人,不一样的白色绸缎儒衫,长发散开,他单手双指夹着月白剑,剑尖擦了他的脸流下一丝血痕,那双黑色的眼眸漆黑的如同黑夜,他不笑,也没有任何言语,可是他站在那,仿佛黑暗已经来临。
第一次感觉身处险境无法动弹,第一次因为对手强大不知所措,月白剑在那个男人手里,他看着我,又似乎透过我看向宇文月白。然后——
“月白君的剑要改短了才适合做袖箭啊。”他指间也有些残血显然是月白剑不沾的他人之血,单手夹着剑轻松扔了回去,月白剑像是一个玩具,在我身旁飞去再飞回。
不是敌人吗?
我忐忑的心只轻松了一点才认真的审视那男人,因为月白剑弄断了他的发带,蓄发披散,那白色的绸衫映着夕阳的红色竟绣了一只凤凰在肩头,而他与宇文月白绝不相同的笑容,带着冷酷的漠然和事不关己的超脱。
他那么说完,我知道宇文月白已经拿回自己的剑,攻击的敌人没有停下,我们方才仿佛一个时辰那么久的看看停停,竟也不过是瞬间片刻。
我没有动,那男人已经迅速的跳上了这附近最高点上。
“月白君,不用再杀了。”
宇文月白果然收剑走到我身旁,也不问我的意愿抱起我的腰向上跳去,近了那男人的附近才停下,四处望了望,也没有之前那么斯文客气。
“白门主,你与我的私人恩怨何必染了一院子的血?”
白门主?七刀门门主白七?我脑子飞速运转,怕自己遗漏掉任何信息。
许久之后,在我们对面的一个角落里,那个彪形大汉拿着把漆黑的长棍跳上了屋檐。虎目,剑眉,一脸的硬派江湖气,士气不低。
“姓沈的!你血洗我七刀门分部,杀了我儿子老婆帮众十余人,居然还敢说一句私人恩怨!”
那肺腑之中充斥的暴虐让人不寒而栗,我不自觉后退一步,宇文月白拽住了我的手臂,往下看才发现脚下是屋檐边缘,投去感激的目光,却发现他的眼神并不在我身上,心下几分别扭的恼怒,只好把精力放回混乱的征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