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饺子之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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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隐城。
饺子铺。
豆腐馅的、白菜陷的、韭菜馅的……在我吃到第五个里面依然包得连肉末渣渣都没有的菜饺子时，我的脸也渐渐成了菜色。
什锦饺子啊，我的什锦饺子啊！落仙镇也卖什锦饺子，可我每次吃都是满满的各种肉啊，为啥换个地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要么是这个地方太穷了，大家都舍不得吃肉，只能眼巴巴地吃菜；要么是这个地方太有钱了，大家的物质生活达到了一定高度，就奔着养生的终极路途，自发自觉地吃素。
我一边在心里寻思着，一边戳着碗里的饺子，不情不愿地小口啃着。
“小哥，来碗什锦饺子！”
“这位……呃……我坐这成么？”
眼前一晃，我正顾自郁闷，哪有心情管东管西，于是余光都不带瞟地点了点头，继续淡淡地忧伤着。
按照慕容华的地图，算算我的脚程，这个时候，我应该差不多快到了才对。可是，这城楼上明晃晃的“香隐城”三字以非常极端绝对妖娆的姿态告诉我——我走错路了！也不知道离我要去的地方是远了呢，还是更远了呢？这都过去五天了，不晓得慕容华回来没有啊。
他若是回来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很伤心啊？然后，他又发现我拿了他唯一的一颗夜明珠，还拿了他不晓得打哪骗来的地图，会不会伤心得疯掉啊？如果他疯掉了，我要怎么办啊？
那我以后要不要洗心革面，不再欺负他调戏他打击他，反过来好好孝敬他照顾他爱护他，给他做好吃的都是肉的什锦饺子，有干菜烧肉馅的、蛋黄烧肉馅的、板栗烧肉馅的……
嗯？板栗烧肉？难道我思肉成狂，青天白日的幻梦了？猛吸了下鼻子，好像……
无意识地循着香味抬起头，板栗烧肉馅的，真的是板栗烧肉馅的啊！这是……虾仁！这么大的虾仁啊！
“这位……呃……你是在看我吗？”
“没，看你的饺子。”
“我的饺子有什么好看的？”
“都是肉……”
“……”
话一说完，我便自觉懊恼。对面的人大概被我眼中太过渴求的欲望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捧着碗往桌边挪了一挪。
“我没别的意思。”我忙摆摆手，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叫的也是什锦饺子，为什么你的都是肉，我的都是菜？”
对面的人展颜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傻眼了吧？一看就是没混过江湖的。我说什锦饺子之前对着肉比了一下，你没看到啊？”
那会儿我正对着这素饺子郁闷，哪有心情去看人家怎么点菜。茫然地摇头。
那人哈哈一笑：“来来，给你吃个肉的。”说着，筷子一转，一只饺子掉进了我的碗里，而且在其他饺子上面还显得分外可口诱人。
我愣愣地夹起，咬了一口，哇，干菜烧肉馅的，好满足，好满足哇！
“好吃吧？再给你一个。快吃快吃，等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慕容华总说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的。像我这样长相一般，武功一般，智商一般的女孩子，在外面混迟早会被骗的。
我却始终觉得他的话不可信。我既然长得一般，武功一般，智商一般，还没多少钱，那他们骗我是为了什么呢？
所以，我是宁肯相信每个人其实都是善意而美好的。就像现在，我坐在一个不晓得在哪的地方，还能吃到免费的都是肉的饺子，虽然赠我饺子的人都不问问我会否介意他夹到我碗里的饺子是沾过他的口水的。
但这些都显得无关打紧，最重要的是，我为着自己叫了一份饺子，而能吃到两份的味道欢欣得很。于是，筷子夹得也分外欢饮鼓舞。当然，一半是欢快地将肉饺子夹进自己嘴里，一半是欢快地将素饺子夹到他碗里。
美其名曰，礼尚往来。
其实吧，好歹我也是个女的，虽然是个好吃肉的女的，但不代表我能比一个男的吃的多。与其伤脑子思考伟大的慕先生曾谆谆教诲过的不能随便浪费粮食，而诚然我的肚子已经吃不下任何随便，可是又坚决不能浪费粮食的无限纠结中，还不如你来我往，让两个肚子解决一个脑子解决不了的问题。
于是，我眼都不带眨一下地将素饺子运到他碗里，顺便极其客气地说你吃你吃。
我的潜台词是：素饺子你吃，肉饺子给我，谢谢。
他果然是个好客的。见我这么客气，他也将碗里的肉饺子飞速地运过来。一时间，就见两双筷子
你来我往的，不亦乐乎，呜呼哀哉。何苦呢，咱俩换个碗不就得了。
“这位……你是男的女的啊？”嘴里咬着饺子，难为还能把话讲这么清楚。
我诧异地从吃饺子的欢快里抬眼看他，他睁着大眼睛，嘴却不停地咀嚼着。
男的？女的？我长得这么让人歧义么？不可置信地低头瞄了瞄自己，哦，是了，我现在穿得一身男装，方才吃得太欢，又忘了粗起嗓子。
方要开口，他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左手做了个切割的样子。
“什么？”不解地看他，男的，女的，跟这个动作有什么关系？
他又往前凑了凑。“别装了，宫里来的，嗯？”又拿手比划了两下，亮了亮他的小白牙。
宫里的，还是这个动作。在慕容华眼里，我的智商虽不属上等，但这时也理会他说的是哪种人了。
误解了也好，我顺从地点点头。
“哇，你真的是啊！我今天总算看到活的了！”
活的？嘴角抽搐了下。
那人闷头往嘴里连塞了好几个饺子，忽又抬头，用手比划了一下切割的动作：“这个……有多痛？”
“噗——”
方放进嘴里咀嚼烂碎的豆腐饺子倒是都敬给了对面那人的脸，他却恍然未觉般依然执着地比着左手，睁着大眼睛，作好奇宝宝状。
嘴角继续抽搐。有多痛？我怎么知道有多痛！眨眨眼睛：“你练武功的时候，劈腿痛么？”
他望望天，额角的一块碎豆腐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挪动着滑下来。“好像还蛮痛的诶。”碎豆腐在他仰脸俯脸间，终于不负所望地掉进了他的衣领里。他恍若不知，只无比认真地看我，回答说还蛮痛的。
“那你说——”我学着比划了一下，“这个会痛到怎样的境地？”
我其实也不晓得劈腿痛不痛。慕容华以前教我练武的时候，曾无比艳羡地对我道过一句做女的真好。我问他怎么好，他讳莫如深地拿他惯执的玉扇遮了脸，悠悠地眨眼。后来，年岁渐长，又学了几分医理，便渐渐地也明白他当初说这话的缘故了。现下拿出来作比较，最为实在。
对面的人好像很满意这个回答，袖子将脸一抹，又埋头吃下几个饺子。
连着碗里的清汤悉数喝光，两人皆觉得餍足无比。我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拿起包裹正要起身，却被人一把按住。我奇怪地看向他，他也不说话，只管拿起原本倒出来未用掉的香醋一饮而尽。喝完，咂巴了下嘴，冲我嘿嘿一笑，“刚才的饺子没蘸醋，现在补上。”
我晕了一晕：“希望它还能赶上刚才的饺子们，让饺子们在它怀里尽情翻滚。”
“我也是这么想的诶。哇——我俩都想一块去了！”他按着我的手依然不动，左右环顾了一圈，又像想到些什么，矮身凑过来，正经道：“今日，吾与汝有共吃饺子之缘。若蒙不弃，愿结良朋，吾名花九锡，未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又晕了一晕，这是打哪来的一套说辞，背得倒挺像一回事的。
“杜若。”假非假，真非真。
“哇，我俩果然有缘，我是花九锡，你是杜若。我说怎么看你怎么合眼缘，我们原是一家子啊！”
我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就见他起身，原本按住我的手往我面前一伸：“走，兄弟，哥带你溜江湖去！”
逆光的方向，他直着身板，原来还是很高的。看不分明他的面容，露在外头的一口白牙倒是闪亮得有些耀人眼。
彼时，于我而言，他只是一个肯无私地给我肉饺子吃且笑起来很好看的偶遇的自称兄弟的人。
我忽然觉得人生无端有趣起来，嘴角一扬，搭着他的手站起身，迎着他的方向朗声应下：“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饺子之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