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胤玉】时光（重阳节贺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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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秋时正好，明光凉气。
教室有些陈旧，桌椅一眼就能看出来已经送走了许多届学生，有些脱漆木制讲台上摊着一本书，书旁轻轻搭着一只手，手中还捏着一只粉笔头。
陵越二十四年的教学生涯从来没用过多媒体教学，一块黑板几支粉笔就支撑起完整的课程。正因如此，学校给他安排了最老旧的教学楼，楼里的教室只有讲台、桌椅和斑驳的吊扇。
学生们在台下听陵越讲课，大都挺认真。其实陵越的课并不动听，但学生仍是愿意来上他的课，大抵是因为他授课时的叙述平和饱满，流畅而又坚定，能给人充实的感受。
陵越经常被学院的前辈说他的上课风格简直同他的导师如出一辙，说的人多了，他反而有些记不清导师上课时是什么样子。看着台下听讲的学生，陵越却忽然想起了当年自己听红玉老师上课时的表情。顿了顿，他将手中的粉笔头轻轻放入盒子里，问道：“同学们，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原本安静的学生渐渐吵闹起来，
“九月九啊……”
“重阳节！”
陵越笑了笑，又问：“知道重阳节为什么叫重阳节吗？”红玉也曾经在课上这么问过。
下面的学生又安静下来，似乎并没有谁知道，亦或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九乃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称重阳。”陵越一字不漏地复述了红玉当年的话。
【二】
天墉大学资源与冶金学院有一个很年轻的教授紫胤，年方三十五，已带着学院完成了好几个国家级科研项目。前不久，受他之邀，国内冶金学界一位小有名气的女专家来到天墉大学任教。
新学期，陵越的班级刚好分派到由她教学的《冶金过程原理》。第一节课，陵越提早来到教室，没想到不少同学已经聚在一起说些什么。找了个位置，陵越也留心听起大家聊天的内容。不得不说年轻人真是极富好奇心又充满活力的，还没见过授课老师，便已经打听了许多消息。女专家的名字叫红玉，原来是国冶中心的的主任，长得漂亮，但是已经三十七岁了，还有个刚上初中的儿子。男生们当然免不得一番讨论，都是等不及要看看老师的模样。
红玉是个果敢而幽默的老师，她讲课中风趣的调侃让学生都很乐在其中，时不时岔开说些题外话，传递出一些各方面的知识，学生同样很受用。
陵越大一时上过紫胤教的金属学，对比之下，红玉和紫胤上课的风格迥异，想来应是性格截然不同的缘故。这让陵越不禁有些疑惑，红玉同紫胤到底是何种交情，才会放掉原本优渥的工作来天墉大学专职任教。
他第一次看到紫胤和红玉待在一块儿，是在学院的实验室里，当时已下班了，夕阳的余晖自窗口而过，笼在他们身上。两人似乎在讨论什么课题，红玉倚着桌沿，指着桌案上的稿纸，紫胤则俯着身子翻阅一旁的书。红玉的声音微微从敞开的窗户传了出来，温暖而清脆。看着实验室中的二人，不知为何陵越有一种平静的感觉，似乎时光的行走变得既缓慢又温柔。
第二次见到他们俩儿，是在通往校园体育场的林荫道上。陵越和舍友们正准备去打球，紫胤与红玉并肩走在前方不远，紫胤手中还拿着今日测试完的卷子，两人应是刚从办公室出来。这样看去，他们的是如此相配，他们之间似乎曾经有什么故事，而陵越即便好奇，也无从探寻。经过两位老师身边，陵越同他们打了声招呼，紫胤朝他点点头，红玉则爽朗地答应了一声。陵越走开时，还隐约听到红玉对紫胤说：“这个孩子很认真，很努力。”
【三】
后来陵越毕业了，又考上了研究生，导师是紫胤。研究生毕业那年，天墉大学资冶学院冶金专业申请开设博士点刚巧通过了审核，陵越不出意外地继续读博，导师依然是紫胤。那时候陵越与红玉的关系已经很好了，她经常叫他到她家吃饭，有时也会叫上紫胤。
红玉的丈夫长得很俊朗，笑容和煦，大方体贴。相较之下，紫胤似乎不苟言笑，甚至有些过于严肃。
紫胤从不拒绝红玉的邀请，但作客时又似乎冷淡了一些。陵越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是他知道即便如此，两人之间的确有着深情而坚实的友谊。
【四】
陵越博士毕业那个学年的重阳节，他正在紫胤办公室里请教论文的事情。这时红玉提着一个布袋走了进来，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听他俩讨论完所有的问题，才说道：“我带了糕和酒，走，我们爬后山去。”
紫胤应了个“嗯”，便开始收拾东西。
红玉走到陵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小伙子也一起来，重阳佳节，是应该登高远眺。祛病强身，顺便放松一下，别太紧张了。”
陵越看着红玉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把文稿收进包里。
爬山的过程中，红玉时不时说些奇闻杂谈，风流民俗，有许多陵越听都未曾听过。她博闻强识，睿智洒脱，着实迷人。
及至山顶，三人坐着吃糕饮酒，红玉把糕盘子摆在陵越面前，让他多吃几块，说这是登高吃糕步步高。陵越觉得口中重阳糕香软可口，菊花酒的香味也沁人心脾，似乎好久没有这么舒畅了。
闲聊半晌，红玉坐得有些累，起身走到一旁舒展筋骨，陵越抬头看她，不意瞥见紫胤的目光也随她而起。默默低头，陵越拿起酒就着手中的糕吃起来。
下山后，紫胤从包里取出一个袋子递给红玉。袋子中装着两束草，陵越认出来，那是茱萸。
【五】
一堂课上完，陵越从教学楼出来，半路遇到了红玉的丈夫，年逾古稀的老人健朗矍铄，刚从菜场回来。
“先生节日快乐啊！”陵越笑道。
“呵呵，年轻人，我就不说同乐了。等会儿还有课吗？跟我去拿些酒和糕，虽然酒可能没有你红玉老师做的好吃，但是应该差不到哪儿去。”老人笑眯眯的。
陵越点头应道：“好啊，多谢先生了。”
老人提着菜往前走，陵越听到他轻叹了一句：“三年没吃她做的酒喽，唉。”
陵越有些失神，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拿到了糕酒，道了谢，陵越掏出手机，给本是返聘教授，三年前却执意退休的紫胤发了一条短信，
“老师，重阳节快乐。一人在外旅行，可要保重身体啊。”
不一会儿，短信音“滴滴滴”响起，收到了紫胤的回复。看着那短短两行字，陵越不禁有些感叹。
“蓝水远从千涧落，玉山高并两峰寒。风光甚美。”
——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胤玉】时光（重阳节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