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坑》黛色微微

4、chapter4

　　有了第一次交集，自然会有第二次，自那次之后，甘蓝发现见到君清明的次数越发频繁起来。
　　她常常可以看到他在小区里逗小孩子玩，更多的时候会看见他一个人出去，或者跟好几个男生或者女生一起。
　　君清明的生活看上去很丰富多彩，跟自己完全不同。她总是一个人，尽管甘蓝也希望有人陪自己，但若那个人是何文远的话，她就觉得还是一个人比较自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开始越来越多的站在窗口看下面，就这样总结出了君清明路过的规律，然后每当他要出门或者快回来的时候偷偷躲在窗口看他。

　　她是很羡慕他的吧，甘蓝知道，她希望自己能像君清明那样，有很多朋友，有很多活动，还可以那样自然而然的成为众人的焦点，她嫉妒那样的君清明，因为好像他什么都不缺。

　　君清明算个风云人物，一点小事都会有人关心，甘蓝扔了他的书害得他被老师训了一顿这件事，自然很快就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这天正式校庆，甘蓝有节目，正在后台准备换衣服，就看到苗小喵风风火火跑来找她，她逼着甘蓝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那天君清明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还有神情等等，一口气审问了三遍，等甘蓝说完之后，就被她万分抓狂的摇着肩膀质问，“为什么呀，你怎么敢扔他的书呀！”
　　“我说过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书是谁的，再说他的书很精贵吗？我扔了不也没事？”
　　“你欺负我男神，甘蓝，我要跟你单挑！”
　　“咳咳，人家本人都不在意，你单挑什么？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苗小喵气愤的想要咬人，不过突然想到什么事情，狠狠拍了一下甘蓝的肩膀，说道：“甘蓝，你去向他道歉吧，我跟你一起去！”
　　道什么歉？甘蓝无语，她自行车脚踏板坏了都没有找他们麻烦，那天已经说好两清了好不好！被甘蓝看白痴一样看着，苗小喵有一点心虚，但这并不能让她打消自己的念头，“去吧，去吧，算你帮我一次！”
　　“为什么啊？”
　　“你知不知道马上要高考了，君清明好像已经被京大提前录取了，你说他会去京大还是去华大啊？我们去道歉，然后聊一聊，顺便问问他。”
　　“我不去！”甘蓝坚决摇头。
　　“甘蓝，你不讲义气！”
　　“不是我不讲义气，只是自从见识了何文远那种牛皮糖之后，我对毫无自知之明一厢情愿死缠着去追求别人的所有人都没有好感，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小喵喵，我只能说抱歉了。”
　　苗小喵气的跳脚，“你知道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你自己有人喜欢自然体会不到喜欢别人的那种心情，就像何文远，他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呢？”
　　“不要跟我提他可以么？”
　　“为什么不能提啊，何文远是真的很喜欢你，从初中到高中，他说了，以后上大学还是会跟你在一个学校，能有一个人这样真心对你，你应该高兴才对，要是君清明这样对我，不，哪怕是有何文远对你的一半，让我死我也愿意，甘蓝，你是恃宠生骄！”

　　听了苗小喵的话，甘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看，她就是被何文远纠缠三年基本上从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被‘感动’了的人员之一。甘蓝很无语，她问苗小喵：“你说他对我好？在学校传我的闲话是喜欢我？多管闲事打扰我的生活是喜欢我？先不要说我根本不需要，就说你吧，小喵，你说君清明要有何文远的一半，你死也愿意，那是因为你喜欢君清明，要是把君清明换成何文远呢？你愿意么？”
　　苗小喵没有马上反驳，有些不服气的想要说什么，甘蓝接着说道：“那我们换个位置想一想，你说，要是你现在去学校传，说你在跟君清明交往，还怀了他的孩子，等你们毕业了之后还会马上结婚，你说君清明会怎么想？”
　　“这……”苗小喵不说话了。
　　君清明不喜欢她，这一点她们都知道，苗小喵不是没有去表白过，不过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表白一次，只是得到一句礼貌的谢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时候苗小喵在她面前哭了个海枯石烂，甘蓝以为她会放弃，结果人家依旧□□着。
　　只是，君清明恐怕到现在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好了好了，不说了，不去就不去，你赶紧去换衣服吧，我要找个地方伤心一会”苗小喵说不过甘蓝，一个人垂头丧气出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大叫：“待会跳好一点不要给我丢脸啊！我可给我班上的人把牛都吹出去了！”
　　学校校庆，甘蓝被勒令准备节目，她要跳一段独舞，本来正要穿衣服，被苗小喵跑来打断了，现在终于记起她还有事。
　　甘蓝好笑，苗小喵性格就是这样，很欢乐，永远不会生气，这也是她为什么会成了她仅有的朋友。
　　拿起衣服正准备去换，刚刚站起来，却突然感觉到身下一潮，好像有设么东西流了出来，甘蓝一下子不敢动了，难道自己尿尿了？
　　这个猜想很不好，甘蓝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往洗手间走，肚子也开始隐隐作痛，她感觉自己走一步，就有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流出来。甘蓝害怕极了，明明只有几步之遥的洗手间，突然间变得格外遥远，好不容易到了之后，甘蓝脱下裤子，看见内裤上暗红色的血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委屈。

　　女孩子到了年纪就会来月经，这一点甘蓝是知道的，她自己以前没有在意过这个，现在来了，虽然有些惊慌，但至少还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伴随着肚子越来越剧烈的疼痛，甘蓝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要被抽走了。

　　“喂，里面有人么？怎么还不出来？”有人等不及开始敲门了，甘蓝生怕被别人注意到，咬牙提起血迹斑斑的裤子，别扭的从洗手间出来。
　　女洗手间一向人多，甘蓝加快脚步回到更衣室，更衣室人更多，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就往外走。
　　文艺表演已经开始，音乐声跟主持的报幕声从广播里面传出来，整个大礼堂都是人，甘蓝好不容易才找到放工具的一个杂物间躲进去。
　　肚子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再往下坠，甘蓝疼的直不起腰，她的裤子颜色浅，血迹已经染在上面，甘蓝在书包里面翻了翻，里面只有一件为跳舞准备的裙子，淡薄飘渺的纯白色，换上去也没有用。
　　拿出手机给苗小喵打电话求救，电话很快接通，不过电话里传出来的却是一个男声，“喂，是包包菜呀？小猫去买饮料了还没回来，你有事吗？”
　　“没……没事。”她是有急事，可是这种事绝对不好意思告诉一个男生，甘蓝丧气无比。
　　可那男生却还很高兴，抱着电话继续说话，“包包菜，你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呀，我跟小猫是兄弟，等她回来我转告她，对了，你为什么叫包包菜啊？这名字可真奇怪，我说啊……”

　　甘蓝挂了电话，盯着手机看了半晌，终于尝试着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号码。
　　铃声还是她之前帮妈妈选的，听在耳朵里很有温馨的感觉，可是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女人声音压的很低，“妮儿，妈妈正在开会，等一下回给好吗？宝贝儿乖。”然后电话就被挂断了，甘蓝从头到尾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甘蓝这次真的想哭了。

　　虽然知道来月经对女孩子来说是很正常的事，但她就是觉得害怕，这种害怕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似乎是一个标志，好像有些东西会因此改变了，而她并不确认自己是否可以坦然接受这种改变，她肚子很疼，这是一种从未经历过的，软软的，隐隐的疼痛。
　　男人们一辈子也不可能理解这种疼痛，他们的疼痛永远都是直观的，无法知晓女孩子们第一次从一个女孩子成长时，有多么的惊慌无助，而女人们会渐渐遗忘这种无助。

　　甘蓝抱着肚子坐在书包上，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那些血好像流也流不完，她能感觉到，那种潮湿的，黏腻的东西粘在皮肤上，那种隐秘的，羞耻的，让她连呼救也不敢的绝望。

　　要等到天黑！
　　最后，甘蓝想到了这一点，等天黑了，所有人都走了，她再离开，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了。
　　这个想法终于让她稍微安慰一点，那么从现在开始，她要做的就是躲在这里，等待，等所有人都离开，忍着疼痛，忍着感受血从身体流出来的恐惧。
　　可是时间太长了，秒针走的那么慢，甘蓝腿脚发麻，头也要晕了，就在这时候电话突然震动起来，甘蓝迟疑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甘蓝，你在哪儿？马上就轮到你了，还不快来，你衣服换好了吗？下个节目就是你，我们到处还早不到人，赶快！”
　　“我……对不起，我不舒服，跳不了了”甘蓝忐忑的说完，电话那边负责她们班级节目安排的楚墨顿了一下，然后大声喝道：“你说什么？跳不了了？不行，死也要死在舞台上，节目顺利都排好了，这个时候说跳不了，你让我们怎么交代！”
　　“我真的跳不了了。”
　　“你在哪？”
　　“……”
　　甘蓝不说话，那边依旧在追问：“你在哪？”
　　甘蓝直接把电话挂了，知道他们肯定要来找自己，她擦干了眼泪，努力镇定下来，很快，刚才还哭泣不止的女孩，又摇身一变成为不可一世的骄傲公主。
　　甘蓝站起来，用纸擦了擦书包，确保自己坐着不会被看出痕迹，这才再次坐下来，不过一会，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很快，杂物间的门就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