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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你当这是在玩过家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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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峰金顶流光殿。
一个身穿黑色纱衣的师太坐在殿堂正中,在她下首,立着几排身着淡青色素衣的女弟子。为首一人,亦是身着青色衣衫的少女,然而她身上的那件青色衣衫,用料考究,袖口衣襟处都绣有精致暗纹,腰间衣带和罩在外面的轻纱薄如烟霞,飘逸非凡,同其他女弟子的淡青色粗布衣衫,断然不可同日而语。看她相貌,更是云发丰艳,蛾眉青黛,肤若凝脂,真真一个清秀素丽的美人。
黑衣师太睁开双目,瞧她年岁约莫在四十岁左右,年纪虽然大了,可还是能够看出年轻时的无双风韵。她走到青衣少女跟前,拉起她的双手,温言道:“清影,你自幼在我小寒派长大,后来才被那人接去了龙华阁。我们虽多年未见,可你在这个时候仍能想着回派探望,就可知你仍旧同小时一样,是个长情善良的好孩子。下个月的婚宴,我虽不便过去,然而知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也就放心了。”
这几句话入耳,那青衣少女立刻眼圈泛红,不敢抬头与师太相望,只低垂着头,一味看着脚上的绣花鞋面,眼泪片刻后却还是簌簌落下。
那师太伸手替她擦去泪水,转身从桌上拿来一个长盒,交到她的手中,“这是我昔年所得宝剑‘天烽’,水火不侵,削铁如泥。我本想把它作为传派之宝,可小寒派人才凋零,到我这里,恐怕也就是最后一代了。你在小寒派学艺时间不长,然而也算得上本派弟子,我把这宝剑赠给你,你带着它回龙华阁,我也就算是给这把名器寻了个好去处。”
宫清影从惠则师太手中接过剑匣,抬头凝视师太,只觉得她鬓间的白发此刻更添得了几分悲愁。她很想出口安慰她,却也不知道当下该说些什么好。大厦将倾,一木独支的感觉,想想便知其中艰难。
“醉卧美人膝,醒握无敌剑,岂不快哉,快哉!可谁曾料,如今这无敌剑也要被美人握去了,那天底下还要我们这些大丈夫作甚!”
惠则师太抬眼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手摇玉扇的男人施施然从殿外走入。师太心中当下一惊,并不知这男子何时而至,自己此前竟未听得他半点儿声响气息。
那男人一张长脸,五官生得冷俊清朗,这般步态风流,翩然而至,当真是夺人眼目。
“敢问尊驾不请自来,偷听我师徒叙旧,又如何算得上‘大丈夫’?”
那人听了,把手中扇子一合,笑着道:“师太莫怪,我本想正式上拜帖求见,只怪我这脚程太快,一不留神便登上了峰顶,而一不留神又让这峰顶的风,将你们师徒的‘悄悄话’送到了我耳里。我这就给师太行礼赔罪了。”说着,当真弯下腰,浅浅地作了一揖。
惠则师太并不与他这番油腔滑调理论,淡然道:“敢问尊驾何方高人,来我这落日峰又有何事?”
那男人温言,轻轻一笑,又把扇子复展开,一边轻摇数下,一边缓缓道:“在下萧寒宫慕容尊主座下弟子薛采容,上来落日峰,替我家主人传话,问下惠则师太,今后这小寒派是就此归入龙华阁,还是可入我,”薛采容顿了顿,沉声道:“萧寒宫?”
惠则师太心头一寒,只道慕容湛的耳目当真众多,自己前手把宝剑交给清影,后脚宫中弟子就逼上门来。江湖三大帮派鼎立,小寒派式微,多年来一直靠保持中立,不向任何一派示好才得以存活至今。
而这一切,都要被下月初十的那场婚宴改变了。
萧寒宫一定是认为小寒派就此投靠龙华阁,为免“那样”东西被收进龙华阁的藏宝阁,此刻竟赤裸裸地上前逼问来了。这人深藏不漏,自己未必就能够抵敌住。
惠则师太上前一步,将宫清影和剑匣挡在身后,肃然道:“本派多年一直中立,不参与江湖帮派争斗。以前如此,以后还会如此。我小寒派既不入龙华阁,亦不入萧寒宫。”
薛采容闻言,连连摇头,面上浮现不屑之情:“师太一把年纪,怎好还当着我这小辈的面撒谎。师太分明都已将镇派的宝剑给了龙华阁,怎么还能说是保持中立呢?师太一心向往龙华阁,将宝剑也给了龙华阁,这个我们原也管不了。但师太是公正之人,既以宝剑赠龙华,还烦请以剑谱赠萧寒。”
宫清影闻言,立刻上前与惠则师太并肩而立,将宝剑匣子重放入师太手中,正视薛采容,“我不要这宝剑了,也不许你再向她老人家要什么剑谱。”
薛采容冷哼一声:“你当这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吗?”
“这当然不是小孩子在玩过家家,你见过能玩出死人的过家家吗?”
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惠则师太、宫清影和薛采容顺着声音望去,见那妩媚至极的少女声音竟是由殿上一个毫不起眼的青衣女弟子发出。
“紫苑,你胡说什么!”惠则师太爱护弟子心切,急急假意训斥。
这个被惠则师太称为“紫苑”的女子,正是小寒派半月前新收入门的徒弟,身材高挑,却是细眉小眼生在一张圆脸之上,任谁都想不到,这般阴柔兼美之声竟会是由她发出。
薛采容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憾意:“这般美妙的声音,竟给了一个如此丑陋的女子,老天爷当真是暴殄天物,可惜可惜!”他说这最后“可惜可惜”四字时,为了表现他悲愤的心情,还以那玉骨折扇拍击手掌,以示沉痛扼腕之意。
却见那圆脸貌丑女子直直越过堂上众人,朝着薛采容径直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