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岁枯荣》山一

2、皇上是天下第一有钱人

　　殷皓月自知下手不轻，非常懊恼。不会要她赔付医药费吧，她这可是辛苦赚来的血汗钱……于是换了一副讨好地嘴脸，回过身来。
　　白衣公子却自己起来了。一袭白衣伫立在黑暗之中，月华为之失色，仿佛掌管黑暗的神明。殷皓月擦了擦口水，来回搓着双手，有些愧疚地问：“美人大侠，你没事吧？”
　　白衣男子被呛了一下。瞪着眼睛看她。她叫他什么？美人？
　　殷皓月看对方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跟着低头，经过这一番折腾，虽然冬衣穿得厚实，外衣已经磨损裂开，浑身狼狈。而对方一身白衣也因为被自己垫在地上后背沾了泥土。更加心虚起来。
　　“小姐……公子！您让奴婢好找。”玲珑气喘吁吁地奔过来。
　　“啊哈，哈，哈，”殷皓月干笑三声，“哪来的小姐。我家丫鬟顽皮，喜欢开玩笑。美人大侠莫误会啊。”
　　玲珑无语，顽皮的到底是谁啊？
　　来的不是时候啊。殷皓月跺脚，眼神示意玲珑闭嘴，偷偷看向美人大侠，自己女扮男装不会被他识破吧。不过身为男子的他拥有如此出众的容貌，有个容貌清秀的小弟，也应该不会意外的吧。
　　“嗯。”没误会——小姐，和公子。白衣大侠看向玲珑，勾起唇角微微一笑。
　　“大侠救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改日必当重谢！”殷皓月拱手行礼，拉上玲珑连忙开溜。
　　一路上，玲珑都沉浸在刚才那一抹微笑之中，一脸痴傻。
　　殷皓月得意，相比之下，自己的表现真是镇定太多了。今天真是大丰收啊，结识了一个武功盖世的美人大哥，白花花的银子也已经到手，这下老爹不用为年底发给下人的赏银发愁了。再不给下人一点点恩惠，府里就走没人了。
　　“身为劳苦功高国君器重的太保大人，家里却一贫如洗，这像话吗！？”皓月叉腰。
　　玲珑汗颜，“老爷清正廉洁，哪里像小姐掉进钱串子里一样。”
　　殷皓月不赞同地摇头，教育玲珑，“钱可是好东西啊！”
　　玲珑：“……”
　　“玲珑也知道小姐谋财纯粹是出于善心，得来的钱财从不入自己腰包而是慷慨分给下人或者救济百姓，可……”
　　“玲珑！你快看！”殷皓月突然尖声叫起来。
　　玲珑顺着手指看去，朱雀大街的尽头大片烟雾升腾起来，即使已是深夜，北方的天空却被大片的火光照亮。
　　她捂住嘴巴，那是殷府啊。
　　殷皓月拽着玲珑马不停蹄往家里跑，有那么一瞬间，她为这次翻墙而出感到后悔，想着回府以后一定给老爹捶肩揉腿，痛改前非。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不是捶肩揉腿乖乖请罪就能解决的了。

　　人群散去的城东高地。黑暗中闪现一个人影，青衫男子依旧负手而立，淡定自若。
　　黎夜跪地，行礼复命：“主上，事情已经办妥。”
　　“老头子果然坐不住了。”青衫男子看着远处漫天的火光，冷俊的脸上浮起难以捉摸的笑容，“夜，明早宣殷小姐入宫。”
　　黎夜不动声色，却暗暗心惊。新皇刚刚登基，身为御前侍卫的他，当然知道各方蠢蠢欲动，危机四伏。这次多亏有皇上吩咐自己，暗中把殷大人移动到安全之处，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旁比他还要年轻两岁的君主，虽然脸上稚气未退，却沉着笃定，眼力出众，行事谨慎。
　　年方十九年轻君主抬手拍拍呆立不动的忠心伙伴，“夜，你不恭喜朕吗？”
　　“什么？”有人逆谋篡位有什么好恭喜的。黎夜不解。
　　“朕要娶妃了。”

　　“爹！爹！”殷皓月推开守门的侍卫，冲入大厅。
　　黎夜抱着剑守在门口，听着屋内的声嘶力竭的恸哭，无奈。领头官兵过来报告火势已被扑灭，黎夜摆手命令军队散了。
　　“爹……！”殷皓月猛掐身旁的玲珑。
　　玲珑一脸佩服地看着小姐断断续续的抽噎中还有空跟她挤眉弄眼，用口型说着，哭啊，你也哭啊。她被掐得吃痛，眼泪汪汪，配合地天衣无缝：“老爷！老爷！”
　　殷府门外，一位貌若仙人的白衣大侠飞身而来，卷起一阵清风。不一会儿从树后走出来一位红衣女子，欠身行礼，“公子。”
　　白衣大侠因为这一声公子微微一怔，瞬即恢复淡漠的模样。
　　“竟让他逃了，没想到声名赫赫的殷太保也是苟且之人。”红衣女子揽袖轻笑，妩媚无比。
　　“咦？那怎会有哭声？”红衣女子疑惑，不过瞬即莞尔，“看来新皇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一哭倒是帮了我们大忙，公子本无心掺和朝廷中事，若能掩人耳目，大抵可以交差了。”
　　白衣公子皱眉：“尘烟，今日怎么话多起来。”
　　“我倒是很想知道谁身手如此不凡，能伤得了我们无情的头领。美人大侠？”
　　白衣公子又呛一口，不愧是无情里消息最灵通的人。
　　无情是他一手组建的杀手组织，如今已经攀上武林巅峰，无人能出其右。听到“无情”二字，无不为之震慑。已经多少年没有碰上能让自己正视一眼的对手了，更何谈伤他。
　　不过有时候也难免发生“乘其不备”或者“有违常理”。
　　“那你探听地如何？”白衣公子轻笑。知道是谁，他才好改日登门讨要重谢啊。
　　晚风里传来红衣女子泉水一样的笑声，“那小公子正是殷太保独女，殷皓月。”
　　“……”
　　眼前一道白光升腾，哪里还见得到公子的身影。
　　一辆马车慢慢驶来。
　　“我来接姐姐了。”黑衣少年从车上跳下来，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眼睛里居然却是让人心怵的冰寒。“我已经查探到了殷太保的藏匿地点。”
　　“不必追了，把人撤了吧。”红衣女子叹息。
　　“尘烟姐姐为何叹气。”黑衣少年不解。
　　红衣女子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被大火熏黑的墙壁，“少棋，还是派人盯着吧。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命令。”
　　“是。姐姐坐好。”黑衣少年拉起缰绳，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尘烟，尘烟，往事皆已化为尘烟。
　　无情，无情，你可知，一个杀手若当有情便是生命的终结。

　　吱嘎一声，门缝里探出半个脑袋，眨巴着一双清亮的眸子。
　　“出来吧，人走了。”黎夜叉手，无奈。
　　“呼！”殷皓月松了一口气，“还好我机灵。”
　　“小姐，这种夸奖的话还是等别人说出来的好。”玲珑跟在后面揉着被掐红的胳膊。
　　“没大没小。都怪我平日里温柔善良，待人宽厚，大慈大悲，把你们都惯坏了。”
　　玲珑：“……”
　　黎夜：“……”
　　“对了，”殷皓月不理两个石化的人，终于摆出了一脸正经模样，“到底是谁要害我爹？”
　　黎夜揉着额头，“自然会派人调查。明早一定会闹得满城风雨，皇上已下令对外宣称是城外山贼趁机下山掠财放火。总之，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这能信吗？我家很穷的！”殷皓月一脸担心的表情，对面两个人又进入石化状态。
　　皓月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如果不是为了财，老爹做事一向安分守己，那么，“果然是因为新皇登基，江山不稳吧？”
　　玲珑真的要流泪了：“我家小姐不傻呀！”
　　殷皓月汗。
　　说到新皇，殷皓月抬头看看黎夜，再看看一直揣在手里的荷囊，“额，这个东西的主人，该不会是……”
　　黎夜点头。“的确不傻。”
　　完了，偷皇上的东西，她真是不要小命了。“嘿嘿，”殷皓月心虚时立刻变成一脸欠扁的讨好表情，“那……他说什么了吗？”
　　“说让你明日入宫为妃。”
　　玲珑张大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
　　黎夜知道皇上是出于保护她，但是成为妃子这件事情，还是要先争取她的意思。他已经想好，如果皓月摇一下头，他也宁愿做个不忠的臣子。
　　殷皓月望着天上的星辰，又看看熏得黑漆漆的殷府，再打量一下身边两个从小就陪伴她的亲信，终于非常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憋了半天的话：“皇上，应该很有钱吧？”
　　玲珑决定丢下这位神奇的小姐，呼呼大睡去了。小姐一定是被今晚的变故刺激大了，也许明早一觉醒来，她能变正常一点。
　　黎夜毕竟跟在皇上身边，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了，就相对淡定一些。不过，他还是猛吞了几口口水，才说：“……嗯，皇上是天下第一有钱人。”
　　说完，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得意。他的主子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啊哈。
　　殷皓月问：“那他现在有几个妃子啊？”
　　该不会还有人跟她分银子吧。虽说皇上是天下第一有钱人，可听说皇上都是三宫六院的，每个人分一分，可就没几个子儿了。想想几个妃子坐在一起你争我抢分银子的哀恸局面就不由得惋惜。
　　某人到底把后宫想象成了什么地方……
　　黎夜哪能猜出她的奇葩想法，觉得这个问题还算像话，老实回答：“皇上至今未娶妃。”
　　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个人拿钱。很好！
　　“黎夜，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啊？”殷皓月借着月色朝黎夜脸上扫荡半天，她迟疑了，“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
　　“什么？”
　　“果然是因为皇上好男色吗？”
　　黎夜脸色发乌，快要背过气了。亏她有这么好的想象力！什么叫果然！
　　殷皓月见黎夜一脸难为的神色，顿时同情起皇上来，天子也是人呐。
　　“谁没有一两个难言之隐啊。黎大哥不愧是忠心耿耿的良臣呐！”殷皓月拍拍黎夜的肩，又佩服又沉痛，耐心地安慰着，“不用解释了，我非常能理解。”
　　黎夜欲哭无泪，他不想做如此忠心的臣子啊，让他解释啊，他非常想解释啊！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会再更一章的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