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爱情故事+欢乐颂]五味》水荷澹澹

47、第 47 章

　　大年初九，林纾和谭宗明正式领证，成了合法的夫妻。
　　也是这一天，醒了好几天的沈冰终于出了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接到程峰电话的时候，林纾和谭宗明刚从登记处出来，她看着自己手里红彤彤的结婚证，道：“是个好消息，恭喜你。”
　　“也祝你新婚快乐，”程峰顿了一顿，“姐姐，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林纾笑了笑：“这还是你最真心实意喊我姐姐的一次。”
　　“以后每一次，都会这样真心实意的，”程峰在沈冰的病床旁，握着她的手，“其实我知道，老程毁的，不仅仅是我妈，还有你。他总觉得用股份啊钱啊可以弥补，可实际上，你压根不稀罕，对不对？”
　　林纾看了一眼身旁的谭宗明：“谁说的，我稀罕啊，钱这东西，谁会嫌多啊！”
　　“那要不，我把我的股份也给你？反正公司这事，我一窍不通。”
　　“别，”林纾拒绝，“我只想拿分红，不想出力。”
　　“那要不让姐夫管？”
　　“大德是大德，晟煊是晟煊，即便将来晟煊业务扩张到与大德有交集，那也是将来的事。”
　　程峰听出林纾拒绝的意思，没再勉强：“姐，你结婚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和爸说？”
　　“你下次去看他的时候一并告诉他吧，顺带替我和他说，他不欠我，我也不欠他。以后，他依然是程胜恩，我依然是林纾。”
　　“你还是不愿意认他？那你的婚礼……”
　　“程峰，”林纾轻声打断他，“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父亲，我之所以应你这一声‘姐’，不是因为程胜恩，而是因为你也是受害人。我不愿牵连无辜，你懂吗？我从来不是会轻易被劝动的人，你该知道的。”
　　既然知道，就别再劝了。
　　程峰知道她没说出口的半句话，问得忐忑：“那……你的婚礼，我可以参加吗？”
　　“你不想认我这个姐姐了？”
　　“想，当然想，”程峰激动地一下站了起来，“那姐，你记得定好日子通知我啊！可不准忘了。”
　　“不会，”林纾看着谭宗明的嘴型，道，“你姐夫说，你可得好好罚几杯酒，不然他可不放过你以前对我的出言不逊。”
　　“好，不管多少杯，只要是姐和姐夫说的，我决不推辞！”
　　林纾笑着挂了电话。
　　谭宗明牵过她拿电话的手，呵了口气，轻轻搓了搓：“冷不冷？”
　　把手塞进谭宗明的口袋，林纾的眉眼都是笑意：“这不是有谭先生吗？”
　　“嗯，有我在，肯定不会让谭太太冻着。”

　　——

　　两人的婚礼定在了秋天。
　　夏天太热，冬天太冷，春天怕来不及，正好两人八字最合的时间在秋天，就把仪式定在了十月。虽说十月的黄金周本来也是婚礼的热门时间段，但谭宗明自然不会挑一般的酒店，直接把婚宴定在了上海周边的一家度假村。既不用担心媒体和其他无关人士的干扰，保证了私密性，又能够和朋友们一起享受婚礼的喜悦。
　　日子定了，婚庆定了，剩下的事情基本就基本不需要林纾操心，用谭宗明的话来说，她只需要“尽管挑三拣四，尽管提要求”就好。
　　二月的时候，沈冰出院了，只是和程峰还在冷战。林夏请了个长假，出去旅游散心，吴狄还在为吴魏的事情忙活，程峰找了林纾好几次，想要她帮自己在沈冰面前说些好话。
　　也是因为这个，林纾才知道沈冰出车祸的根本原因：石小猛买凶撞程峰，没想到阴差阳错撞了当天和程峰大吵一架的沈冰。至于两人大吵的原因，是有人发了匿名照片到沈冰手机上，照片的内容是程峰和其他女人亲吻。
　　林纾约了沈冰，在她手机上看到了那几张程峰解释为“借位”的照片。
　　看沈冰兴致不高，林纾问：“想和我聊聊吗？”
　　“我以为你是来劝我的。”沈冰有些意外，“我知道他一定会找说客，但没想到他会找你。我还记得那时候我们第一次在小猛家碰面的时候，你们姐弟俩……好像仇人一样。”
　　“程峰这小子呢，坏毛病一堆，坦白说，你答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已经是十分惊讶了，听说你们结婚，我第一反应是他在骗人。”
　　“他……”沈冰回忆往事，嘴角不自觉微微弯起，“我妈很喜欢她。”
　　“那你呢？”
　　“其实我知道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可是——”沈冰顿了顿，“林纾姐，我和小猛分手的事情，你知道的吧！”
　　林纾点了下头，反倒有些不解：“程峰和石小猛不一样，他也不是石小猛。”
　　“我知道。”沈冰低下头，自嘲地一笑，“我只是不知道，林纾姐，像程峰这样的人，一见钟情、求而不得，这些起初再浓烈的感情，会没有吗？程峰和我说过他父母的事情，我相信他不愿意成为第二个像他父亲一样的人，可那些照片让我不得不问自己，他不愿意，就真的可以做到吗？”
　　沈冰抬起头，脸颊已经有了泪痕：“我妈为了我爸放弃回城，选择留在了云南的乡下。她疯起来的时候就会打我骂我，这么多年，我很少怨她，因为那是她太爱我爸了。她的爱没有变过。他们本来只有彼此。林纾姐，疯子的世界不止我，也不会只有我。”
　　林纾没想到沈冰担忧的竟然是这些。
　　她沉默了许久，仔细斟酌之后才开口道：“从前我不信什么爱情的终点是亲情的。可是现在，我开始逐渐相信，悸动是一时的，平淡才是爱情和婚姻的永恒。”
　　“我约你，的确是因为程峰给我打了电话，但我不是他的说客，我只是不想他再来烦我。”
　　沈冰一愣：“疯子他是不是……”
　　“是，”林纾接道，“而且很烦。”
　　“对不起啊，我……”
　　“你在替他和我道歉？以什么身份？”
　　沈冰愣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沈冰，从第一眼见你，我就挺喜欢你的，所以你不必顾虑我。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和疯子过下去，那就别怕，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与其瞎担心，不如向前走走看；如果你不想走下去，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有全身而退的底气。”
　　“我以为……”沈冰擦干净眼泪，扭头道，“有些悲剧，是会一代又一代地重演的。”
　　林纾摇头道：“不对。”
　　“哪里不对？”
　　“我也好，程峰也好，我们心里创伤的根源不在于程太太以为程胜恩移情别恋，而是他处理得太糟糕。我妈和我爸，我说的不是程胜恩，他们离婚的时候我也……也算害怕过，应该……也和程峰的心情相似，但我知道，他们离婚、分开是他们的事情，他们对我的爱没有减少过。他们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母亲，我的父亲没有改变对我的爱，他从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的骨肉。是程胜恩为了争夺我，把事情闹到老太太那里，间接逼死了程太太，让程峰没了母亲，也让我家庭破碎。”
　　“你不难过吗？”
　　“难过，但那是一时的。伤害，才是永远的。做个最坏的假设吧，假如你们真的有了孩子，没了感情，那就分开，分开不代表孩子会失去父亲或母亲，会受到伤害。”
　　沈冰似懂非懂：“这就是你说的‘不对’？”
　　“每一个孩子，都有不同的成长轨迹。我和程峰同样经历了家庭的剧变，可我们不一样。与其担心将来，不如着眼当下。”
　　沈冰问：“如果我现在要和程峰结束呢？”
　　“那我建议你赶紧预约，登记离婚需要三十天冷静期。”
　　沈冰闻言，如释重负：“我知道了，姐，谢谢你。”
　　姐？
　　林纾看向低头喝水的沈冰，隐约猜到了她的决定。
　　不管怎么样，路，总归要自己走的。

　　-

　　和沈冰分开之后，林纾又去了一趟医院。到病房的时候，正好遇到吴魏和吴狄兄弟二人在说什么。
　　她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禁想起了初见吴魏的时候。
　　一晃，物是人非。
　　林纾轻轻地敲了下门：“我打断你们兄弟的谈心了吗？”
　　见到林纾，吴狄面露喜色。因着是年后第一次见面，他道：“林纾姐，新年好。”
　　“新年好，”林纾道，“看起来气色不错。”
　　“你是来找我哥的吗？要不我去吃个饭，正好你们俩聊聊？”
　　林纾没有拒绝。
　　吴魏住的是单人间，吴狄带上门，病房里只剩林纾和吴魏两人。
　　“最近还好吗？”吴魏抢先开口，“吴狄说我在重症监护室的时候，你来看过我好多次。”
　　“你不怪我私自通知吴狄就好，”林纾在病床边坐下，“古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闯过了这一趟，未来会有更多的好事在等你。”
　　“比如？”
　　林纾认真地想了想：“比如，赚更多钱，比如，你和吴狄比之前亲密了一些。”
　　“我这个弟弟，异父异母，却偏偏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阴差阳错，我的前女友，未来会变成我的弟媳，真是奇妙啊！”
　　林纾确实许久未听说伍媚和吴狄的事情了，惊讶道：“他们复合了？”
　　“嗯，”吴魏道，“吴狄和我说，两个人打算等我出院就去领证，然后旅行结婚。你呢，你和谭宗明……”
　　“我们结婚了。仪式打算放在秋天。”
　　“不打算给我张请柬？”
　　林纾笑道：“等请柬印好，我一定亲手送到。”
　　“那你以后还会在北京常住吗？晟煊的产业大都在上海，你和谭宗明难道一直两地分居？”
　　“哪有这么夸张。”林纾摇了摇头，“北京和上海之间往返挺方便的，有时候我去上海，有时候他来北京，没差别。我和他认识太久了，早过了黏糊的劲了。”
　　吴魏说不清自己此刻内心隐隐的喜悦究竟是为哪般，他尽量用最平常的语气问：“那我们还是朋友的话，谭宗明会介意吗？”
　　林纾不答，低着头沉默片刻，问：“我与他自分手后只有逢年过节短信问候，直到你那次宴请安迪才再次相见。吴魏，你可曾怨过我？”
　　吴魏一愣，随即自嘲一笑：“我怨过我自己。可是谭宗明与我说起过，若非大德出事，你对他都是严词拒绝的。是我自己把你推远了。即便他算乘虚而入，可算来是我留了口子，是我与你分了手，是我错过了挽回你的机会。我记得你和我说，你对谭宗明，合适多于感情，你答应了他，便会放下我，这是对他的尊重。所以我知道，你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未曾因谭宗明的存在动摇过。其实你说得对，也不对。”
　　“什么？”
　　“我可以改变的，但当我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在意识到我们相处时性格上的问题时就开始慢慢磨合，或许一切会不一样。让你一个人在为两个人的相处妥协，是我犯过最大的错。你说过你喜欢我的狼性，因为那是你最初对我心动的原因，狼性不是只有一种的，我可以保持我的狼性，但与爱人相处，该收一收的。”
　　林纾听着听着，不由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也把问题看狭隘了。”
　　“都过去了，”吴魏安慰道，“好朋友，接亲的时候给个机会，让我好好找谭宗明出个气，怎么样？”
　　“堵门不都应该是伴娘的事吗？”
　　吴魏：“伴娘有点难，不过为了刁难刁难谭宗明，我可以当半个姐妹团。”
　　“好。”
　　林纾见吴魏的水杯空了，给他加了点水，把杯子递给他：“刚才我在门外，倒是想起第一次见你时候的情景了。那个时候，吴狄在病床上，你在床边教训他，刚才呢，是你在病床上，他在教训你。”
　　“这臭小子哪里敢教训我，”吴魏接过水杯，“他就是啰嗦，我这会是病人，懒得多说，这才给了他十句对我一句的机会。”
　　说笑间，护士过来检查，没多久吴狄也回来了。
　　林纾与兄弟二人告别，离开了医院。

　　-

　　王叔在医院门口等着，见林纾比预计的时间出来的早，问道：“小姐，直接去火车站吗？”
　　王叔是林家家里的司机。
　　林纾抬腕看了眼时间，拿出手机查票：“去车站吧，我看看能不能改签。对了，我周三才回来，王叔，车票等我定了再告诉你时间。”
　　“周三的时候，姑爷和小姐一起回来吗？”
　　“看他工作吧，年前刚忙完收购，年后还有好多收尾工作在跟进。就怕他想，也抽不出身。”本来谭宗明是打算至少过了正月再回上海的，没想到初十就有必须他回上海处理的工作，以至于领证第二天，他就回了上海。
　　下午的复兴号多，林纾把改签后的信息发给谭宗明。她看着谭宗明回复的“我在出站口等你”，内心有了几分见面的雀跃。
　　她知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的确，他们的婚姻不是最先基于感情，而是优先基于合适，但似乎领了那份合法的婚姻证明之后，两人之间，多了一丝悸动，多了几分温情。
　　带着这份期待的心情，几乎是见到谭宗明的瞬间，她的步伐忍不住加快，最后几步甚至带上了小跑：“是不是等很久了？”
　　“这么想见我？”
　　林纾点了下头：“的确是有点想你了。”
　　谭宗明替她开门：“我很想你。晚上想吃什么？”
　　林纾扣上安全带，歪着看谭宗明：“我怎么觉得……这个问题在暗示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谭宗明发动汽车，“小别胜新婚，我们这是新婚又小别，谭太太，你先生真的很想饱餐一顿。”
　　“你决定就好，”饮食男女，林纾此刻也被撩拨地心里痒痒的，“听老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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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经历了墨者崩溃丢稿，疫情反复工作激增，总算把结局重新写完了。
本来是一章，但还是不舍得吴魏一个人孤单地走，重写干脆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