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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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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年清明,姜世离同厉岩和结萝一道回千峰岭洒扫祭拜,他们俩现在都有了护法的别称,厉岩是血手,结萝作毒影,厉岩当初虽然觉得他手下兄弟们给他起的那吓唬人的外号特蠢,当他需要再起一个外号时,却还是用了那个当初他觉得特别蠢的外号。
千峰岭山寨已经早没了人烟,祭拜完后,他们三人站在千峰岭的山口吹风,那风呼嚎烈烈,依稀似乎还是当年的模样。姜世离拍了多出来的一坛酒,与厉岩结萝共饮。
结萝看看他们面朝的方向,正是折剑山庄,忽然说:“我前儿听说,欧阳小姐又拒了一门亲事呀。”
说这话的时候,结萝是看着姜世离的。意思很明白。
“……”姜世离沉默了一会,说,“我已经负了他了。”
其实姜世离这几年性格变化已经挺大,厉岩突然听到他来了这么一句还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安慰道:“你如果想要补救,还来得及。”
“什么负不负的,要我说呀,主上你把那个欧阳家的小姐接回来,她才开心呢。你是不是想太多啦,什么为她好啦,什么人魔不两立啦,其实我们女孩子呢,是不太关心这个问题的,你看我跟着大哥就比不跟着开心很多~大哥你说是吧?”
厉岩脸皮比起五年前已经厚了不少,听到结萝这么直白的话不过默默盯着脚尖装木头,再也不会脸红了。
姜世离一口灌下一碗酒,忽然放声大笑:“……你说得没错,当初我当为他好,却不知这偏偏就是最大的不好,光是以为为他好,有什么目的用?他不开心,我也不开心,一朝分离……如今悟了,总还不算太晚。倩儿若愿意跟我走,我自当让她自此开开心心,竭尽全力给她这世间最好的。”说罢,姜世离摔了酒坛子,甩袖子飞了个无影无踪。
结萝哪知道姜世离话中有话,她看看地上的碎片,又看看那还剩大半坛的酒,笑嘻嘻抬了碗对厉岩撒娇:“大哥,我们继续喝~”
“……”
折剑山庄终年如冬,一年四季只有下雪和不下雪两种区别。这年在折剑山庄落雪开始稀疏的时节,魔君姜世离带走了折剑山庄的二小姐,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夏侯瑾轩一行人回到中原,落地就是满目枫红,夏侯瑾轩本来还在奇怪,怎么不过离开几十天,中原突然就变成了秋天,等到见了皇甫卓,才发现不是突然变了秋天,而是这世间已然过了整整五年。
五年是什么概念,夏侯瑾轩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皇甫卓是看起来不太一样了,稳重成熟了些,但似乎也只是那样了,他仍然不能清晰地感觉到五年到底有多长。开封的街道还是那个样子,开封的人也还是来来往往,仿佛没什么变化。甚至夏侯瑾轩听皇甫卓说姜世离建了个净天教,他虽然十分吃惊,知道事情已经更加棘手了,却依然觉得还有转圜的余地。
直到他去覆天顶找姜世离。夏侯瑾轩想找他好好谈谈,却根本连面也见不着,夏侯瑾轩站在覆天顶的山道口,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站岗的半魔,看着门口围起的栅栏,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五年过去了。人魔对立已经如此严重,他之前想到的那点办法,如今又有什么用呢?再好的方法,若只是在想象中周全,没有合适的时间让他动手去做,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其实毫无用处。
而皇甫卓竟然也开始后悔当初在折剑山庄帮了姜世离,夏侯瑾轩又不可避免地觉得这五年真的是很长很长,连皇甫卓对姜世离的看法也改变了。但夏侯瑾轩并不后悔,当初那些事,于皇甫卓而言已是遥远追忆,于他而言,不过是不久之前。他记得清楚,也印象深刻,知道自己的选择并没有任何不妥,知道即使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那么做。所以他说:“即便全江湖都因此事唾弃我,咒骂我,我也不会后悔当初为帮助姜兄而所做的一切。我无法放弃重要的朋友,由此而生的所有罪责,我都会承担。即便将来真的要刀刃相向,为了那时可以直面兄弟,我也一定要再和姜兄好好谈一谈。”
他一点也不想放弃。即使他如今根本见不到姜世离。但一时见不着,以后总也有机会见到的。
夏侯瑾轩失落地回转蜀山,在那等着药练好,等着他二叔到蜀山来。然后瑕姑娘和暮霭村人的药练好了,吃了,医好了,他也真心高兴,总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接下来可以更专心地考虑姜世离的事要怎么办了。虽然他对这五年里的情况仍没有十分了解,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好办法,但只要不放弃,总是能够想出来的。然后他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从暮霭村回蜀山,就听说了二叔已到蜀山的消息。夏侯瑾轩去见他,看到自个二叔身体似乎又差了许多,不免更觉难过。他二叔却十分高兴,不但喝了酒,还拉着他问东问西,还要他以后就开始接管夏侯家的事务。夏侯瑾轩一一应了,即使他二叔不说,即使自己心里实在不喜欢,这几年他肯定也是要大力参与武林中的事,无论如何,姜世离那件事是一定要解决掉的。而要解决那件事,他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等把那件事解决,夏侯瑾轩估摸自己也算参与了一件武林大事,到时他也就可以来个金盆洗手之类的,把门主之位甩给夏侯琳,自己主管明州夏侯家那一摊武林外的事就好。这也算是一个两全之法,到那份上他想要退隐,他爹和二叔应该也不会太反对。
夏侯瑾轩叹了口气。如何才能在冲突升级前见到姜兄?……黑衣人的事,还是要尽早告诉他才行。
夏侯瑾轩没想到这个见到姜世离的机会来得这么快,这么措手不及。姜世离攻上了锁妖塔,姜世离想要破开封印,而谢沧行为补封印而自行兵解。
夏侯瑾轩看到了姜世离身边跟着的那个面具男,也立刻意识到这是个大阴谋了,但他还震惊于谢沧行的死亡,他甚至没有办法在此情此景之下多说一句话,他甚至只能看着已经变得和自己脑海中完全不一样的姜兄,在和自己对视一眼后,就冷漠地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锁妖塔。
五年原来有这么长。夏侯瑾轩想。
一个人的死亡总是来得这样没有预兆,一个人的变化也总是来得这样没有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