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回：还阳之解（4）横也丝来竖也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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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正林与淑华
第四回：还阳之解（4）横也丝来竖也丝
夜里带阿超去往大姐夫陈熙的铺头，这儿经营有个特色——专供些穷学生夜间读书。当然这里几乎全是自由市场中陶来的旧书，因知道白日里有些书生不得已要讨生存，索性晚间开放久些，好让他们闲下来，读些喜爱的东西。一切都是不收银子的，陈熙觉得，这些有志的穷汉子，将来必成大器。
我喜欢来这里和他小酌，他是很有才情的。
我晓得自己是犯了毛病，才过来找他打发时间的，没想到见了我，他竟拿我开起了玩笑，直道：“姚府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我心中暗忖，这小子消息还真灵通，脸面上却不好意思。陈熙引我去旁路的酒坊，点了两盏清酒，二三小菜。我必须说，这一回，将是我今天第三次叙述我初见姚淑华的情形。反正脸面是丢了，要能成其好事，我倒不介意多些帮手，况且陈熙已同大姐共谐连理，比起我这门外汉，那绝对称得上深谙此道。仓促听了情形，他便心生一招，毕竟是怕老婆的男人，说起哄女人的招儿，随便两条就让我大开眼界。
计划是这么着的，我那贴身蠢书童阿超得带着我的礼物想办法结识一位姚家下人——当然，丫头是最好的。如果运气上佳，午后我送的物件就可到达姚小姐面前，保管奏效。在这个计划中，我必须给阿超记上一功，因姚家下人也并不是不认识我，所以我不好露面，他在姚府侧门蹲守了一早上，又打听到厨房里有个温厨娘，专门给姚小姐顿补品的，早上正巧出门买干货，这么的给瞧上了，我嘱咐过他，下人们有哪一位不爱钱的，叫他带着二两银子，必要的时候赠给人家就是。果不其然派上用场。温大娘实打实一个三姑六婆的样子，况且素来托人捎些小玩意给小姐的，绝不止萧正林一个。一见阿超上前打听，就知道又逮到个利好的机会。
“你也甭给我拐弯儿抹角的了，说，让捎什么物件吧？”温大娘说的驾轻就熟，毫不客气。
这倒让阿超有些臊了，他摸摸脑袋，从兜里端出二两白银“大姐，这东西，我家公子谢您务必稍给姚小姐！”
哟呵，见是二两白银，想必这位真主出手极阔绰，温大娘一时两眼放光，登时笑意盈盈。一遛弯收走了银子，又故作了一把风骚劲儿，挎着篮子念叨：“放心吧，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你且看我的，午后就给你送到！”
阿超这才放心回来禀报。
又说道姚家女儿，并不是只懂三从四德便罢了的，姚父认为，女子出嫁从夫，倘若在别人家，万万比不了自家悠闲，所以除了选亲家格外留心以外，女儿也必须藏些拿得出手的才情。像李清照那样，最好不过。姚淑华有个专门的教书先生，姓程，是姚大人专程从京城最大的书院鹿苑斋挖角过来的，学识渊博，为人正派的很。又到早晨上课的时候，正讲到陆游和唐婉。
【钗头凤陆游】 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钗头凤唐婉】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陆游与唐婉乃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一对，长大以后，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温柔大方，在两家人的撮合下喜结秦晋之好，婚后如鱼戏水，感情甚笃。当时陆游正值科举之期，于是在陆家书房里，一个埋头苦读，一个红袖添香，琴瑟和谐，为人称羡。哪想陆母觉得孩儿只疼妻子，疏远了母亲，便与媳妇心生隔离，久而久之矛盾激化，终至二人分道扬镳。
一日游园，昔日璧人嫁做他妇，各自为婚。旧时共枕眠，今朝两不依。陆游不是滋味，于墙壁上有感而发，唐婉见后，合上一首，便是今时著名的钗头凤了。
淑华觉得这套词凄美哀绝，不忍相顾，不禁有些伤感。整好温厨娘迈着风骚的步子往院子里来，每天这个时辰小姐都要吃些点心，而后小憩片刻，今天她瞅准时机，见淑华望出了神，斗胆开腔说：“小姐，早前出门，不知是哪家公子教我交给你的。我晓得你素来不屑这些玩意，有时连封条都不解开就打赏给我们，所以今天就斗胆开了礼盒，没想到这家公子倒是吝啬，送一个帕金就完事儿了，你瞧！”说时就把那帕子塞到淑华手里，脸面还有些扭曲。
婆子们不懂就算了，姚淑华可明白个中所表，其句出自冯梦龙《山歌》 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拿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思],这般心事有谁知。
这种主意绝不是往日里哪些酒肉公子能想出来的桥段，晓得送帕巾是很诗意很考究的礼物，能委婉诉说情谊又不显得唐突，老实讲，姚淑华很好奇，这到底是哪路人家的公子。温厨娘没走，叫她问了一通也说不出个缘由，姚淑华觉得有些沮丧。后来到了午饭时辰，姚淑华已经坐在大厅的圆桌上候着，无聊之时，她还在想那素帕。
姚父一般早朝过后还留在宫里要处些公务的，所以大约午间回府，但是深家大户是有规矩的，家主回不来，众人不可进食，所以约莫上十口人，这会儿围着圆桌候着。姚大人回来，见午饭已备好，来不及换衣衫，先入了席。还没歇上口气，扭过头来便问淑华“你可还记得萧大人家的公子？”
一听又提起萧正林，姚淑华不高兴了，放下筷子，撒娇似地往左边一侧：“不记得了！”
姚父哈哈一乐！
“我今日候朝的时候，出了稀奇事，萧家大人拉我到偏殿说，那萧正林想约你一叙啊。我一想，那时候你怎么不约呢？我也一口拒绝了。算是出了档子气！”
淑华听了这话，十分高兴，“爹最懂我！”
可是姚父接着讲“后来萧大人说，你俩是旧时相识，让我务必给你传个话。你这姑娘，认识人家公子什么时候的事儿，滴水不漏的，竟连我也瞒着！”
淑华登时想到早晨的帕巾，方有所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回：还阳之解（4）横也丝来竖也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