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之女》岸之沉水

29、第二十九章 训斥

　　马上被风雪迷住眼睛的少年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感觉马有些不对劲，本能地勒住马缰。
　　与此同时，杜隐从马上飞身而起，踏上车棚，飞扑而下，一剑削断马脖子，马蹄在里后车壁一尺远的距离轰然塌下。
　　车内的清猗听到动静，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是，却已惊醒地做出反应。她已一手跳开厚重的车帘，一手拉住鸣琴，用尽全力跳下马车。
　　二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鼻子眼睛全被黄浊的血水沾污了，看起来有些狼狈，好歹积雪够深，除了膝盖和脚踝略有不适，倒也没造成多大损伤。
　　杜隐回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一声暴喝：“谁叫你擅自挑出马车的，要是摔坏了哪里怎么办？难道我护不住你吗！”
　　清猗和鸣琴同时一抖，大师傅发怒的样子好可怕！
　　在清猗跳车的瞬间，马上那个人也悲剧地因为坐骑突然坍塌，整个身子被巨大的冲力甩了出。
　　杜隐反应迅速，侧身避过，于是只听“嘭！”的一声，一个黑色人形物平贴着车壁，最后缓慢落到了雪地上。
　　原本恣意往前飞奔的马队也因为这件事而不得不停下来。
　　“真是没用的东西！”一个略显张狂的声音从最前头的坐骑上传来，漫天雪花中，一身黑衣一匹黑马的劲俏少年跳转马头，回到出事地。
　　“宁大，宁二，还不把宁四拉起来！”少年的声音里满是不赖，年轻飞扬的面孔上戾气暴涨。
　　空中扬起的雪尘已慢慢落下，少年扫了眼停在路旁的骑队，地上两个狼狈不堪的人，最后定格在杜隐身上，其时他已跳下车顶，落于清猗身旁。
　　他从袖袍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绢，替她轻轻擦去脸上的泥污，他的动作看在外人眼里分外轻柔，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易碎的容器，只有清猗紧对他站立着，从那沉默的气场中嗅到一丝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大师傅，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为了逃离这种压地人透不过气的感觉，清猗伸手去扯杜隐手上的帕子，才发现那张帕子被他捏地很紧。
　　“喂！你们磨叽够了没有！砍了爷的马，伤了爷的人，快给爷双倍赔回来！”
　　杜隐依然继续着他轻柔的动作，直到将她脸上每一寸肌肤都擦得干干净净，那块雪白的帕子也变成一片污黄。
　　“嘁！竟敢忽视爷的话！宁大到宁十，给我上！”身为齐陇山脉第三大山头齐玉山当家少主，宁啸远到哪儿都是横着走的。
　　当然他自认为有足够张扬的资本，比如他资质聪颖，从小到大不管学什么，在同龄人中都是第一，在齐玉山，更是被爹娘疼着宠着，其他下属敬着怕着。
　　今天走这条道儿上的莫不是去向齐陇山进贡的，齐梁山身为第二大山头，确实肖正焱的外家，架子还是要端的，自不会来。那么其他山头，不管是哪家，都没他家实力大，宁啸远觉得那些人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行为是一种严重的冒犯，更存了教训的心思。
　　“他们原来是客，悠着点儿，别把人打残了。”杜隐面容平静，语气冷漠，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意，清猗再次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暗卫得了命令，骑马迎战。
　　他们是受了专门训练的暗卫，与宁家数字军团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杜楠领衔下的杜家军甚至都被拔刀，只以刀鞘相抵，便将宁一宁二纷纷打落下马，要么肚子上被狠狠奏了几拳，要么脸上开了花，但个个儿从地上爬起来后能走能骂，真没残疾。
　　宁啸远火了！她娘的奶奶！竟敢不把爷放在眼里，哄着玩儿爷呢？爷今天就玩儿死你！
　　劲装少年手挥长剑，踏马而行，那叫一个英姿勃发！只可惜杜楠只是抽出刀随手丢了出去，马前腿就这样报废了。
　　宁啸远一声冷笑，这种雕梁小计（不是作者偶用错，实是宁某人文化功底有限）也敢拿来唬弄爷！
　　一个腾空翻，那颀长的身姿在高空是多么的优美呀！再次抱歉，杜楠冲天而起，一手捏住宁某人握到的手，一腿顶住他的腹部猛地往上一顶，宁某人再次被顶上高空。
　　清猗拉着早吓得闭上眼睛的鸣琴，爬上了马车，杜隐命人继续前行，从始至终，看都没有看一眼宁家军团里的任何人。
　　接下来没再出什么意外，他们很顺利地回到齐陇山。
　　清猗带着鸣琴随杜隐一起去见娘亲，言明鸣琴是她路上所救，因无倚无靠带回了山上。
　　杜静姝只淡淡点了点头，命人带鸣琴去安置，便问清猗此行的具体情况。
　　杜静姝跳过杜隐而问清猗，也存了一番考验的心思。
　　清猗于是正襟危坐，条条到来。
　　杭州米铺的管事换了个遍，文姨娘娘家三兄长已被送进衙门，而且杜隐通过相关关系给知府打了招呼，明确表示惩罚严了没关系，最好将他们多关几年。
　　同时做假账的事文姨娘分明是知道的，她这些年应当也敛了不少私财。
　　苏州、扬州的情况因为没有文氏的染指情况要好些，也都一一敲打了，相信不会出大问题，接下来轮到私盐的事儿，清猗停下来，看着杜隐。
　　杜隐简单地说了下，已经找人接上头，接洽地也差不多了，目前正在寻求秘密安全的贩盐通道和接受方。
　　杜静姝随即将目光转向清猗，这一路上可有收获？
　　清猗迅速低下头，认错态度良好，“小清此行充分认识到，自己考虑事情不周，容易冲动行事，日后一定改正！”
　　“还有呢？”身侧传来杜隐凉凉的声音。
　　清猗眨巴眨巴修长卷翘的睫毛，茫然地望着他。
　　“还有珍惜自己的性命，命都没有了，其他都是云烟！”杜隐的语气恢复一贯平平的调调，清猗暗中松了口气。
　　“途中发生什么危险的事么？小清有没有受伤？”杜静姝脸上自他们回来后，第一次出现焦急的神色。
　　得知文家兄妹狼狈为奸，私吞钱财，她面容平静，没有一丝不忿。
　　听到贩盐一事略有眉目，她也没有显出一丝欢欣。
　　只有在听到自己生命可能受到威胁时，她才表现出应有的紧张，这是不是说，娘亲是很在乎自己的？清猗在心中甜蜜地想着，再次羞赧地垂下了头，“我方才鲁莽跳马，已被大师傅斥责过了。”
　　“难道只有这一件？”杜隐冷哼一声，娓娓数来，“在村子里和一帮男孩儿比弹弓，在大街上帮不相干的人顶轿子，明明已经走过去了，又回到小巷就被凌辱的女子。你心肠很好，很伟大是吧？那些男子若是皮些，一人一弹弓，不把你脑袋打得开花？那少年若是支撑不住，你就被那轿子压成了肉饼！那个莽汉是你能惹的么，他一巴掌就能把你扇飞！”
　　杜隐不气不喘地说完这些话，眸光幽深地看着她。
　　清猗惴惴地，感觉整颗心在不断往下沉，原来每件事他都知道！之所以先前没说，就是为了此刻倾盘而出，将她打得无从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