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酒未温》一苇吟

50、向来情痴

　　雪片，灯光，人影，一切的一切都在凋谢，迅速后退。
　　没有退路，也看不到前路，只是下意识的疾驰时以身挡去风雪，收紧双臂，无论如何也不放开。
　　直到此刻，他依然觉得不真实，太久太久的煎熬，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乍闻噩耗的一刻碎心，或者大殿上衣衫月白，烨然若神人的凛然不可接近。
　　然而怀中的触感又是那么清晰，纤细，盈盈不堪一握的身体，微凉的肌肤柔软，却是一层薄薄的好似稍一探便可感受到骨骼。这样近在呼吸之间的清丽气息，曾逝去的多少回魂梦都为其哀恸为其惊觉。这一丝、一毫，都让他想要就这样怀抱着珍宝片刻不停地奔走，再不去管任何人的目光言辞，直到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为暗香如故。
　　忘了知觉般奔跑，脱力跌倒的前一瞬将怀中人抱到胸前，用自身挡住冰冷坚硬的玉石雪地。
　　将头埋入素白的颈，感到凉如水的发丝从颊上流过。
　　“江寒江寒江寒……江寒……江寒”
　　“江……寒……”
　　打着颤的声音惹得莫江寒想要蹙眉，动了动身想调侃祈门宗主如此娇痴之态，却在感到脖颈上湿热又冰凉时，难得的，失去了所有语言。
　　那个人，他在哭。
　　剥落了一切面具不加任何掩饰德，向他展示着一颗心中一切的委屈与悲。
　　同样是天之骄子，万众瞩目的角色，这个人在他面前却从来只有小心翼翼。
　　现在，身边每一声啜泣，都似在控诉，说出主任从来不会出唇的言语：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我已经把一切都给了你，你就这样走了？
　　莫江寒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
　　沉默令人心悸，泪的咸与冷抵不上心中的万一。
　　良久良久，直到两人都恍然与冰雪融为一体的时候，莫江寒才轻轻一呵。
　　“有什么也起来说，一门宗主赖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打破心湖般的，祈清醉乍抬起头，看到人被冻得青白的指尖，暗骂自己，听见人调侃，嘴里嘟哝着“我才不在乎……”站起身，依旧死抱着人不放手。
　　凤眼凝了一切光彩，顷刻不错地投在神采依旧的人脸上。
　　跌宕的情绪分不清欢喜悲忧，却在撞到嘴角那抹漫不经心似的戏谑弧度时，彻底汹涌。
　　祈清醉稍松了手，又骤然收紧，来不及反应的瞬息低了头，含住莫江寒的唇。
　　如想象中的清丽幽香，花瓣的柔软，一下子充盈。
　　一直以来的不安，求而不得的悲苦，前情的衍悔愤懑，炙心灼骨地尽数堆在心头，撕魂裂魄的痛，他却舍不得借这一吻发泄，只是贴合，小心的缠绵。
　　莫江寒了悟了这一吻的情意，因此尽管身体僵硬，却从始至终没有退缩或挣扎。
　　祈清醉微微上挑的凤眼满满尽是决然，想要申辩，却不悔甚至暗喜于适才所为，想要不顾一切地倾吐，甚至不择手段地逼迫他承诺，教他，再不许离开。
　　戾气多到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地步，因怕伤害他而紧紧闭了唇，颤抖。
　　再一次对视时，却似蓦然被净化。
　　面对着他的侵犯，他的阴晴不定，对面人尚带着水光的唇缓缓上扬，勾成一个笑容，不带任何戏谑或者漫不经心，只是最最纯粹的，为他展颜。
　　祈清醉情不自禁地屏息，痴痴相向。
　　那样纯净的笑容淡极更艳，教他被安抚的同时被蛊惑，飞蛾一样接近。
　　祈清醉无力的叹息，复低头，用唇舌描摹着那细致如瓷上宛若洁白的浅弯。
　　交换着呼吸，极尽了缱绻，这一回相濡以沫的交缠，如梦，如醉。
　　合唇一遍一遍辗转，漫天飞花漱玉间，如华的人维护着守护着相拥。
　　丁点不漏地，从头到尾，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良久良久，似乎已过了地老天荒，似乎海枯石烂了几回，祈清醉稍稍退后，看到莫江寒白玉无瑕的脸颊因自己而染上的胭脂色，心中忽然无限满足，此生无求般笑开了。
　　重新将人纳入怀里，额头相抵。

　　“你刚刚，没有出口的是什么呢？”
　　“只是想告诉你，这么多日子，我只要想想，心就要滴血了。”
　　“既如此，何不放下呢？”
　　闻言祈清醉的笑容揉进了千般复杂。
　　若是轻轻易易就放的下，那你就非你，我更非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