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双照今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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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寺庙这样的地方，除了平日赚些个香火，有人住持时供顿素斋外，在其破败时，还是有为半夜流落街上的人给予些许庇护的作用的。
对于祈清醉和莫江寒来讲，眼前的小庙虽破败得禅房都倒坍了，但其主殿还算得上屋宇完整，且佛像高大可遮寒风，若要胡乱歇上一宿，还是足够的。
莫江寒坐着，收左膝将下巴枕在上面，伸着手任祈清醉上药。
祈清醉捏着金疮药瓶的手骨节咯咯作响，洒上药粉，手指轻轻按揉，不时抚摸几下，似懊恼到了极点，脸上显而易见的，尽是悔痛。
他竟然让江寒受了伤！
家中斗乱将江寒扯进本已不该，现在，现在竟让他受了伤！
枉称少主，连家门争斗都处理不好，还说喜欢他，要追求他，连保护他都做不到！
他绝对不想再回想脱离混乱的那一刻看到他手上的殷红他是如何想自刎在他面前。
祈门兵刃，必淬剧毒。
又有谁会知道他一路抱着他离开时手臂清清楚楚接触到那温温软软的触感时是如何的想要泪下。
他还在，真好。
至于他为何不怕那剧毒，激斗时诡异的无力又清醒，与之比起来，真的真的不重要。
很紧很紧的握拳，祈清醉已不知该思考些什么。
…… ……
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瓶口：“这么一瓶药，快被我们祈少主倒空了。”
祈清醉放下瓶子，反手将莫江寒伸过来的手拿住合在掌心，看着他臂上刺眼的伤口——虽不淌血仍旧殷红，心一阵抽紧，动了动嘴唇：“痛不痛？”
乍一肌肤相贴，莫江寒仍有些不习惯，略动了动，却并没有拒绝，听到祈清醉小心翼翼的问话，反倒生出几分好笑：“你腿上的伤，比起来要深得多。”
祈清醉瞥了一眼，扯下半幅袖子就要裹上。
莫江寒见状，看药瓶中剩余药粉，摇摇头替他洒上，接过布条仔细包扎好，一面暗叹自己最近愈发多事了，一面见祈清醉臂上整整齐齐撕下半幅袖子，不禁想起那个无比经典，现下用起来无比贴切的典故。
被包在掌心的手指动了动：“袖子。”
祈清醉垂下眼看衣襟。看到袖口处的断痕，自也想到一处，捉住手里不老实的手指，轻轻摩挲。
莫说是断袖，但凡是我有的，我全部都可以奉上，只要你想要。
张开嘴急于表达什么，看到人儿的侧脸，又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那对古井无波的眸子，在察觉到他的目光时稍稍泛起美丽的笑痕。
蓦地明白了那些没有开口的含义，灵犀一点。
那个人儿，在他陷入自责与烦躁的樊笼时，一直在默默表达着。
一直在努力接受，还有信任。
所以其实，他可以不必担心，有个人，一直在的。
心中柔情涌起，祈清醉眼稍微挑，唇角一弯胭脂红，本是黄叶萧条的季节，他的脸上，却绝美如点水桃花。
更深露重，祈清醉移了移身子，为没有内力护体的人儿挡去霜风凄紧，仍没有放开那只手，衣袂交叠几乎看不到缝隙，从每个角度看，他近乎是在他的怀里。
明月中天，皓朗高悬。
自黄昏一直持续到半夜的激斗，暗箭阴毒中精神紧绷，到此刻无限静谧下与心上人儿安然相依，仿佛天地间只此二人的感觉让祈清醉甚至有了荡气回肠。
黑黑密密的睫毛微垂，在那无时无刻不张弛着温淡的人儿身后，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祈清醉的凤目恣意铺张开所有情绪。
“江寒。”
“嗯？”
“江寒。”
“嗯。”
“江寒、江寒、江寒、江寒、江寒……”
祈清醉连成串唤着，平日百花酿一般带了魔魅的甜美嗓音此刻如勒紧到风吹即断的丝线，抽丝般一缕缕极细地发泄眼睛无力表达的压抑。
莫江寒一声声地答应。
他剖析得出的艰辛，祈家内乱元老煽动人心，作为少主，一面要坐稳地位，一面还要在动乱中保全家族根本。
他也许始终没有参悟的心思，那些求不得、放不下，他不知那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什么缘故，将那许许多多说不分明的情意，一一压进心里。
说不上到底解出了多少，他清晰地感觉到，背后，耳边，不住的呼唤声音包裹、了太多颤抖，那个环着他，一动不动的人此刻，也许仅仅一瞬间无比迷茫，无比疲倦。
也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心理，他放任祈清醉一分分一寸寸的接触。
已太久太久没有为人情心绪费过脑筋，现下既然默许了那人的靠近。
他也要接纳，才好。
毕竟现下瓦冷霜华重的时节，一个人，真的很孤单。
祈清醉下颌在莫江寒发顶缓缓蹭着，一下，两下。
不再想家中事，他心中仍充斥着不确定。
“江寒……你现在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也许是完全没有勇气的问话太过形近呢喃，莫江寒扭头看看他：“什么？”
“你……”想问他在想什么，想问他的心在哪里，想问他如何才能完完全全只想着自己，但对上那双眼睛，一切都是烟敛云收的模样。
千言万语只凝成一句叹息。
罢了，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他也真的半点不想逼迫他。
拥斤怀里围绕着草药想起的身子，闭了眼。
呐，江寒，今夜我们算不算共患难？过了今夜，我是不是离你会更近一些？
也许是没有乌啼的夜真的很美丽，也许是相拥的姿势太过令人欣喜。
祈清醉心中原本始终浮沉着的一丝异样此刻完全淹没在心潮中。
黄花若解怜诗客，夜半无人私语时。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双照今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