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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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许久，终于再往前走十步就是凤栖阁了，叶寒江陡然停住脚步。
叶重烟听到身后没了动静，心里明白只能到这了，便转身过来看着他，四目相对，清楚看见对方的目光与自己截然不同。
“你到底要说什么？”叶寒江眉心微皱，不耐之情压了又压终于有些忍不住。
叶重烟仔细看了他一眼，忽而耸肩歪头笑道：“没事，只不过想让你送我回来。”
是无比轻松自在的语气。
而叶寒江眉宇间微微的怒意骤然燎原，顿时周身怒气四起。
“生气了？”叶重烟处变不惊，环抱着双臂轻笑着看他，声音施施然散在夜风里，“你最好是生气了，因为就算你再生气，在这里也拿我没办法。”
她笑着，正面对着叶寒江一步步往后退。
身后就是偌大的凤栖阁，恶人谷在长安的根据地。
叶寒江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忍住怒火，看着她一步步后退直到跨进大厅的门槛，身影隐去前朝他舒然一笑：“回去吧，被我耍了一晚上，真是对不住。”
浅笑声贯耳而来，叶重烟上扬的嘴角看的人很是恼火。
叶寒江抬头看着二楼突然点了烛火亮起来的某个房间，狠狠咬了咬牙。
关上门，楚幽便毫不避讳地问道：“你这最后是怎么回事？”
“寒江不会演戏，要他表现的生气，当然得真生气。”叶重烟笑道，伸手为自己斟茶，“从洛府出来就有人盯上我们了，得让他们知道我们今晚闹的很不愉快，他们才会少些防备，我和他的行动才会多些空间。”
“那你事先跟他打过招呼？”
“没有啊，打过招呼，寒江能像现在这样？”叶重烟嗤笑一声，推开窗户看着空空如也的楼下，抬起头放眼望去，长街尽头还能寻到一点小小的人影，嘴角边勾了起来，“刚才如果不是在凤栖阁外，他肯定又要跟我动手，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
“那倒不是。”楚幽笑着靠过来，眸里幽光闪烁，“战场上的叶寒江可是很谨慎稳重，孟青多少计谋他都纹丝不动，他要是有沉不住气的时候，肯定是在你面前。”
“哎可别把我说的那么厉害。”叶重烟愧不敢当的摆摆手，稍稍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我能未卜先知？不过是出洛府的时候发现有人盯梢，一时半会没有办法才用这么幼稚的方法，不过用到叶寒江身上……竟然也管用。”
最后几个字的语气里，透着连自己都觉得的不可思议。
楚幽伸手点了点她的头，清声一笑：“那是因为，恋爱中的人智商总是特别低。”
画面转到叶寒江那里，彼时睡下的叶寒江躺在床上漫漫无眠。
心底的火终于烧的没那么烈，但一闭眼想起的全是叶重烟那句“被我耍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又突突地窜出来。
用阿桐的话说，是少爷您怎么回事，都多大了还计较这种小孩子家家的事？
虽然阿桐又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了咱们送姑娘回家那是男人该做的事，虽然被姑娘说的不好听了，但咱也该一笑而过才显得大度大气，可是一转念又想到今天在洛府自己狼狈的模样，以及叶重烟那得意中带点轻蔑的上扬嘴角，他就窝了一肚子气。
明明知道他厨艺为零，偏偏还要这样落井下石，几个意思？
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喜欢么？
叶寒江原本不惊波澜的情绪终于染上一些些忧悒，很少有情绪的人也就不怎么有疏解的能力，接下来的几天，浩气盟的人发现叶寒江气势又冷了不少，说十句也不会回一句，当然，更能肯定的是，近期他是不会再搭理叶重烟了。
而这一切都在叶重烟的预料之中。
叶重烟索性也懒得去向逐风楼里的那位示好，只着手做与自己和恶人谷有关的事，听着探子送回来的情报，提到叶寒江时也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大家都睁大了眼睛看清了，两家酒楼一时间毫无来往，风平浪静，等着找缝隙见缝插针的人，也就忽然没了主意。
一连几天，叶重烟和叶寒江再没一起踏进过洛府。
而这天傍晚，叶重烟从洛府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了前来的叶寒江，两人在洛府大门前不由自主站住脚步，目光相触时闪过一瞬间尴尬，然而叶重烟很快弯嘴笑了笑，那几分不知所措就融化在她的眉间。
“不用进去了，今晚长安有灯会，洛叔叔要带家人去看。”她看着叶寒江，眼底微微闪光。
叶寒江沉默了一下，别过头转身要走。
“寒江。”身后唤他的声音柔软传来，温温柔柔的语调沉入耳里，脚步不知怎么也就停了下来，紧接着背后有人走来，从后方拽住他的衣袖，轻声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也去看看吧。”
忽然间万籁俱寂，只剩傍晚的蝉鸣，一一传入耳里。
长安的灯会是帝都最美的一道风景。
烛光点点，衬着空中星辰映出人间烟火，江面上的花灯错落有致，在微微泛起涟漪的河面上飘飘荡荡，绵延了一路的人世情长和心间旧事，叶重烟和叶寒江并肩走在江边，视线微微降低落在一盏盏花灯上，嘴角轻轻勾起，是最平和的微笑。
叶寒江站在一旁看她，神色融在烛火和夜色里，终于跟着有几分温暖。
“说起来，还从没见过在西湖放花灯呢。”忽然，叶重烟转过头来，视线上扬看着叶寒江，与他说起山庄旁的那片西湖，阵营之事就这样淡淡隐了去。
叶寒江微微颔首，默不作声的表示同意。
“不过呢，以前我悄悄放过，被师父抓住了罚了我三天禁足。”说着叶重烟嘴角弯起来，眼里莹莹起了层回忆的情绪，声音笑吟吟的，不但没有丝毫抱怨，反倒轻灵乖巧。不远处终于有小贩在吆喝着卖花灯，叶重烟垫脚看清了，忽然就抓住了叶寒江的手腕，和人群一一擦身而过，飞快往前奔去。
叶寒江下意识地想挣脱，目光无意落在了她拉着自己的手上，忽而就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我要一盏我要一盏！”
手腕上骤失温度，叶寒江才从万千思绪中抬起头来，却见身边的女子松了拉住他的手，正从袖子里掏钱交给小贩，再双手接过一盏花灯，转身径直捧到他面前。
“……？”他疑惑。
“拿着呀。”叶重烟笑嘻嘻地将手中花灯递给他，随后走到一旁放置的檀木桌前取过笔墨，就着叶寒江捧着花灯的时候，低头在灯壁上写字。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看她写些什么。
“一愿藏剑万安。”
唔，不错，到底是藏剑山庄之人。
“二愿盛世如常。”
嗯，还挺心怀天下。
“三愿……”叶重烟的笔忽然顿了一下，她抬头朝叶寒江狡黠的眨眨眼，嘴角勾出的笑容越发娇俏起来，笔锋轻扫，叶寒江终于看清她写的字。
“三愿烟火寒江。”
既不隐晦也不过于直白的几个字落入眼里，叶寒江的心思不知怎么就有些混乱起来，而叶重烟的目光仍是笑吟吟的，脸上一丝微红被夜色隐去，只剩明了与坦荡。
“……”
“怎么，想到什么去了？”见叶寒江一脸赧然，叶重烟大方露齿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啊，只不过你看现在……”
她转身指向不远处的江面，而江面上的夜空忽然炸开了绚烂的烟火。
“唔，还真来了……”叶重烟怔了一瞬，小声嘀咕了一下，又连忙回头去看叶寒江，笑容愈发灿烂而明艳，“你看现在，不就是烟火寒江么。”
叶寒江看着她的眼，默不作声走到她面前。
“寒江陪烟火，月伴星如昨。”叶重烟喃喃念道，抬头去望在天际灿烂又消失于天际的烟火，声音微微带了些感慨，“我只是希望……还有很多这样的时光。”
和你一起度过，这样的时光。
只有烟火与寒江。
……
叶寒江在江边放好花灯再转身时，身后却没有人了。
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那个和他一样身着黄衣的女子已经不知去向何处，他站在河边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仿佛她从未来过。
低头再去看渐渐飘远的花灯，灯壁上小小的字还若隐若现。
忽而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
只到他腰际的小孩正抬头望着他，小小的手递来一只透明的小瓶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圆溜溜的，在夜色里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这是……？”
“一个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小孩朗声说道，任务完成便一溜烟跑走，即刻就混在人群中不见了。
叶寒江正看着小瓶子疑惑，身后的烟火忽而明晃晃地炸开来。
瓶子里的东西终于在视线里明亮起来。
红豆。
那是满满一瓶的红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