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家号》饭卡

16、医务室的下午茶

　　第十六章医务室的下午茶
　　站在医务室的门前，何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求生的本能和避险的本能激烈交战了几十次，最后还是空空如也的肚子胜利了。对地球人来说，没什么比长期饥饿更可怕的事。
　　她摁下开门键，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走进了从来没有第二个访客的医务室。
　　“舰……舰长！……欢迎……快请坐……”
　　如同往常一样，寂寞的哲曼船医满怀热情的迎上来招待她，空中飞舞的触手表达了它激动的心情。
　　何平被让到座上，尼尼拽出一个碎花靠垫，用两条触手拍打松软，塞到何平背后整理好。它打开橱柜，拿出点心和茶具，另有两条触手拉起轻松的小提琴曲，努力营造出医务室的和谐氛围。
　　这些事是同时发生的，哲曼人可怕的头颅里面有三个大脑，让它同时处理毫不相干的几件事。它可以独立完成一台复杂手术，自己担任麻醉师、护士和主刀，还能顺便给病人做个面部护理。
　　何平受到了无微不至的关怀，连忙摆手：“茶不要了，来点水和方糖就行。”
　　尼尼触手顿了顿，略有点失望，“今天……不想喝茶啊……”
　　它希望她能多坐一会儿，三道茶喝过起码半个小时，白水却不能续水。其实何平何尝不想喝茶，主要因为胃里饥火缭绕，越喝越饿。
　　作为一个热情的主人，尼尼非常尽责，十秒钟内就备好了下午茶的东西。今天的点心是两片厚芝士饼干，何平看了一眼，心算：加上两块方糖，有一百卡路里。地球人的脸上登时有了笑意。
　　就为了这么点热量，她经常强忍本能的恐惧来探访船医，不得不说求生意识极强。
　　哲曼人跟蛇类的消化有点像，没有剧烈消耗的话，一年吃饱一顿就能活。在全舰物资缺乏的情况下，只有尼尼能挤出点余粮来招待客人，也只有寂寞的它盼着舰长光临，毕竟她是航海家号上唯一愿意主动拜访它的生物。
　　“您的大衣……马上做好……”
　　尼尼拿出针线筐，在何平旁边做起手工活。第一次看见它精美的钩针编织作品，心情只能用震惊来形容。音乐、手工、厨艺，它的爱好跟外貌太违和，触手怪抓着四根钩针编织碎花杯垫，同时捧着一本《最浪漫的古典十四行诗》长吁短叹，那画面简直是荒诞派作品。
　　此时的它正以缝纫机都赶不上的速度在大衣内侧绣花，一边车边一边刺绣，触手移动的速度肉眼根本看不清。在一切工业流水化的现在，这样一件手工大衣的价值凭她的薪水很难支付。
　　“你把我的名字和职位绣上啦？”何平惊叹，“那我以后升职了怎么办。”
　　“可以拆改……很简单……”
　　不到一刻钟，大衣完成了。尼尼用四条触手展开，请何平站起来试衣，帮她穿好，系上领口蝴蝶结，尼尼把可移动屏幕扯过来，改成镜面模式对准她。
　　何平看着镜中体积膨胀了三倍的自己，正面瞧像棕熊，侧面瞧像海象，帽子上顶着王兽特有的三杠条纹，一举一动如狼奔豕突，霸气四射。
　　尼尼充满期待的望着她：“喜欢吗……经典复古款……分别在DC1230年……和BC4600年流行过……”
　　“挺、挺好的，保暖效果很好。”何平实话实说。确实很暖和，只是效果太惊悚。
　　“先不要脱……跟尼尼合照……”船医开心地一把搂过何平，一条触手捏着相机，远远伸出去自拍。它用触手在脸上摆出个心形，带利齿的口器长长地伸出来。何平推测，这是它自拍时撅嘴卖萌的表情。
　　咔嚓。
　　“再……再来一张！……人家……刚刚眨眼了……”
　　尼尼反复拍了十几张，终于得到了想要的效果。何平心里止不住吐槽，这触手怪的两只黑豆小眼睛几乎看不见，谁会在意它有没有眨眼？不过它帮忙做衣服又请吃点心，陪着拍几张照片又算什么。
　　尼尼从里面选出最喜欢的一张，先雾化美容了一番，又PS上粉色的花边，导入电子相框。
　　“发给……父母看……呵呵……”
　　何平明明记得哲曼人是四处流浪散播孢子的种族，从来没有抚养后代的习惯，忍不住插嘴：“你还有父母？”
　　尼尼从电子相框里调出一张照片：“当然……人家是被收养的……”
　　何平见那张三人合照上，围着尼尼的是两只圆墩墩矮小如树桩的生物，背上有个巨大的瘤子。
　　“我去，什么生物心大到会收养哲曼宝宝？宇宙真是太深奥了！”
　　尼尼没听懂这个独特的地球词汇，点头道：“对的……他们的心脏很大……在背上。”
　　“尼尼……还有哥哥……”
　　“也是哲曼人？”
　　“不……是铁血……是勇士……”它做了一个何平不能理解的动作，用触手拍打身体——那具被它寄生的满身疤痕的铁青色僵尸。
　　“这是……哥哥……”
　　何平大惊失色：“你把你哥寄生了？！”这TM到底什么家族？
　　尼尼连忙摇头：“哥哥生病……绝症……他申请了孢子……哲曼宝宝不生病……可以一直陪伴父母……”
　　所以这张三人合照，其实一共包含了四名不同种族的家族成员。
　　宇宙真深奥啊。
　　在尼尼热情的介绍下，何平又被迫看了很多其他照片。包括它在星际医学院的毕业照——画面正中一只触手怪带着小小的学士帽，其他同学都躲在画框边缘，尽量离它远点。还有音乐节比赛获奖照片、烤蛋糕比赛冠军、第一次参加诗歌朗诵小组等等温暖的记忆。
　　看着自己和尼尼（以及它过世兄长的遗体）的合照也被塞进相框，何平心中五味陈杂。
　　告别了船医，何平带着她的新大衣回到舰桥，同事们纷纷点赞。由于饥荒带来的压力，舰长大人最近一直心情很差，为了不惹祸上身，大家做出了巨大努力。
　　马库斯：“穿上这个，看起来凶残霸气很多。”
　　莉莉丝：“散发出强烈的□□信息素，非常有魅力哩！”
　　耐罗：“显得更加稳重了。”
　　这是字面意义，走路发飘的何平穿上这件衣服，重心确实稳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