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的镜》司晨客

9、九

　　于是隐娘便娶了我，正如她四年前所说。
　　原来她竟然是魏博大将聂锋之女，十岁时候被老尼姑盗了去，学习刺客之技。
　　我告诉聂锋：我除了会磨镜外别无他能。
　　隐娘说不怕，她会养活我。
　　所以我什么事情都听她的。
　　聂锋为我们在聂府旁边购置了宅院和仆从，我又开始过上锦衣玉食、花天酒地的生活。
　　我时常想起当年李空的那句嘲讽，然而想了也就是想想而已，自嘲的笑笑，然后喝个酩酊大醉。
　　地方割据势力犬牙交错，彼此之间应该是有矛盾的。隐娘因为身怀奇艺，常常被魏博主帅派去做事，一袭黑衣，飞檐走壁，日落而出，日出方归，回来后就疲倦的泡在木桶里，什么话也不想说。我愧疚的抚摸着她发丝，问：“累吗？”她总是摇头：“没有以前那么累。”于是我便叹息。
　　除此之外，我们相敬如宾，一切行为举止和其他夫妇无异。
　　后来隐娘带着我去杀一位刘节度使，失败后就留在了他那里。隐娘说是因为我的缘故，如果不投降我就会死掉。我感激的笑笑。其实我觉得到了这个时候，生和死已经没有多大的分别了。不过我还是得感激她。因为没有她，我会死掉。
　　为了留在刘节度使那里，隐娘先后杀死了八名刺客，其中包括她的同门师姊精精儿。
　　有一天，隐娘神色紧张的告诉我：“今天晚上很危险。”
　　我神色如常的把杯中酒饮完：“我会陪着你一起死。”
　　她摇摇头：“如果你答应我的话，我们两个人都能活命。”我于是把珍藏在怀中的和田玉贡献出来。
　　当天晚上妙手空空儿一击不中，飘然远引。
　　我冲出来问：“是他，对不对？”隐娘点点头。
　　我怅然若失，轻抚着那块破损的和田玉出神。其实和田玉早被剑气绞碎，灵气全无，空留其表了。所以我知道，最后关头他还是手下留情了，所以，我又欠了他一次。
　　隐娘走过来说：“你可以恨我，但是这块玉是你的心结，它非碎不可。”
　　我点点头，将它交给隐娘，看隐娘用内劲将它打碎，风一吹就不剩下什么了。
　　刘节度使于是举办庆功宴，庆功宴上，我没有再喝酒。
　　此后，我和隐娘相敬如宾，一切行为举止和其他夫妇无异。这样又过了五年。
　　五年后，隐娘告诉我：“我十岁那年遇见你，仰慕你的容颜，发誓定要与你结为夫妻，如今已过七载，我愿酬矣！”说罢，辞别刘节度使，化风而去。
　　隐娘去后，我孤身一人，住在山野间一座宅院里。
　　因为隐娘拜托过刘节度使的关系，所以我现在的生活还算不错，衣食无忧。
　　每当大雪的天气，我就换上一身布衣，坐在屋前的廊上，用小火炉温着新酒，喃喃自语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心中却忐忑着：白乐天的诗文应该是那人所中意的吧？
　　在不远处的小厨房里，我还炖着香喷喷的獐子肉，远比当年的狗肉要美味。
　　不过，每次总等到炉中的火炭熄灭，却没有一个人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