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洗冤——缘起（增） ...
-
他出生在一个中产阶级家庭里。原本，他有一个条件优渥的幸福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家中小企业的高级主管，长相帅气，温柔顾家,是一个忠诚的基.督教徒。而他的母亲则是一个虽然不会干家务，但却始终毫无保留地爱着他的丈夫的家庭主妇……
在我刚刚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刚刚出生没几天，他的脸才刚刚长开了一点。我鄙视着孩子的脆弱与麻烦，我嫉恨着他优越的家世与疼爱他的双亲，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他身边，但我很快便意识到我无法离开他……
身为一个孩子，他乖巧得有些异常，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孩子都要更听话。他很少哭，也很少闹，只有在尿床了感到难受，或者饿坏了的时候才会哭两声。而引来他母亲的注意后，他很快就又不会再哭了……
没有人可以想象我有多讨厌小孩子，但呆在他身边我却觉得尚可以忍受……
或许孩子真的是通灵的吧，我发现他在视力发育完全后居然可以看到我！
我并不像霍格沃兹城堡里的那些幽灵一样，虽然透明但却可以被人看到。我是真的透明到没有人能看我，就像他的妈妈——一个有着古老贵族血统的巫师……
大多数时候，他会一直一直地看着飘在他上空的我，然后笑得很开心。看到我，他不仅毫不害怕，反而满心的亲近与喜悦…… 等到他能坐起来，他会向我伸开手，让我抱他。可惜的是我早就在他睡着的时候，试过了，我碰不到他。所以即使他委屈得满眼泪汪汪地一直向我伸着手，我却始终不肯飘到他面前去抱住他……
似乎是知道我不喜欢小孩子哭，所以他黑曜石般的眼睛里虽然积满了泪水，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哭过……
然后他甚至无师自通地提前学会了爬，他想爬向我，却从他的小床上摔了下来，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泫然欲泣，委屈地看向我。而我当时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碰不到他的事实，在他下落的那一刻就直接飘到了他面前，伸手想将他抱住。但我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不仅没有接住他，反而让他冻得结结实实地颤抖了一下……
那一刻，我早已无所谓灵魂有没有实体的心，动摇了……
我不知所措地想收回手，但他却很快从地上坐起来，抓住了我尚还来不及收回的虚无的手的其中两只手指——因为他的小手也只抓得住这两只。然后他破涕为笑，冲着我不停地“啊啊”叫着，虽然我完全不知所云，但却感觉到了他全身心的信任和亲近……
在那之前，我以为我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自从失去了身体，我便再也没有感觉到过任何的寒冷或温暖，疼痛或快.感了……
我只是像一具行尸走肉般地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罢了……
但那时，我却感觉到了满心的柔软，我仿佛能从他和自己“相连”的手上，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
那一刻，我冰封的心开始融化……
我褪下了眼底的冷漠和防备，蹲下.身，不自觉地用虚无的手轻轻地摸了摸他刺刺的黑短头发，然后把他眼角泪湿的痕迹擦拭掉……
“小……家伙，痛吗？别哭……”
我不知道他是否听得到，但他显然没有听懂。不过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关心，睁着一双灵动干净甚至还含着水汽的眼睛，突然冲着我“咯咯”地笑了起来。但却始终不肯放开我的手……
[那时我在想：无论这孩子是不是就是将来那个会背叛我的人，或者说是那个曾经背叛过我的人，他都将成为我心中最柔软的存在……]——（此节《唱唱反调》特刊中已删）
我至今还记得后来保姆走进来后，看到他坐在地上“咯咯”傻笑的时候，那个惊讶的样子……
然后在保姆抱起那个始终不肯放开我的手，却终究被人毫不费力地拉开了和我虚握着的手的孩子的时候，他朝我的方向伸开手，看我没有上前抱他的意思，终于伤心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虽然保姆奇怪疑惑地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但他却始终不肯把伸向我的手放下……
然后他异常的哭闹声当然直接引来了他的父母，虽然被他的母亲抱在怀里，但他却依旧朝我的方向伸着手，不肯伸回去。直到我走过去，用我的手包住他的整只小手。然后他立刻便不哭了，努力地收着眼泪，乖乖地看着我，似乎是怕我生气……
他乖巧地由着他母亲把他重新放进小床里，但他母亲在托着他的头放到枕头上的那一刻，却很快就发现他后脑勺上肿起了一个大包。立刻惊慌失措地把他又抱了起来，“怎么回事！宝贝他后脑勺上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包！”她解开了他的衣服，检查之后，却发现他的整个后背都是青紫的一片……他母亲甚至顾不上责问保姆发生了什么事，就立刻在她丈夫的建议下把他送去了医院……
身为一个小孩子，其实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他每次一醒来，第一反应就是习惯性地找我……
虽然他睡觉前都一定要拉着我的两只手指才肯睡……
他才刚出生没几个月，他父母就让他独自睡在他们房间隔壁的房间里了。无论他有多乖，他也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婴儿而已，他甚至还不会走路和说话……
而在这一点上，他的父母让我非常不满意……（好吧，我也不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身份说这种话的）
而当他会爬以后，他就总是会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努力地爬动到我面前，然后拉扯着我的袍脚左右晃动着，让我蹲坐下来……
每当他有什么新玩具的时候，他总是会把玩具叼在嘴里，然后手脚并用地爬到我面前。接着他会把玩具从嘴里拿下来，然后用手随意地抹掉玩具上的口水，接着自然而然地把手往裤子上一抹，然后乖巧地把他的玩具递给我。而在发现我根本无法接触到玩具之后，他就会安静地坐在我面前，然后生涩地玩给我看……
他总是会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夸奖他一样……
比如他第一次歪歪扭扭地站立起来时，虽然浑身都在颤抖着，但却捏紧了他的小拳头，用他的小门牙咬着唇倔强地不让自己摔倒……
更多时候，他会迈着一点也不稳健的步伐，千辛万苦地走到或刻意或无意地站在离他有段距离的我那儿。要是摔跤了，摔疼了，他则会眼泪汪汪地想要装可怜。他那时常常会颇为委屈地看着我，但每每看到我不为所动的样子，就吸吸鼻子，又很快地爬了起来，再次奔向我……然后他会抱住虚无的我的小腿，亲昵地努力仰起头，冲我说着一些听不懂的只有“啊啊”等单音节的话语，然后满眼的喜悦与满足。
虽然我听不懂，也完全没有心脏可以跳动，但心脏处却总感觉会升起满满的温暖与幸福……
还有时，他会追着故意逗他的我，满房间地跑……然后在我放水让他追到后，眼神晶亮地盯着我，抬头挺胸，似乎在等我表扬他……
而后来证实了他当时确实是摔疼了的那几次，他也会抬起头——那时他那副满眼写着“快来表扬我”几个大字，昂首挺胸地偷眼看着我的小模样，让我既心疼又懊恼，然后我开始痛恨自己竟没有身体……
我说他是装哭，则是因为他真的不是个会因为疼痛而哭泣的孩子。
而对这一点，我很自责。因为我总觉得，在他最开始的成长期，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敏感地察觉到了我不喜欢小孩子哭泣，所以为了不惹我讨厌，哪怕他摔下他的小床，手臂脱臼了，他也习惯了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当我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不再哭泣，无论是遇到了多么痛的事情……
在他接下来的生命中，许多许多时候，我多么希望他能稍微稍微地哭一下，哪怕是偷偷地躲在被窝里哭，甚至只是一滴眼泪。但他却从来也没有，即使我知道，他的心里其实已经泪流成河……
我常常向梅林祈愿，只要能让他哭一下，我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梅林却从来没有实现我这微小的愿望。……
我能够感觉到小家伙其实对不能碰到我不太满意……
而我，也真的好想能够真真实实地抱抱他……
我至今仍记得他会说话后的第一句话叫的是“爸爸”，对我……
那种满满的亲近和依恋，让我的心软成了入口即化的“布丁”。然后我开始狠狠地痛恨我自己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没有实体的幽灵，我开始疯狂地嫉恨他真正的父亲，我开始敞开心扉去接纳这个我曾厌恶过﹑愤恨过﹑嫉恨过，甚至想要抹杀过的孩子为“自己人”，甚至可以说是自己的孩子。虽然此前我从未期待过拥有一个继承人，甚至可以说是厌恶的……
看着他父亲误以为小家伙是在叫他后，肆无忌惮地对着小家伙又亲又抱的样子，我真是都有杀了他父亲的心情，一种名为“嫉妒”的火焰在我心中冉冉升起，然后熊熊燃烧。在遇到小家伙前，我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感情也是如此地丰富……
如果那时候我有实体，我才不会管他那对不称职的亲生父母的心情，我一定会立刻地把他抱走，然后藏起来，再不让任何人能够看到他！
我就是要他！我也只要他，即使我跟他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如果我有实体，没有任何人能违背我的决定……
而后来，我也总是在想，如果那时我能够拥有实体，如果那时我能够抱走他，是不是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是不是他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然后也不会活得那么痛苦……
他父母常常对他对房间外面的世界没有像普通孩子那样的好奇和向往表示忧虑，即使他已经会爬，会走了，也不会自己主动走出房间去玩……
而那完全是因为他想跟我在一起，相比较于被他父母或保姆带出去玩，然后只能远远地看着我，他更乐意呆在我身边——或者拉着我虚无的袍角或手指，在我的陪伴下睡觉。或者拿出识字本，艰难地学习认字说话。那时候，虽然他听不见我说话，但他会认真地看着我的口型，然后试探地用脆生生的嗓音艰难生涩地开口。而每次得到我的肯定之后，他就会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开心满足……
幸好他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磕磕绊绊，总算学会了说话……而他看唇语的水平也变得非常高超，漫长的岁月过后，我终于可以再次与人交谈。虽然在我失去与人交谈的权利前，我一直对一切欲与我交谈者不屑一顾……之前我一直他终于可以和我交流，虽然他的社会阅历、人格和心理都还不够成熟和健全，甚至他说话都还有些磕磕跘跘，但那种全心全意的依恋，孺慕，崇拜和信任，或者也可以说他对我有一种孺慕之情在里面，而无论是他的什么，都让我奉若至宝……
曾经，不知有多少人疯狂地崇拜我，但千帆过尽，却都比不上他用一双闪亮的黑眼睛看我一眼……
他一向不善言辞，永远都学不会为自己辩解……
而对于这一点，我很自责。我认为他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是因为我绊住了他的缘故——我自私地让他逐渐形成对我的依赖，让他的生活以我为中心，甚至超过他的亲生父母在他心中的位置……
然后当他告诉他母亲关于我的事情之后，她母亲有一瞬间的惊惧与担忧，然后严肃地告诫他，并让他做出保证: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父亲。开始我还不明所以，但后来直到事情真正发生之后，我才真正知道了他母亲那么做的寓意……
他母亲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那以后，竟然开始常常有意无意地疏远他与他父亲……
曾经的我一方面对他母亲的行为深表愤怒，另一方面暗自庆幸，对这完全不以为意他父母不来跟我分享他的感情那更好，他只要跟我说话，只跟我亲近，只把我当做最重要的人就好……
我自私地把他圈在身边，让他不喜与其他人产生交集，不善交集，习惯孤独，渐渐孤僻……
我仗着他父亲忙于工作，又加上他母亲的干涉，很少有时间照顾他。而她母亲一心扑在他父亲身上，更是完全没有心思管他。那么多时间她都闲在家里，但她却甚至没有想过要教他说话走路……
当有外人在他身边或者他跟小伙伴们玩耍的时候，我总是故意以:“不想让别人认为他很奇怪，总是跟空气说话为由”。远远地跟着他，即使他跟我说话，我也不理会他。
而当他与他的亲人或小伙伴介绍我时，我却又故意地不阻止他。当他愤怒地与他们争论，而其他人则像看怪物一样奇怪地看着他，然后远远地躲开他之后。我才带有暗示性地告诉他:“永远不要跟那些注定不会相信你的人争辩，因为那只是白费力气。我只要你知道我是真实存在的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洗冤——缘起（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