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人间道（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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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格列和米罗涅的一战轰轰烈烈地打响的时候，蒂莫西正和自己的直属上司坐在一起谈话。
阿诺德叠膝坐在蒂莫西的对面，淡金色的发在阳光下更加的浅淡漂亮。此时的情报局长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则拿着咖啡匙在杯子里无意识地搅着，似乎正在出神。
他手边还放着一封信，里面露出金边白底的邀请函。正中被遮住一半的金色彭格列家徽同样被阳光照着有些晃眼。
蒂莫西轻叹一声：“局长。”
从刚刚开始阿诺德就一直保持现在这个姿势许久，而现在就算蒂莫西叫他，也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无奈之下，蒂莫西只能再加大音量：“局长！”
这回阿诺德总算回了神。他手里的动作一顿，原本投向一边不知落在哪里的目光一下子转了回来。它落在蒂莫西的身上，虽然目光清明，却隐隐带着些迷茫。
蒂莫西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我们刚刚在讨论彭格列的问题，您走神了。”
“嗯。”阿诺德点了点头。这支异军突起却实力强大的军队实在让整个情报部门伤透了脑筋。除了几个高层坐镇以外，其他情报人员全部被调动起来。而他手边这封来自彭格列伯爵的邀请函更是令人看不透对方的目的。
“局长不用想得那么复杂，彭格列他们应该并没有察觉你的身份。应该只是……”蒂莫西继续他们刚刚的话题，他捏着下颌眉头微蹙地分析着。说到关键的地方，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应该只是觉得局长实力强大值得信赖。”
这个理由听上去假得可怜，而且拍马屁的意味十分浓厚。
果然，阿诺德闻言不由得蹙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理由很不满意。
蒂莫西耸了耸肩。
之前斯佩多和他的一次谈话让Giotto对他刮目相看，几次三番地跑到他家骚扰他，就是为了想要他加入彭格列——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无论在贵族还是平民中都口碑不错的家伙，竟然会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甚至对方还说出了“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可以只在我们的家族遇到危机的时候出手”这样的话。
最后他实在是忍无可忍，才答应了他成为这个叫做“彭格列”的家族的“门外顾问”。
现在看到自己不苟言笑的顶头上司也会被彭格列伯爵骚扰得烦不胜烦，蒂莫西竟然不可避免地生出一丝幸灾乐祸的感觉来。
阿诺德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蒂莫西，却让后者瞬间觉得后背一凉。
虽然阿诺德本身的性格能力并不适合做一个情报人员，事实上他在“收集情报”这一项的能力上甚至还不如整个部门最底层的情报员。但是他敏锐的观察力却让他可以很轻易地了解到周围的人的不对劲。
蒂莫西深知阿诺德的厉害，赶快缩了缩脖子。而在他看到阿诺德从腰间摸出来一副银亮的手铐的时候，更是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阿诺德虽然并不精通情报收集，但是拷问却十分在行。加之战斗力极强，是整个情报部门里最令人害怕的存在。
作为阿诺德席下首席情报官，蒂莫西并非没见过阿诺德拷问那些落在己方手里的敌人。无论一开始这些人多么的坚定无畏，大多数到最后都会被阿诺德折磨得求饶。而每到这时，阿诺德都只是一副和平时无异的云淡风轻的样子，一边叫人整理好需要的情报，一边直接处理了那个落入他手里的可怜的家伙。
而阿诺德发威的前奏，就是他将自己那副宝贝手铐亮相。
赶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蒂莫西讨饶道：“局长，都是自己人……”
阿诺德斜着眼看着蒂莫西，并不说话。
“真是的……”蒂莫西压低声音抱怨道，但是在他看到阿诺德威胁地又扬了扬手，其中手铐的铁链因此发出令人心寒的“哗啦”的碎响的时候，立刻缴械投降：“我说，我马上说！”
阿诺德点了点头，这才将蒂莫西眼中的大杀器往桌子上一放，端着咖啡往后一靠，找了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歪进椅子里等着蒂莫西。
六道骸一方面被自己前世狗腿又怕硬的作风搞得郁卒——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承认这个家伙会是他自己；另一方面则是心惊这几天来，他所见到的彭格列初代家族的几个重要的人物的表现，都与日后的记载不尽相同。
六道骸正纠结的时候，蒂莫西已经全盘向阿诺德招供：“彭格列伯爵想要组建一个‘家族’来保护这片领地。之前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七枚指环，其中六枚的宝石里分别有‘云、雾、岚、雨、晴、雷’的图案，所以他将守护者定为六人，每人拿一枚这样的戒指。现在军队已经招募完成，但是合适的守护者却迟迟没有确定下来……除了岚之守护者已经确定了是加特林，雾之守护者是斯佩多，雷之守护者是蓝宝，晴之守护者是附近教堂的教父纳克尔以外，雨之守护者Primo想让米罗涅家族的朝利雨月担任，剩下的云之守护者……”
说到这里，蒂莫西停了下来，他看着阿诺德，剩下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阿诺德反倒露出一副深思的表情，他想了想问道：“你和彭格列什么关系？”
“我只是和斯佩多认识。”蒂莫西赶忙摆手解释道。
阿诺德将信将疑地盯了蒂莫西一会儿，然后拿起桌上的手铐起身离开。
蒂莫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令身为旁观者的六道骸目瞪口呆。
阿诺德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答应加入“彭格列”，并且在接过云之守护者的指环的同时再一次成了蒂莫西的顶头上司——门外顾问的老大。
在米罗涅被彭格列踏平之后，朝利雨月也在斯佩多三言两语之下放弃抵抗，加入了彭格列的阵营。短短几个星期的时间，彭格列的高层基本齐聚。
然而彭格列的高调虽然吓退了大部分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的势力，却没能吓退一些大势力。他们对彭格列这块“肥肉”更加垂涎。频繁地骚扰和试探，令原本在人数上就处于劣势的彭格列自卫队更是疲惫不堪。
而此时，自称“青年意大利”的组织人员找上了Giotto，在他们的计划中，现在压迫着他们的西西里王朝将不复存在，一个美好的统一强大的“意大利国”的蓝图被完美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作为外来者的阿诺德、斯佩多、朝利雨月和蒂莫西对此并不如何感冒，而其他几个在西西里土生土长的人对此则表现出了强烈的热情。甚至连艾琳娜的言谈中都表现出了对那个“意大利国”的强烈的向往。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没有比能脱离奥地利的统治更令人兴奋和激动的事情了。
斯佩多从整个彭格列的立场并不同意彭格列现阶段就参加革命，却敌不住艾琳娜和Giotto等人的坚持。而朝利雨月作为远道而来的东洋人选择了沉默，阿诺德则是因为自己情报部门的混乱而有些焦头烂额——更何况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彭格列何去何从对个人的影响并不大。他们都有自己的事业和热爱，彭格列对于他们虽然是十分重要的团队，但是他们并不介意让别人做这样麻烦的决定。
蒂莫西作为为数不多的头脑类人物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蒂莫西，你怎么看？”Giotto和斯佩多两个人对视了许久，终于想起来旁边还有个蒂莫西在看。这才转过头来询问对方的意见。
斯佩多也止住自己的话头，眉头紧紧蹙起看向自己的好友。
被两个人带着些许期待的目光同时注视，蒂莫西感觉到了些许的压力。有些尴尬地将手里的红茶放下，他轻咳一声将自己的不自在掩饰过去，然后才慢慢道：“现在彭格列的实力并不足以分散兵力。戴蒙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只是一味的防守，总有一天会疲劳。如果被敌人抓住，会是对我们非常大的打击。不过Primo的想法也并不是不可取，如果能成功的话，我们周围的所有势力都会被清除一空……”
话到这里，蒂莫西顿了顿正准备继续说，却感觉到自己座下的沙发一阵猛烈的震动。
他愣了愣，下一刻就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地震。
隆隆的炮声夹杂着石块落地的声音，期间还有人扯着嗓子嘶喊的声音在短暂的间隙中传入他们的耳朵。
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窗口。灰色的天空上方滚着厚厚的云层，把正午的阳光全然地遮住，远近各处都弥漫着硝烟，只是看着就觉得闻到了浓郁的火药味道。
而他背后，门板“砰”地一声响起。
“戴蒙！”心里一紧，蒂莫西赶快转过头喊道。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Giotto脸上难得的露出震惊的表情，他看向蒂莫西，脸色有些阴郁。
“Primo，现在只有你能组织起来反击！我去争取时间。”蒂莫西急冲冲道。然后他暂时将自己心中对弟妹的担忧全部压在心底，飞奔出房间。
逆着避难的人流向炮火最密集的区域冲去，蒂莫西将三叉戟紧紧握在手里。
在混乱的人流外围，一抹淡蓝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戴蒙，你在……”他冲出人流大叫着对方的名字，却在看到对方怀里的艾琳娜瞬间失了声。心中顿时涌起悲伤的感情，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该说些什么，他突然想到，今天阿尔贝托和埃莉诺都是和艾琳娜一起的……
蒂莫西脸色一白。
熟悉的声音从一旁飘进他的耳朵：“哥哥……哥哥……”
心里稍微一松，蒂莫西连忙转过头闻声看去。在下一个瞬间，他的瞳孔紧缩。埃莉诺安静地躺在瓦砾中，一半的身体被压在石块下，血浸透了女孩的胸口。女孩的脸色苍白的很，一张脸紧紧地皱在一起泛着青灰。而阿尔贝托则是双腿被埋在废墟之下，他满身都是灰尘，声音里带着痛苦。他含着泪，小声叫着自己的哥哥。
“阿尔贝托！”蒂莫西倒抽一口气，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弟弟的面前，他用三叉戟将压着弟弟双腿的最大的一块石头击碎，然后扯着弟弟的双腿将他从废墟下拖了出来。
男孩扭曲的双腿让他脸色并不好看。这样的伤，在这个时代是没有痊愈的可能的。
然而男孩却没有急着向自己的哥哥撒娇，而是抓住蒂莫西的衣角声嘶力竭地喊道：“埃莉诺，哥哥，快救埃莉诺！”
不需要男孩提醒，蒂莫西点了点头，赶快跑到埃莉诺的旁边。他低下身，手轻轻搭上女孩。然而在指尖触摸到女孩的身体的时候，蒂莫西全身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指尖无意识地开始颤抖。他将手放到了女孩的左胸，然而并没有他希冀的震动或者起伏。
瞬间涌起的巨大的悲伤几乎将他灭顶。
与此同时，敌人的炮火又开始向这里打来。
蒂莫西脸上涌起不甘的表情。但是他还是咬了咬牙，转身跑开。他俯身抱起阿尔贝托，然后飞快地向后方的避难所跑去。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阿尔贝托则是死死地攥着蒂莫西的衣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哥哥，为什么不救埃莉诺……”
回答阿尔贝托的是顺着蒂莫西脸颊淌下来、落到他脸颊上的泪珠。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人间道（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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