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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冥冥注定 ...


  •   “如此说来,夜羽你已经见过你那未来夫人了?”
      鹰飞身穿一身雪白的武士服,勾勒出肩宽腰细的完美身材,唯独手里抓着半个未啃完的苹果,说话也有些含糊不清,让一向注重形象的方夜羽看了有些手痒。

      方夜羽无语地看着多年不见的好友,只觉得之前传回那什么“文武双全,雅善音律”的评价,莫不是此人自己写的?

      但鹰飞不改当年的做派,却令方夜羽觉得心中温暖,回忆起属于他的并不多的童年时光,“但我并未见到她的真实容貌,因为她一直以轻纱遮脸。”

      鹰飞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区区一张面纱岂能挡得住夜羽你的如炬色眼?再说都是你的人了,看一看有什么大不了!”话未说完,他忽然狂咳起来,似乎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了。

      方夜羽看着鹰飞,一脸的不可思议,心想难道第一位被苹果噎死的先天高手就要在他面前出现了么?
      随手将桌上茶水推过去,嘴上却道:“你当人人都似你这般么?唐突佳人,岂是君子所为?况且素善武功并不下于我。”

      鹰飞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似乎悻悻地道:“若是真的绝色,岂有不敢给人看的道理!像丑丫……”他忽然转口,怂恿道:“也许人家有什么独门规矩,比如容貌只有自家夫婿才能看之类的!嘿,我敢打赌,夜羽你一定错过了非常精彩的东西!”

      方夜羽不理鹰飞的胡言乱语,他忽然皱了皱眉,疑惑地道:“但我总有种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的感觉,尤其是看到第一眼的时候,这感觉非常强烈!后来谈话时,虽然淡了些,却也一直觉得轮廓有些眼熟。但我肯定,以前绝没有见过她。”

      鹰飞一口喝干茶水,不以为意道:“天下女人那么多,有脸蛋相似的,身材相似的,背影相似的,乃至床上功夫都相似的……什么样的没有!”他忽然坏笑两声,上下打量方夜羽,“其实,我更相信,是夜羽你太缺女人而产生的幻觉。”话音未落,他已经整个人自座位上弹起,从窗户中倒穿而出,速度之快,连方夜羽都未能反应过来。

      方夜羽哭笑不得,他并未打算同鹰飞计较,但那一夜并肩细谈,共赏明月,即使心中明白双方存在着利益关系,甄素善却是确实给他留下了深刻而美好的印象。

      方夜羽长长叹了一口气,无论将来他们将走向何等境地,自己今生今世,将无法忘记月下花间初见,玉人持烛,盈盈而立的那一幕,哪怕明知对方刻意为之。

      便有若金风玉露一相逢,当真能胜却人间无数?

      ……

      风行烈是无意中闯入这间简陋的石室的。

      迷离水谷虽然是邪异门的势力范围所在,但守卫人手却并不多,而风景也堪称荒凉,风行烈以前更是从未注意到这种地方。

      与其说是石室,不如说是一间封闭的石殿,高约五丈,宽有百步,穹顶刻画有玄妙的星辰图案,三十六根造型古朴的石柱,仿佛撑天的巨柱一般。

      风行烈只是刚刚进入这里,便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仿佛天地伟力在这里猛然凝聚,令他觉得自身格外渺小,几乎要不由自主地跪下去。

      但一道奇特而柔和的眸光将他从这种心神为之夺的恍惚中拉扯出来。

      风行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惊讶地发现,这眸光的主人,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高大喇嘛。

      喇嘛看不出年纪,最特别是他的眼睛,闪动无可比拟的神采,充盈着深边广袤的智能和灵气。那是炽热无比的眼神,蕴满了好奇心,和对生命深情的热恋。
      他的天庭广阔,鼻梁挺直,肤滑如婴孩,但偏有种使人感到他经历了悠久至自字宙初开时他便已存在着的奇异感觉。
      这是个没有人能见而不动心的人物。
      只可用深不可测去形容他。
      而更使人心神颤动处,是这喇嘛浑身散发着一种说不出来、无与伦比的精神感染力。

      喇嘛的双脚和颈项都缠着粗大的铁链,左边的衣袖空空如也,很明显,他是被人囚禁于此。

      风行烈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大师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喇嘛露出一个慈和而坦然的笑容,深深看了他一眼。

      风行烈从未见过,世上会有如此奇特的目光,只是一眼,便将某种奇特的东西传递了过来,令他清晰的感应到一颗无法言喻的心灵,充满了佛性,充满了“禅”的意味。

      风行烈忍不住想要帮助他,“大师是被人囚禁于此吗?”

      喇嘛再次睁大了眼睛看他,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目光纯净得如同婴孩。

      风行烈想,也许这喇嘛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

      但他的好奇心却更加强烈,堂堂邪异门,为何要囚禁一个毫无武功的残疾喇嘛?

      喇嘛不会说话,风行烈颇感无趣,东张西望地打量四周。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喇嘛脚下的一把厚背长刀上,顿时无法移开。

      这把刀似乎有种特别的吸引力。

      风行烈大感怪异。

      他自小受到厉若海严酷的训练,一来到某个地方下,立刻将四周环境收入心底这是基本的要求,但这么显眼的一把长刀,他刚才竟然没有丝毫发现!

      仿佛是突然地出现在那里一样。

      风行烈忽然耳朵一动,他发现殿外有人靠近了,应当是邪异门的人。风行烈不欲被人看见自己在此,立刻潜身在一根石柱后。

      来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确切地说,这是一个送饭的哑仆。

      哑仆将篮子放在喇嘛单臂够得着的地方,然后站在一边,等喇嘛吃过后,又收起篮子离开。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风行烈。

      ……

      接下来一连三天,风行烈都悄悄来到这石殿中,探望囚禁的喇嘛,可惜的是,对方一直没有说话,令他想做些什么,都无从做起。

      但他可以断定,有着这样一双纯净如婴孩的眸子的人,绝不是十恶不赦的凶徒。

      这喇嘛身上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一日,风行烈又来到了石殿,但还未呆多久,他便惊跳起来。

      来者竟然是厉若海。

      厉若海名列黑榜高手,虽然近年来深居简出,名声不显,但唯有风行烈这跟随他左右的徒弟,才明白自己这位师尊的可畏可怖。

      厉若海性情冷峻,痴迷武道,平素生活几乎如同苦行,却为何要建造这神秘的殿堂,囚禁这样一位无辜的喇嘛?

      风行烈惶惑无地,他若想瞒过厉若海的耳目,简直绝无可能!

      这时候,喇嘛忽然动了,他抬起了唯一的右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个方向孤零零伫立着一根石柱,很怪异的是,石柱上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花纹和雕饰。

      风行烈明白喇嘛是要他躲到那里去,但这有何用?在师尊眼中,岂非掩耳盗铃?但他已经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快过思维。

      一步跨过,风行烈的脑子“轰”地一声,仿佛身不由己地晕厥过去,似乎陷入了一种非常神妙的境地,由自懂人事后的所有悲欢情景,刹那间流过他的心灵。他忘记了心灵外的所有事物,全心全意品味着一切。

      待风行烈清醒过来时,他的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感官似乎也失去了作用,但他却知道,自己还在这间神秘的殿堂内。
      但脑海中却浮现出清晰的图像,仿佛这图像是不通过眼睛的,直接抵达了心灵深处。
      就像,喇嘛把自己的眼睛“借”给了他。
      极端怪异。

      通过这“借来”的眼睛,风行烈发现面前的图像渐渐转换,一位英俊无匹的白衣男子,一步步走上前,他每一个动作都很慢,很从容,但却有一种仿佛天地也随之动荡战栗的威势。

      正是他的授业恩师,厉若海。

      较之十余年前,厉若海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气势更加沉凝冷酷,那双璀璨如同天上星辰的黑眸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淡漠,仿佛万古难消的寒冰,唯有在极少数的时刻,这寒冰才会稍许融化。

      近年来,已经越来越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甚至多呆片刻,都会产生一种仿佛下一秒便要被充填了整个世界的庞大威压碾得粉身碎骨的错觉,令人心胆俱寒。

      厉若海立定,在他的炯炯目光下,极少有人能不心生惧意,“今日已经是第七日,鹰缘你是否已经想好?”

      原来这喇嘛叫做鹰缘。

      风行烈心中掠过这样的念头,随即化为更多难解的疑惑。

      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鹰缘的名字,但无论如何,也难以将这个温和的喇嘛,同高居布达拉宫,为西藏政教之首的活佛联系起来。

      但随即他又释然了,现在鹰缘施展出的奇妙手段,难道不是证明么?

      只是,不知师父和活佛有着怎样的恩怨,能不能化解……风行烈不知不觉,他的感情和立场,已经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鹰缘在风行烈面前一言不发,但此时却柔和地开了口,“厉兄已臻天道之境,到达那一步乃是早晚,何苦还要挂心尘世间的无聊杂事?须知执念过盛,道心一旦蒙尘,重新堕入苦海,却是后悔莫及了。”
      鹰缘虽为阶下囚,却并无丝毫恐惧怨恨的负面感情,仿佛只是同知交好友对面谈心,良言相劝。

      厉若海无动于衷,道:“活佛舌灿莲花,本人佩服。但到了我们这等程度,各有其道,原本便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至于人间恩怨情仇,更是不值一提。”

      鹰缘微微含笑,道:“鹰刀就在本人脚下,厉兄若要就请拿去。其余天意所钟,非人力可逆转。况且厉兄明明已经得窥天道门槛,只要放下胸中执念,立可成就不世仙业。可惜厉兄心念已偏,弃却正途,偏就外道,要想达成心愿,何异水中捞月?”他娓娓道来,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厉若海神色冷漠,道:“天意与否,非你所定。活佛通彻佛法,当知何为因果。过去未来,既非你我能左右,厉某今日此来,也只是告知活佛一声。”他目光微微上扬,落在穹顶的星图上,眸中一片空无淡漠。

      ……

      直到厉若海离开许久,风行烈才觉得身上的束缚忽然被放开,手脚皆可动作,只是浑身大汗,仿佛被抽尽了全身的精力一般。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鹰缘面前,只见对方脸色灰败,似乎肌肤的光泽也黯淡了许多,虽然面露微笑,却是止不住的疲惫之色。
      显然,对方以一种奇特的方法,屏蔽了他的存在,但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在他“借”着鹰缘的眼睛观看这个世界的同时,鹰缘的心灵,也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他的心里。

      这位有道活佛,心灵非常纯净,几乎像一面镜子,能够照出所有人的每一丝念头想法,情绪波动。
      他藉由鹰缘的心灵,感受到了一个更加强大而恐怖的厉若海,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连一丝反抗的念头也生不出,较之平时所见,不过冰山一角。

      鹰缘的面容古井不波,只是用目光示意他离开。

      风行烈的脸色并不好看,适才的对话中,得知的一鳞半爪的讯息,令他惊惧不解。

      风行烈喃喃道:“师父他老人家,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厉若海的心思,不是他能揣测的,而厉若海想要做的事,更不是他能阻止的。

      虽然生在□□,从小接受邪异门的严酷训练,风行烈却明白,自己永远无法变得和其他人一般,视人命如草芥。
      他总是情不自禁会想,人世间的仇杀争夺为何永无休止,明明两个毫不相干之人,为何会因为一些完全无关紧要、甚至不知所谓的理由,杀戮纷争不休?
      这其实是任何一个江湖人都司空见惯的事,但惟独风行烈会因此产生一种迷惘。
      人人都习以为常,是否便是一定正确的呢?

      风行烈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得令他自己都立刻觉得心惊胆战的念头。

      但这个念头却愈演愈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冥冥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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