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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怒蛟之战(二) ...

  •   撤退的号角声自夜风中传来。

      尊信门初战不利。

      鹰飞双眉一轩,露出大感兴趣的神色。

      此次出征,有赤尊信亲自出手,尊信门高手几乎倾巢而出,在兵力上实有压倒性的优势,而怒蛟帮竟然能在这种劣势下,尚有一战之力,委实不可小视。
      这也变相说明了,凌战天绝未离开怒蛟岛!甚至可能此刻正在指挥。

      封寒亦是想到了这一点,而浪翻云也毫无遮掩地承认了。

      屋内浪封二人已经出手!

      封寒右肩向前微倾,左脚弹起,右脚前跨,整个人俯冲向浪翻云;左手反到背后,这时右脚刚踏前三尺。
      浪翻云“覆雨剑”离鞘。
      威慑□□的左手刀从背上划出一个小半圆,刀尖平指向五尺外浪翻云的咽喉,右脚弹起,左脚闪电标前,活像一头饿豹,俯扑向丰美的食物。
      他的“左手刀”不啻虎豹的利齿锐爪。
      浪翻云眯起双目,他看不到封寒,他的精神集中在封寒直标急劈而来的左手刀上。
      刀尖有若一点寒星,向着他咽喉奔来。
      一阵低啸有若龙吟,室内顿生漫漫剑雨。名震天下的“覆雨剑法”,全力展开。
      生死立决。
      成功失败,都变化于刹那之间。

      满屋刀光剑影,入耳尽是刀啸剑吟。

      乾虹青虽然身在当场,但双目为浪翻云剑雨所眩,其它事物一点也看不到,有一刹那她甚至听不到剑刀触碰下的交鸣声。

      倏地她觉得身子一轻,穴道被制,身不由己地撞破屋顶,“嘭”地一声,木片碎屑洒落一地。

      夜色中传来鹰飞的狂笑声,“浪翻云,怒蛟殿上,不见不散!”

      室内光点这才散去。浪翻云覆雨剑还鞘。封寒左手刀收回背上。一坐一立,似乎并没有动过手。
      这两人交手的时间,只是瞬息。

      浪翻云忽然一笑,道:“看来赤尊信在此子身上,确实下了极大的功夫。”他对鹰飞当面掳走乾虹青一事,似乎并无太大怒火。
      封寒冷哼一声,道:“这小子的胆子确实大得惊人。”只是心中暗暗凛然,鹰飞武功虽高,在他眼中却只是赤尊信的后生小辈,但此子竟然能在两大黑榜高手面前,刀光剑影之中,成功出手掳人并全身而退,这份胆量和眼力,委实可叹可怖。
      殊知天地间自有其不可更改的物性和数理,阳极阴生,阴极阳生,每逢至凌厉的杀着展出前,必有最松懈的一丝空隙,而鹰飞正是把握了左手刀和覆雨剑气势最盛的一刹那,最危险亦是机会最大的一刻出手,对时机的把握之准确,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浪翻云微微一笑,道:“只不知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是自己临时起意,还是转达赤尊信的意思。前者,此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后者,只怕我是低估了赤尊信和他的尊信门。”
      封寒恍然,道:“浪兄是说,鹰飞掳走此女,蓄意引浪兄前往,说明赤尊信已经做好和浪兄一战的准备?”他脸色一冷,若是赤尊信蓄意为之,那么便说明了,今夜的一切情势发展,都在其人的算计之中!

      浪翻云深了个懒腰,哈哈一笑,道:“赤尊信既然殷勤相邀,浪某岂敢不从命?不过方才封兄运功强压伤势,可要使你最少多费半年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封寒淡淡一笑,如今岛上兵荒马乱,他与尊信门不过是一场交易,并非朋友,想要安然离岛,唯有强压伤势。

      ……

      乾虹青被这英俊邪异的男子挟持,在夜色中飞掠过山石树木,娇躯被铁一般的手臂挟得生疼,鬓发衣衫亦是被树枝划破多处,狼狈不堪,对方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鹰飞忽然身形顿住,乾虹青心中忐忑,不知这邪异俊美男子要如何待她,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她却生出一种无端的恐惧来,心怦怦直跳。

      鹰飞负手走到山石边上,从这里恰可以一览下方的所有战况。

      怒蛟殿位于矗立岛心的怒蛟峰下,只有一道长约三百级的石阶,迂回曲折地伸延上大殿的正门,其它地方或是悬崖峭壁,或是形势险恶的奇岩恶石,飞鸟难渡。怒蛟殿前有一个广场,广场的入口有两条张牙舞爪的石龙分左右卫护,一条蛟龙望往正殿,另一条蛟龙血红的眼睛,俯视着通上来的石阶,负有监守的职务。

      在这个时刻,长长蜿蜒向上伸展的三百多级石阶上,已经满布尸体和残肢。
      尊信门在赤尊信座下仅馀的六大杀神率领下,已雷霆万钧的气势,像刺刀檑木一样冲破了怒蛟帮近百级距离的封锁,攻至百级之上,怒蛟殿在望。
      到了这里,进展放缓起来,这处山势收窄,石阶的阔度只有五尺,比之山脚处宽达十五尺的石阶,窄了三分之二,仅可容二至三人并肩而过。长驱直上变成逐尺逐步争取的血战。
      喊杀声震撼着整道登山通往怒蛟殿的石阶。

      鹰飞却只是眺望,并没有下去助战的意思,他微微眯着眼睛,仿佛在衡量着什么。

      乾虹青忍不住道:“我已经不再是帮主夫人,即使你将我绑下去,他们也不会因为我而停止半分攻击。”她凄凉地一笑,“相反,恨我入骨、想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绝不在少数。”

      鹰飞毫不留情道:“我自然知道,你成事不能,早为乾罗所弃。虽然上官鹰必然不要一个出墙的老婆,不过立马勾搭上浪翻云也算回本。”

      乾虹青俏脸血色褪尽,咬着唇道:“你既然知道,还要带我来做什么?莫非以为我真能引来浪翻云?不,他只将我当成包袱,我走了,反而更中他的意。”她说到这里,泪珠点点而落,一种无与伦比的心痛感,几乎令她晕厥。

      鹰飞不耐烦地将她推开,乾虹青跄踉几步,她穴道未解,立足不稳,重重跌落在尖锐的山石上,顿时痛得眼泪也出来了。

      鹰飞长笑一声,自背后抽出双钩,道:“赤尊信曾说,攻破怒蛟帮,帮主夫人便是我的战利品。虽然鹰爷不稀罕这等货色,但也不能令门主一番好意落空。你就好好在这里看着,等下面的人死光了,鹰爷再视心情而定是否接你。”

      他双臂一振,仿佛一只大鸟般,自绝高的山崖扑落而下。

      ……

      一寸石阶一寸血。

      鹰飞走上这三百级石阶时,尊信门已经堪堪攻上怒蛟殿。千多名怒蛟战士,手持长矛,足踝上、手肘上都缚有尖锐的呈半圆的尖刺,鞋头又缚了一支尖刺,一副近身搏斗的装备。长矛尖都是蓝汪汪的,显然在剧毒内浸过。
      这是怒蛟帮最后的武器,毒矛阵。
      矛阵背后是气势恢宏的怒蛟殿。

      六大杀神和红巾盗蜂拥而上,很快填满这边的广场,形成对峙的局面。

      一个高大粗壮,气势威猛,身披黑袍的大汉排众而出,身后跟着十二名凶徒,带着各式各样不同的利器,紧随而上。正是名震西陲的黑盗霸主,“盗霸”赤尊信。
      六大杀神,一字排开,列在他身后。

      决定胜负的时刻,就在眼前。

      赤尊信冷哼一声,连说了几声好。

      上官鹰道:“赤尊信你这魔王终于亲自出手。”
      赤尊信向天一阵长笑道:“凌战天果然一代人杰,久闻他精通行军布阵之术,今日一战,盛名之下,果无虚士。尔等虽败犹荣。”
      上官鹰道:“凌大叔今日若果在此,叫你死无葬身之所。”
      赤尊信道:“好!虎父无犬子。今日尔等若有人能挡我十合不败,我赤尊信掉头便走。”
      他原本打算一上来立即骤下毒手,杀尽此地生人,但见眼前阵势,知道虽能必胜,毒矛亦能令己方元气大伤,故转而从战略入手,先以威势寒敌之胆,再从容定计。他能称雄□□,自有手段。

      鹰飞懒洋洋的声音自后面传来,“门主何必如此心急出手,莫非忘了答应我的事?”

      赤尊信哈哈一笑,道:“鹰小子来得好!”丝毫不问封寒与浪翻云之间战况如何。
      这也是他与鹰飞的默契,若是封浪一战中,浪翻云失败,则怒蛟帮再无回天之力,鹰飞亦不会来此;此时鹰飞主动求战,无疑说明浪翻云已经胜了,而且,必然会参与此战。
      赤尊信心中的战意燃烧更加剧烈。

      上官鹰等人本拟赤尊信将出手,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孰料出战的竟是一位与他们年岁相仿的年轻男子。几人互望一眼,戚长征叱喝一声,提刀大步踏出,喝道:“怒蛟帮戚长征,领教阁下高明!”

      鹰飞仍旧是双手抱胸的模样,佯作惊讶道:“不用一起上么?似昨日那等货色,可挡不了鹰爷一招。”
      尊信门众凶人一齐发笑,充满轻视。

      怒蛟帮人人愤怒,据昨日拼死从陈寨逃回的兄弟回报,此人一招擒下梁秋末,论武功尚在六大杀神之上!而今日之战,梁秋末浑身血迹生死不知地吊在旗杆上,此等羞辱,更甚于生死血仇!

      戚长征心中狂怒,可是今晚敌势凶顽,使他早已收起傲心,知道这关系到己方生死存亡,敌人愈是轻敌,对自己愈是有利,一声不响,身子弓起扑前,大刀直劈。
      鹰飞屹立原地不动,在刀锋将至顶门的一刹那,单钩弹出,只一勾一带,人却顺势扑前,正是刀锋所至的死角!戚长征骇然,他刀势狂猛,最重下盘,鹰飞双钩上劲力诡异非常,令他难过得几欲吐血。
      这一错步,戚长征已经先机被夺,眼睁睁看着那寒光闪闪的钩尖,就要挑破自己的肚腹,无可奈何下强行收刀护身,同时尽力侧边让开。

      鹰飞哈哈一笑,单钩以一个极诡异的角度,撕破刀光,带起一溜血光,同时一拳狠狠击出。
      戚长征口喷鲜血,飞跌阵外,怒蛟帮众人急忙援救。

      鹰飞负手而立,只是当戚长征被扶起的时候,才惊讶地“咦”了一声,锐目中凶光一闪!
      他心机狡诈,又知这一战凌战天浪翻云皆会出现,对己方来说,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因此看似单钩轻敌,实际上短短三招,已经全力施为,务要取其性命。
      只是料不到,戚长征在他刻意算计下,竟然还能捡得一条命在!

      红巾盗方面欢声大笑。

      赤尊信大手拍上他的肩膀,目光颇为赞许,却见鹰飞嘴唇微动,却是三个字“浪翻云”。
      赤尊信心中一动,施展玄功传音入密,“浪翻云伤势如何?”
      鹰飞亦是传音回答,“全身而退,战力无损。”

      赤尊信脸色大变,如此说来,浪翻云的武功岂非远在黑榜高手之上?他待要细问当时近况,此时却绝不是时候。

      正在此时,六大杀神中的“透心刺”方横海道:“何用门主出手,光是我方横海的透心刺,足可保他们没有二十合之将。”他特别将二十合以尖声说出,充满轻蔑的态度。

      一串使怒蛟帮人深感熟悉的声音,在阵后响起道:“方横海,我们来个赌约,只要你能在我手上走上二十合,我让你保留全尸,你看可好?”全场之人一齐愕然。

      赤尊信和鹰飞交换一个眼色,形势果然走向了他们估计中最不利的那一种,凌战天尚在怒蛟岛,而封寒牵制浪翻云失败。

      赤尊信道:“凌兄,久违了。”心下却暗骂方横海草包,被人拿住话头,接下来凌战天还以颜色,必然先拿他开刀。

      果然,凌战天大声道:“帮主,请让右先锋凌战天出战方横海。”上官鹰闻弦歌知雅意,连忙大声道:“如你所请。”心想不愧是凌战天,打蛇随棍上,先迫方横海决战一场,胜似硬向赤尊信挑战。

      赤尊信知道这与方横海面子有关,难以推卸,挥手示意方横海出战。

      鹰飞双手抱胸,看似懒洋洋注视着场中局势,实则与赤尊信以传音入密之法交谈。

      赤尊信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传音问道:“你可看清楚了浪翻云的底细?”

      鹰飞冷哼一声道:“虽然不知为何,但两人绝非生死相搏,只意意思思过了一招便住了手。依我看来,封寒应当吃了个小亏。门主所谓的封寒与浪翻云有生死大仇,消息莫非有误?”

      赤尊信亦是不解其故,只是场上凌战天与方横海缠斗,局面已是凌战天占了上风,他只得暂时放下这些猜测,传音问道:“你可有把握击败凌战天?”
      浪翻云虽然还未出现,此时的形势,却已经不利之极。、

      鹰飞撇嘴,传音道:“此人武功与我在伯仲之间,不过,生死相搏,赢的人必然是我。”顿了一顿,他有些不屑地道:“凌战天的顾虑太多了。”

      场中打斗的声音骤然停止。凌战天的长索顺着方横海的水刺,像毒蛇一般,缠卷上去,直到他的肩膊。长索拉紧,两人正在比拼内力。
      这刻比之刚才动手拼斗,更为凶险,败的一方动辄身亡。
      全场鸦雀无声,静待结局的来临。

      方横海面上现出吃力的神情,蓦地一声断喝,一个惊人的情景出现,他的手臂竟然整条断出,带起一蓬血肉,连着缠紧的透心刺,向凌战天电射而去。长索便像拉紧后放松了一端的弹簧,反弹向凌战天。
      凌战天面容肃穆,吐气扬声,右手掣出一把匕首,一下把射来的透心刺和着手臂一齐击落,发出一声当然大响,至此大获全胜。
      方横海自封穴道,制止鲜血流出,面上神情狰狞可怖。他非常了得,借着自断手臂,一方面避免被凌战天内震毙,另一方面试图伤中求胜,将断臂借着凌战天的拉劲,倒激回去,可惜未能成功。
      怒蛟帮欢声雷动,士气大振。

      赤尊信并未看向场中任何一方,却凝望着怒蛟殿黑洞洞的殿门,平静无波道:“凌兄可还能接得下一阵?”

      凌战天双眉一扬,道:“赤兄想要出手,凌战天无不奉陪!”

      鹰飞擎出双钩,缓缓走至中央,环视一周,道:“在下鹰飞。适才凌兄一战,耗费不少气力,在下也不占你便宜,便以一个额外消息奉告。”

      凌战天英俊的面孔古井不波,道:“鹰兄适才也经过一战,算不上凌某的便宜。鹰兄有何话说?”

      鹰飞挑了挑眉,道:“看你们的样子,显然还不知道浪翻云已经到了此地。”

      他话音刚落,怒蛟帮一边顿时欢声雷动,而尊信门却寂静无声,人人皆不明白,为何鹰飞会说出这等长他人志气的消息。如此凌战天没了后顾之忧,压力骤减,鹰飞的胜算岂非又减少了几分?

      场中唯有赤尊信心如明镜,如今怒蛟一战,鹰飞与凌战天起码能拼个两败俱伤,而唯一的胜负所系,便在于自己和浪翻云的一战结果。

      图穷匕见,在此一举。

      他不由轻叹了一口气,鹰飞终究不是他真正的传人,此子武功心智皆为上乘,绝不会无的放矢,此时当众说出消息,很明显是藉由凌战天为磨刀石,与之全力一战中寻求突破。
      只是,此举与尊信门的霸业,却无丝毫关系考虑在内。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怒蛟之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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