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野蔷薇》艾斯1981

70、69 割脉自尽

　　69 割脉自尽

　　却说姜桂娥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给叶德权留下了一封信：
　　“亲爱的我的德权：
　　“请允许我这样叫你——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
　　来看这封信——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但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思虑再三之后还是
　　认为以这种方式结束与你的关系是最好的——我很抱歉，我不能再做你的女人了——
　　请你相信我，这也是为你好，如果我再做了你的女人，那将是对你的莫大的欺骗和侮
　　辱。因为我现在已经成为大家的女人了，只要一百块钱，世界上的男人都可以在我的
　　身上发泄她的情欲。不过，你也别难过，这不是你我所能左右得了的。我相信你一定
　　会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的。
　　“——说真的，我很感谢老天，让我认识了你；可是，我又恨老天，为什么让我们
　　相识得那么晚，为什么让我们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背景下相识。我更加的感激你，
　　感激你为我流的泪水，感激你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完整的、纯洁的爱情，感激你让我
　　知道世间还有真情的存在，虽然时光短暂，可这对我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这
　　将是我人生旅途中的巨大财富和宝贵经历，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只是，我可怜的叶德权，我真的感到很对不起你呀！我没有让你的付出得到
　　应有的回报就离开了你，我一点也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甚至连你的意见也没有问一
　　声，你说，我是多么的自私啊。但是，请你原谅我，我必须要离开你。因为我知道，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你的付出就越多，对你的伤害就越大，这样我的心里就越是
　　内疚——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再也无法给你回报了，因为现在的姜桂娥已经不再是
　　你叶德权一个人的姜桂娥了，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的灵魂，而是属于大家的——不
　　管是强壮的，还是体弱的；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只要花一百块钱就可以占有我的
　　身体。你说，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你一个堂堂的大学生，有着你美好的前程，你怎么
　　可以因为我而失去你美好的前程呢？这样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所以，离开你是我不得不做出的选择——也许我的离开会让你痛苦一阵子，但是，我
　　相信你很快就会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的。我也相信你很快就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
　　女人的，你会找到你真正的幸福的，我会永远在心里暗暗地祝福你，为你祈祷。假如
　　我有一天升天了，我也会在天上保佑你的。
　　吻你的唇。
　　永远爱你的，你的
　　桂娥
　　2003-05-21”
　　姜桂娥将这封信写完之后，又拿在手里反复地读了几遍。当她真的决定要离开叶德权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的心中是那么的舍不得——虽然心中有千万个不舍，可最终还是将这封信丢在了叶德权的书桌台上，并用叶德权常用的，写读书笔记的本子压在上面。然后开始收拾起了她的行李——她没有太多的行李可收拾，衣服也就只有几件。为了让叶德权不触景生情，不给叶德权增添伤感，她都装进了她的包里。收拾完之后，她还是独自一人默默地在叶德权的床上坐了一会儿，呆呆地看着这件狭小的屋子四周蜕皮的墙壁，看着这间让她度过了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的屋子……数分钟过后，她又关了灯，默默地在床上躺了一夜——这一夜，她一直都没有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天空破晓的时候，姜桂娥才提上了包，缓缓地走出大门，最终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叶德权租的屋子……她知道，她这一去，这里的一切也就离开了她的生活，再也没有道理回来了。
　　姜桂娥提着行李包，独自一人徘徊在杨洲的大道上，脑海里都是抹不去的关于叶德权的回忆，她最终对自己说：“也许上天安排我跟叶德权相识本身就是一场错误，本身就是她一不小心留给我的恩赐。即便没有遇到彪哥他们，我也未必能和叶德权在一起待太长的时间。”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姜桂娥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她知道叶德权没有母亲，父亲又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叶德权读大学的资金完全是靠他的伯父的提供才能够勉强维持的。如果她继续跟叶德权待在一起，跟叶德权一起回去见他的家人，让叶德权去如何面对他的伯父。见了面之后，叶德权的伯父一定会问起她的家庭状况和家庭历史，这些问题又让姜桂娥该如何回答？即使她第一次或许能瞒过去，但是，又能瞒多久……这一系列的问题都是姜桂娥不得不思考的问题：“他的伯父总有一天会将我的家庭背景弄得一清二楚。”——因为她相“信纸是包不住火的”，叶德权的伯父如果知道了他跟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在一起，他一定会终止对叶德权的学费、生活费的供给。这样一来，叶德权的学业——甚至他的一生也许就这么给毁了。姜桂娥每每想到这里，心里就会感到万分的内疚，她想到这里，最后总结道：“离开叶德权，对他而言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姜桂娥认为这也许是她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对这段美丽的爱情做出的最好的回报了，当她想到这里，心里又感到了一丝的安慰……——此时的姜桂娥还没有考虑到，也没有想象到离开叶德权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艰苦生活。
　　姜桂娥提着包又回到了洗头房，从此，她便彻彻底底地开始了她的靠出卖□□为代价来换取她的生存的生活。从此，在她的生活中便再也没有了爱情和激情……每天她都得面对各种各样的来寻欢作乐、发泄欲望的人：身衰体弱却又贼心不死而来找食的老翁；拥有百万资产的暴发户和靠到城里来打工而养家糊口的农民工……不管他们是谁，只要他们付足了钱，她就会给他们献出自己的身体，任他们摆布……而姜桂娥从中获得的只有很少的只能维持她生存的票子。她始终成为了别人赚钱的工具。
　　然而，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姜桂娥在小便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不舒服，例假也没有按时来。这顿时让姜桂娥感到很紧张。让姜桂娥更紧张的是这种痛楚从感觉到之后，只有一天天地加重，从来没有减轻过。这身体上的痛楚给姜桂娥带来的更是心理上的创伤——焦虑、忧愁……她甚至再一次想到了死，此时她的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她的脑海里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怎样才能显得高贵，是默默忍受
　　命运的矢石来势汹汹的攻击呢
　　还是挺身反抗者无边的苦恼，
　　就此了结一切？死，就是睡眠——
　　仅仅是睡眠，也就是说死能结束
　　心灵的创痛和□□所承受的
　　千万种折磨。那倒是完美的结局。
　　我正求之不得！死，就是睡眠——
　　睡眠也需要做梦。嗐！这就糟了！
　　当我们摆脱了尘世的纷扰，
　　在死亡的睡眠中还会梦见什么呢？
　　这不能不有所顾忌，但这一考虑
　　就意味着人生漫长的灾难了，
　　谁愿意忍受时间的鞭挞和嘲讽，
　　压迫者的欺凌，傲慢者的侮辱，
　　爱情被践踏的痛苦，法律的耽误，
　　官吏的暴戾，以及下贱的小人
　　对勤恳劳动所得的功绩的蔑视，
　　如果他只要一并短短的剑，
　　就能解脱这一切？谁愿意荷重负，
　　在这疲惫的人生中呻吟，流汗，
　　要不是对死者所怀的某种恐惧。
　　喝退了意志。知道这位发现的王国，
　　从未见过一个旅行者从那里回来，
　　因此就宁愿，受眼前的灾患，
　　而不想自投于那未知的罗网？
　　深思熟虑就这样使人变成了懦夫，
　　同样，坚定果断的自然本色
　　被苍白的思虑蒙上了一层阴影，
　　本来雄心勃勃想干一番事业，
　　就因这一点顾虑而违背了本意。
　　失去了行动的名分。”

　　当姜桂娥在心里读完莎士比亚的这首诗之后，再一次在心里思虑道：
　　“是啊，生存还是死亡，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了，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除了忍受心灵的创痛和□□所承受的千万种折磨，几乎一无所有，还不如早早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一了百了……”
　　当姜桂娥想到这里，便不再往下想了，一时意气用事，用水果刀割开了自己手腕上的肌肤……可当她割开自己的手腕之后，当她看着自己鲜红的血液在往外溢出的时候，她又想到了一个刚才自己忽视的问题：“我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三岁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