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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5 告别(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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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告别(一)
却说姜桂娥将彪哥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见他满脸怒火,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可姜桂娥却视而不见,因为此时她的心里依然在思念着叶德权,她在这里待的时间越长,越是担心叶德权的安全。她知道叶德权已经几天没有见到她了,此时一定十分想她,她想她一定得回叶德权那边做做他的思想工作,劝他放弃自己。否则,他一定会不顾一切、不分昼夜地,满大街寻找姜桂娥的踪迹。她非常憎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骨气;她非常憎恨自己为什么会屈于彪哥这种地痞流氓之手;她非常憎恨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和怨气,连叶德权的感受都不顾了……姜桂娥的内心充满了悔恨:
“我是再也没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了。可是,我又怎么能够就这么跟他不告而别呢?可怜的叶德权,你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可是却不能……——不行,我应该找个机会来化解叶德权心中的疑问,让他安心地学习,不要再为我担心。可是,又该怎么说呢?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跟他去说呢?”
姜桂娥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可是她始终都没有找到答案,直到第二天,她跟彪哥一起去把龙哥接过来,他们相互寒暄了几句,龙哥对彪哥说道:
“兄弟你原来是金屋藏娇啊,生活过得挺滋润的嘛,老哥我现在可真是望尘莫及呀。”
“哪里哪里,哥哥真是过奖了,哥哥这么说真是让兄弟我无地自容啊。哥哥也不是不明白,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哪里还藏得住什么娇啊?再漂亮的妞也不过是三天两头热,有什么藏不藏的?”
龙哥听了之后,友好地拍了一下彪哥的肩膀,并拥着他的肩膀,用赞赏目光看着他说道:
“哈、哈、哈、哈……兄弟果然潇洒!我没有看错你!真男人!”
“那还用说吗?这俗话说得好,‘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坏了,还可以缝补,不能再补的可以另换一件,手足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即便你装上假肢,它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龙哥听了之后开玩笑道:
“看你说得倒是一套一套的,那你把你的这件衣服脱给我穿穿。”
他一边说一边用两眼瞄一下姜桂娥,彪哥会意道:
“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彪哥笑着说道,龙哥也会意地笑了,两人一起大笑一阵之后,龙哥停下来,喘着气说道:
“呵呵,算了,我不过跟你开开玩笑罢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嘛,我们兄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哪能做出这种论人伦、毁纲常的事来呢。”
“什么伦理?什么纲常?我俩同穿一条裤子的人还问这些?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朋友妻不客气’,你我兄弟一场,还需要讲什么伦理、纲常吗?”
龙哥听了彪哥这句话,有会意地笑了,他们笑过一会儿之后,接下来又谈了几笔他们所谓的生意——其实不过是卯上了谁家的保险箱,或者发现了谁家的金银储藏……后来又叫上黑玫瑰和猫王一起玩了一会儿淮安跑得快。姜桂娥便借口不感兴趣跑了出来,但是,她不敢跑得太远,她只是找了一个偏僻、没人的地方给叶德权打了个电话:
“喂——”
“喂——叶德权,是我。”
“姜桂娥?”
“是的。”
“你在哪里呢?你这几天都跑到哪儿去了?这么多天,怎么一直都不与我联系?就好像一下子从人间蒸发了一样。你知道这些天来我找你找得多苦吗?”
“我……我……我知道,我……我……我知道你这几天找我一定找得很辛苦……”姜桂娥听了叶德权的话之后,内心如刀绞一样疼痛,已经抑制不住眼里的泪水了,她抽泣着说道,“可……可……可是,叶德权,你听我说,你知道我目前的处境吗?我现在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我……我……我很感激你,感激你这几天的陪伴,感激你给了我一个十分完美的爱情。我感激苍天,苍天让我认识了你。因此,我已经不在怨恨老天对我的不公了。真的,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虽然它只有很短暂的一段时间——屈指可数的几天,可却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可是我……我……我对不起你——我们……我们……我们还是分……分手吧……”
从姜桂娥这断断续续的话里面,可以感觉到她的心里很痛苦,但也可以感觉到这是她从心底作出的决定,叶德权听了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什么?分……分……分手?我……我……我没听错吧?”
“叶德权,你……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我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你先听我说,我本来就不配与你在一起,你是一个堂堂的大学生。而我,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是一个有三岁孩子的母亲了,因此,我一直感到很对不起你,很内疚——是的,你很豁达,你可以将这一切都不放在心上。而我——我不同,你越是对我好,我的心里就越是内疚——是的,我很爱你,你的那几滴眼泪几乎完全浸住了我的心。可是,我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只有拖累你……”
“你先听我说,”叶德权说到这里,想了想说道,“命运让我们相识,这是缘分,你怎么能说是拖累呢?爱情本身就应该是相互支持、相互依偎的。它就好比两个结伴而行的路人,一个摔倒了,另一个将他扶起来,他们相互依偎着继续前进——一句最通俗的话,‘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永远站着一个女人。’,同样,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也应该会站着一个支持她的男人。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我在乎的不是过去,因为过去的它永远过去了;我看中的也不是未来,因为未来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我在乎的只有现在,我们的同病相怜,我们的爱——我只要问你,现在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
姜桂娥听到这里,无法辩解,她知道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必要跟叶德权再讲清楚一点,她一定要让叶德权对她彻底死心,对她不存在一丝的挂念,她深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叶德权安下心来学习。于是,她对叶德权说道:
“你先别急,我这就回来。”
姜桂娥心想,这件事还是得当面跟他解释清楚,要他彻底死心,不存在一点奢望。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叶德权是一根经,他就是认个死理儿。姜桂娥一边往叶德权那边走一边考虑着该如何跟叶德权说,如何处理她跟叶德权之间的关系。显然,她认为不能再跟叶德权在一起了,“长痛不如短痛”。这么一来,姜桂娥已经算是彻底地下定决心了。她一路走一路回忆着她方才思考的问题,一直到她走到叶德权的出租屋门口。门是开着的,她看到叶德权正晃动着一支笔趴在那张写字台上,似乎在写着什么。她见叶德权那么专心,以至于激发起了姜桂娥的好奇心。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叶德权的身后,屏住呼吸,悄悄地探过头去。不过她还没看清叶德权所写的内容就被叶德权发现了。他回过头来,见了姜桂娥,脸上露出一副惊喜的表情,满脸堆笑地看着姜桂娥,弄得姜桂娥不知所措,以至于她已经忘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忘了要跟叶德权说些什么了。她的目光又落到了叶德权面前的那张纸上,于是,她乘叶德权不注意,便从他的手里将他写的东西抢了过来,并随口说道:
“我看看。”
叶德权自然没有夺回之理,姜桂娥默念着:
“我等侯你
我等候你,
我望着户外的黄昏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么还不来?希望
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
你的笑语,你的脸,
你的柔软的发丝,
守候着你的一切;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
枯死——你在哪里?
我要你,要得我心里生痛,
我要你的火焰似的笑,
要你的灵活的腰身,
你的发上眼角的飞星;
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围中,
像一座岛,
在蟒绿的海涛间,不自主的在浮沉……
喔,我迫切的想望
你的来临,想望
那一朵神奇的优昙
开上时间的顶尖!
你为什么不来,忍心的?
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
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
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
打死可怜的希翼的嫩芽,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
妒与愁苦,生的羞惭
与绝望的惨酷。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
我信我确然是痴;
但我不能转发一支已然定向的舵,
万方的风息都不容许我犹豫——
我不能回头,命运驱策着我!
我也知道这多半是走向
毁灭的路;但
为了你,为了你
我什么也都甘愿;
这不仅我的热情,
我的仅有的理性亦如此说。
痴!想磔碎一个生命的纤维
为要感动一个女人的心!
想博得的,能博得的,至多是
她的一滴泪,
她的一阵心酸,
竟许一半声漠然的冷笑;
但我也甘愿,即使
我粉身的消息传到
她的心里如同传给
一块顽石,她把我看作
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条虫,
我还是甘愿!
痴到了真,是无条件的,
上帝他也无法调回一个
痴定了的心如同一个将军
有时调回以上死线的士兵。
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的不来是不容否定的实在,
虽则我心里燃烧着泼旺的火,
饥渴着你的一切,
你的发,你的笑,你的手脚;
任何的痴想与祈祷
不能缩短一小寸
你我间的距离!
户外的黄昏已然
凝聚成夜的乌黑,
树枝上挂着冰雪,
鸟雀们典去了他们的啁啾,
沉默是这一致穿孝的宇宙。
钟上的针不断比着
玄妙的手势,像是指点,
像是同情,像是嘲讽,
每一次到点的打动,我听来是
我自己的心的
活埋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