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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以艰难之名 ...

  •   “臭小子,你又来,快给我把馒头放下……”店小二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门口那个衣衫褴褛满脸灰黑的瘦小身影。
      见被逮了个正着,少年也不挣扎,转身冲他笑眯眯地道:“小二哥,厨房今天又偷懒了吧?”
      “你怎么知道?”店小二脱口问道。
      “不然小二哥今天怎么身手格外快?”少年扬了扬被抓住的手,露出两排细白的牙齿。
      小二瞪了他一眼,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柜台旁低头翻账本的掌柜,低声骂道,“臭小子,我看你今天是欠揍了吧。”
      他连忙赔笑,“有借有还,你先借你两个,明天一定还你。”
      店小二犹豫了一下,又包了两个馒头悄悄递给他,问:“杨大嫂的病怎么样了?”
      他连忙将四个白面馒头用纸包好揣进怀里,听到小二问话,笑嘻嘻的表情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神色也黯然了下来,“大夫说恐怕熬不过这个春天了。”
      “生死有命,你也别太难过。”小二刚安慰了他几句,见掌柜的向这边看,立刻脸一板,一把将他推了出去,“走开走开,小叫花子去别处要饭去。”
      少年见机也极快,借着小二的推力,一个闪身退到了隔壁转角处。

      随后出了南街,转头进了巷子,轻车熟路地在曲折的巷中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扇破旧的木门外。
      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停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随后步调欢快地推开了门,语气中更带了十成的喜气,“杨婶婶,今天我发工钱了。”
      方才少年的声音低沉中带了点变声期的沙哑,这会却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软软糯糯,十足的少女稚气。
      听见破旧的土坯房里传出一阵咳嗽,她连忙道:“杨婶婶你先休息,我刚刚在巷子口摔了一跤把衣服弄脏了,等我换身衣服。”
      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水井里摇了一桶水上来,掬水洗去了脸上的灰尘,露出一张精致如玉的幼女面庞。
      正是叶九。

      屋里又是一阵咳嗽,她心情越发沉了几分,只听穆念慈虚软的声音隐隐传来,“小叶,都是我拖累了你和过儿。”
      “杨婶婶还和我这么见外?真让人伤心啊!”她故作沮丧地大声说着,一边回了房间,手脚麻利地将一身男装脱了下来,换上平时常穿的襦裙。
      “你这孩子……你和过儿都是好孩子。”穆念慈喃喃着。
      走路间系好了衣带,她一手掀开了里屋的布帘,走进去坐在床边,有些撒娇地说:“我最喜欢听婶婶夸我了。”
      见她神色娇憨,穆念慈苍白的唇边也忍不住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叶九扶起穆念慈,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自制的抱枕,问:“婶婶要出去走走吗?”
      穆念慈摇摇头,“小叶还是你陪我说说话吧,身体越来越不中用了。”
      “好。”
      她笑眯眯地应了下来,顺势坐在了穆念慈身边,一边帮她按摩,一边说:“前几天我和杨哥哥在南街偷听先生讲课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不过先生居然没生气,还很和气地考校了我和杨哥哥的学问,后来还吩咐了书童下次再遇上我们偷听不要赶我们走。”
      “最近店子里生意好的不得了,今天发工钱我还涨了不少呢,过两天闲下来我去扯几尺布回来给这边窗子也挂个帘子,婶婶要是嫌屋子里不亮或者太闷就能拉开帘子透气了。”
      “陈嫂心地好,照顾我年纪小,平时脏活累活也不让我干,每天只要择择菜、刷刷碗就好了,其他人也都让着我,我每天在店子里都吃的好饱,可是还是半点不长个,杨哥哥都比我高出一个头……”
      没说多久,穆念慈就渐渐陷入了睡梦。叶九观察着她的表情,小心地将抱枕从她身后抽出来,这个春天她都显得十分疲惫困乏,经常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让穆念慈平躺在床上,又帮她掖了掖被角,叶九这才从里屋走向了厨房。

      略显苦恼地看了看已经见底的米缸,她叹了口气,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还一点都不巧。
      小饭馆里的陈嫂一直嫌她人小干不了重活,上月见城中涌入了一群从边境逃回的流民,就辞了自己去雇更能干的了。她年纪太小,在嘉兴又是人生地不熟,想找些洗衣烧火的差使都不容易。
      她想不出什么发明创造,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茶楼寻了个端茶送水的活。就这样,半个月前还因为这张脸被不怀好意的客人看上了,好在她见机快溜的早没被人抓住。
      这事至今她还不敢跟杨过说,只是私底下挑了件杨过的旧衣,稍稍改小了,以后每次出门穿上,再把手脸抹脏,压低了嗓子说话,倒也像个男孩。
      这世上好人很多,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遇到。她这般想着,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听到木门吱呀,她连忙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见杨过灰头土脸,衣襟散破,右脚还微跛,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杨过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你不会又跟别人打架去了吧?”她试探着一问,见对面满不在乎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以手抚额,“老天,还真是!”
      说罢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额头,低骂,“都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什么叫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一年的书都白读了?哪怕忍不下去,也要智取!智取,懂不懂?你这样完全是逞匹夫之勇。就算真的要打,你完全可以叫上我,两个人把他堵到死胡同里揍就行了。哪有你这样的?婶婶见了一定会担心的。”
      杨过白了她一眼,“你不觉得你现在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还在絮叨的叶九被他一噎,心底捶胸顿足。
      他要是把和自己斗嘴吵架的这点机灵劲用在别处该多好!

      算了!她才不和小孩子计较!
      恨恨一扭头,交代杨过自己去梳洗后,叶九又继续投身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事实证明人的潜能是无穷的。
      在叶九过去的十九年里,母上并非没有教过她做饭,相反,母上大人还相当细心周到,简直是手把手的教学,可是叶九天赋不佳,大多时候都因为一些白痴问题将母亲气的火冒三丈。到了后来,她就再没了机会学做饭。
      此番穆念慈病倒,杨过叶九两人开始担负起家务。而根本不会做饭的叶九也被赶鸭子上架,经过多次失败检讨,又遭遇杨过恶意嘲笑无数,最后才在穆念慈的教导下学会了煮饭。
      之前十几年都没有学会的东西,却在这一年里熟练自如,想必若是母上大人知道了也必定会十分悲伤。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八、以艰难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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