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时光》雨夜千寻

6、孩 子

　　中午时分，秀兰送来了中药，还有一些海带粉，说是能抗癌，增强免疫力。交代了煎药的方法，秀兰没忘记加上一句“不难喝，放心”。
　　吃过晚饭，馨瑛端来煎好的药递给在豪：“试试看，是秀兰小姐一片心意呢。”馨瑛尝过，药并不苦，但还是担心在豪不习惯。
　　在豪呷了一口，笑了：“这哪是药，就是茶嘛，挺好喝。”
　　馨瑛轻轻吁了口气：“那就多喝些，对身体有好处。”
　　“好。”在豪将杯里的药一饮而尽，“秀兰小姐真是费心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拜访一下，正式道谢？”
　　“好啊，今晚就去吗？”馨瑛接过在豪手中的空杯，再往里添了一些药茶。
　　“还是改天吧，总得准备点礼物吧。”
　　“说的也是，送什么好呢？我做的糕点不太好吃。”馨瑛有些难为情，虽说重在心意，可是和秀兰送过来的绿豆糕相比，自己做的实在有些拿不出手，虽然在豪每次都说好吃，但馨瑛心里清楚，那是他宠着自己而已。
　　“谁说你做的不好吃？我还不舍得把那么好东西送给别人呢。只是做那个太辛苦，送点别的吧。”在豪慢慢地喝着药茶，故作认真的样子逗得馨瑛直想笑。
　　“那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喽。”馨瑛有些调皮地看着他。
　　“是，李教授。别忘了我可是优等生哟。”
　　那样的表情让馨瑛想起了那晚借酒耍赖的在豪。
　　“怎么办呢？我找不到车钥匙了。”
　　“把手举起来，我来找。”
　　乖乖举起手，放到脑后，在豪饶有兴致地看着慌里慌张又有些害羞地在他身上找着车钥匙的馨瑛。
　　在豪，看我傻呵呵的样子，你一定很得意吧，你故意逗我是想亲近我吗，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馨瑛的思绪。
　　“怎么了，呛着啦？”馨瑛轻拍着在豪的背，关切地问。
　　在豪摆摆手：“没关系，我只是突然想到些好笑的事，咳咳。”
　　“还好吧？”因为很想笑所以才呛到的吗？你想到了什么呢？莫非……馨瑛脸上一热，你该不会也想到了我的窘相吧。
　　“不要紧。”嘴上是这么说，可在豪的脸还是因为咳嗽而泛起红晕。
　　“要不要躺一下？”在豪的身体非常虚弱，放疗后婷允说的那番话，这两天一直萦绕在馨瑛耳边，虽然在豪现在看上去精神状态不错，但终究叫人不放心。馨瑛暗暗埋怨自己，怎么会有闲心胡思乱想。
　　“不用，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好吗？”气息恢复顺畅，在豪再次展露笑容。
　　“好啊。”
　　馨瑛和在豪手挽手，在小区花园里漫步。
　　“天气不错吧，这样走着感觉真好。”在豪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
　　“嗯。”馨瑛用手指在他手心轻点了一下。忽然，她兴奋地拍他的手，“快看啊，好漂亮的晚霞！”话一出口，立即后悔了：该死，胡说什么呀！
　　馨瑛不安地看向在豪，只见他犹自享受着轻柔的晚风，眨了眨眼，把视线送得很远：“看见晚霞了吧。”
　　“嗯。”馨瑛的手指再次轻点了一下。
　　“小时候，傍晚放了学常和在英躺在草地上看晚霞。太阳的余辉染红整个天空，白色的云彩也成了红色。微风吹过，云彩不断变换着模样。天上一会儿有红色的马儿奔驰，一会儿有红色的花朵盛开，有红色的船驶来，还有红色的天使飞过……”在豪愉快地笑着，“那时觉得太阳公公真的很伟大，忙碌了一天，临走还不忘留给人间一道美景。今天的晚霞也很漂亮吧？”
　　“漂亮！就跟你想的一样。”馨瑛认真地写着。
　　在豪，知道晚霞为什么是红色的吗？在夜幕降临前太阳留下那浓烈的色彩，是希望人们能记住这温暖，在黑暗中才不会感到孤独、害怕。那金红的色彩已经烙在你心中了吗？你还会孤独，还会害怕吗？
　　“小心，这里有个斜坡。”花园里居然有这样一个陡坡，以前居然没发现，不该带在豪到这边来的。馨瑛搀紧了在豪，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路，生怕有什么障碍绊着他。
　　终于走到斜坡的尽头，馨瑛松了口气。
　　“啊！”在豪突然轻呼一声，弯下腰。
　　“怎么了？”馨瑛立即蹲下身，查看在豪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被什么撞了一下。”在豪用手捂着脚后跟。
　　“让我看看。”馨瑛不由分说，拿开在豪的手，轻轻拉低袜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见他的脚被撞红了一块，还渗着血丝。
　　“先坐下。”馨瑛心疼地扶在豪原地坐下。
　　“没关系的，可能破了点皮，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别动。”馨瑛把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在豪按了回去。她定了定神，发现在豪脚边横躺着一辆玩具吉普车，大约十厘米高，体积不算小，像是摇控的电动车。估计就是这个东西从斜坡上高速冲下，重重撞在了在豪脚上，弄伤了他。可恶，是谁这么不小心！馨瑛恼怒地扫视四周，斜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个摇控器，上面连着长长的天线。他呆呆地看着馨瑛和在豪，满脸惊恐。
　　“你……”毕竟只是个孩子，馨瑛的怒气顿时消了一半，责备的话到嘴边变了样，“这是你的玩具车？”
　　“是，对……对不起。”小男孩一边应着，一边从斜坡上跑下来，因为慌张又跑得急，一不小心滑了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手中的摇控器飞到了一边。
　　“小心！”馨瑛迅速冲过去抱起那孩子，“没事吧？伤着哪里没有？”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还好，除了手和衣服弄脏了之外，孩子没受伤。
　　“慢点跑嘛，摔疼了吧？”馨瑛轻轻拍掉孩子身上的尘土，把掉在地上的摇控器拣起来，塞到他手里。
　　“我没事。”小男孩惴惴不安地看着馨瑛，“对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摇控器坏了，控制不了方向，叔叔受伤了吗？”
　　“馨瑛，怎么了？”馨瑛刚才突然松开扶着在豪的手，朝什么地方跑去，吓了在豪一跳，他忍痛站起来，伸手在空气中焦急地摸索着。
　　“没事。”馨瑛连忙过去握住他的手，“是有个孩子摔倒了。”
　　“孩子？在哪里？摔疼了吗？有没有伤着？”
　　“叔叔，对不起。”小男孩礼貌地朝在豪鞠了一躬，然后眨巴着眼睛看他。可是在豪并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只是认真地在想着什么，旁边的阿姨正在他手心里划着。
　　弄明白经过，在豪慢慢蹲下，柔声问：“小弟弟，到叔叔这儿来好吗？”
　　小男孩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在在豪叫他的同时，他已经走到在豪跟前，轻轻摸了摸在豪的手：“对不起，叔叔，你很疼吗？”
　　在豪顺着那只小手摸到孩子的脸，那是一张娇嫩的小脸蛋：“摔疼了吧？天快黑了，坡又陡，要小心哟。住哪里？叔叔送你回去好不好？”
　　闯了祸，却没有受到责备，孩子起初紧张的表情放松不少，声音也明亮起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说：“我就住在那里，自己会回去。”蹲下身，小男孩很认真地看了看在豪的伤处，抬头问馨瑛，“阿姨，叔叔是不是伤得很重？”
　　馨瑛又好气又好笑，俯下身在那张可爱的小脸蛋上轻拍了一下：“没关系，但是你以后玩车的时候可要小心了，知道吗？”
　　“知道了。”小男孩惭愧地嘟了嘟小嘴，忽然趴到在豪脚边，朝受伤的地方轻轻吹了起来。这个动作让馨瑛大感意外。
　　火辣辣的伤处忽然有凉风拂过，在豪笑了，伸手拉过小男孩，轻轻搂在怀里：“谢谢你，叔叔不要紧，快回家吧，不然爸爸妈妈要担心了。”
　　“对啊！”小男孩突然嚷起来：“死定了，死定了，这次妈妈一定不会放过我了。”匆忙拾起地上的玩具车，和摇控器一道抱在怀里，朝馨瑛和在豪鞠了一躬，也不等人家说什么，就自顾自地跑了。
　　馨瑛看着一溜烟跑掉的小家伙，不由得失笑。
　　“现在的孩子喜欢玩摇控车吗？”被馨瑛扶起时，在豪冷不丁冒出一句。馨瑛不解地看了看他，没多想。现在，她最关心的是他的脚伤。在豪暗暗笑了，下面那一句他没说出口：馨瑛，你给的功课我知道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