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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婚 礼 ...

  •   这一天的旅程艰辛而美好,踏遍情感的千山万水,经历悲喜,终使云开见日,一切重归平静。一路走来,在豪心中豁然开朗,却也透支了体力。回到家,他沉沉入梦,直睡到晚饭时分。叫醒他的,是浓浓的饭香。那沁人心肺的香气,带来一种舒适、安逸感,那是家的味道。
      “睡得好吗?”馨瑛轻轻拨弄着在豪额前的碎发。
      “好。”在豪眨着笑眼,“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梦见什么?”
      “梦见你,你的笑脸,可爱的、腼腆的、傻气的、调皮的……好美。”
      “我为什么老笑?”
      “你不知道?”
      在豪纯美的笑颜令馨瑛沉醉,不由自主地答:“因为幸福。”
      在豪不语,笑意更浓。
      “你呢?有没有笑?”馨瑛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脸,慢慢描绘上面精致的轮廓。
      “一直笑到现在。”
      馨瑛迷失在他清朗的笑声中,直到他撒娇似的说:“好饿呀,吃饭吧。”
      平常一句话,却让馨瑛欣喜莫名。是啊,已经太久没听他说饿了。
      晚饭后,馨瑛和往常一样清洗着碗筷,在豪静静站在她身旁,一只手轻扶在厨房的操作台上,唇边漾着浅浅的笑。
      “你干嘛?”馨瑛甩甩手上的水,拉着他问。
      “陪你。”
      “你去坐着,我马上就好。”馨瑛扶住他,却被他温柔地制止。
      “不,我想在这儿陪着你。”
      “这样站着会累的。”
      “没关系。”
      对于在豪的固执,馨瑛向来无计可施。洗好碗筷,正待放入柜中,门铃响起,她拉过他的手轻点:“有人来了,我去开门。”
      他握住她:“让我去吧。”话音未落,人已向门口走去。
      “在豪。”来的是宋吉真和崔婷允。
      一只暖暖的手握过来,在豪神色一亮,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宋教授!”
      “还有我呢。”婷允握住在豪另一只手。
      “崔医师!”在豪兴奋地拉着两个人的手不放,嘴里说着“请进”,一时却不知怎么走,连忙回头喊馨瑛。
      “学长、学姐!”吉真和婷允同时造访,还是第一次,馨瑛开心之余也颇感意外。
      “在豪越来越厉害了,只是这么握一下手,就知道是谁。”宾主坐定,吉真看着在豪,温和地笑。
      馨瑛传了话,在豪嘴角微扬:“每个人的手不一样,握着的感觉也不同。当你不能看,也不能听的时候,感觉就会变得特别灵敏,只要用心分辨,其实不难。”
      在豪说得轻松,听者却暗暗心痛,一时无语。
      “检验报告收到了吧?”婷允打破静默。
      “嗯,是正阳哥亲自送过来的。”馨瑛下意识地握了握在豪的手。
      “呵呵,金医师也是个急性子,我争不过他。”婷允微笑。
      “你们这是……”馨瑛看了看吉真,又看了看婷允,两人显然都着意打扮过,穿得很正式。
      “我们下礼拜举行婚礼。”吉真将喜贴递给馨瑛。
      馨瑛接过洁白的喜贴,笑容好似一朵怒放的牡丹:“太好了!”转向在豪,“学长和学姐下礼拜要结婚了!”
      在豪垂眸展颜,指尖细细抚过喜贴上精美的印花,过了一会儿,抬手向面前伸去:“哥,恭喜你!”
      吉真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走到他跟前,缓缓蹲下,双手握住他的手,紧紧的。还记得那一次,他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听他悠悠低语——有时我会想,我跟宋教授上辈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我想了很久,你应该是我的哥哥,而且很爱护我。因为我曾经伤透你的心,就像现在一样。
      早在他还是学生的时候,他就特别爱护他。不仅因为他出类拔萃的才华,还因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骄傲背后若隐若现的忧郁。他看着他为爱觉醒,坚忍地走向成熟;看着他为爱沉沦,痛苦地放弃希望。他理解他,所以对他体谅、宽容甚至钦佩——你是我认识的男人中,最有男子气概的人——这句由衷的赞美,是他对他的最高评价。是的,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而他,也将他看作一个真正的男人——其实你才是我认识的男人中最有男子气概的人。
      他总是毕恭毕敬地叫他“宋教授”,因为他敬重他,视他若师若友。现在,他唤他哥哥,因为,他已将他当作亲人。
      吉真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你叫我什么?再说一次。”
      在豪反腕紧紧握住他的手:“哥。”
      吉真顿时凝噎无语,只用一双迷蒙的眼看着他。
      “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馨瑛的关爱和照顾,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给她安慰。谢谢你对我的宽容和爱护,因为你的信任和鼓励,我才有勇气陪在馨瑛身边。”微笑着伸出手,“崔医师。”
      婷允默默来到他身边,握着他的手。
      “谢谢你!是你的坚持和努力,让我有机会见证你们的幸福。”在豪双眼微合,轻舒一口气,“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祝贺你们!”
      ……
      这一日,天气极好。万里苍穹,一片淡蓝,几抹薄云悠闲地漂游其间。阳光带着初秋特有的清透,柔柔地洒满整个世界。
      汉城某大饭店的后花园,刚刚修整过的草坪上薄薄地洒了一层水,水珠星星点点藏在青绿丛中,映着淡金色的阳光,更显出一派郁郁葱葱。鲜花扎成的拱门静静立着,花儿娇艳欲滴,露出幸福的笑脸。一条长长的白地毯穿门而过,似乎一直伸向草坪的尽头。粉白两色的丝带点缀在各处,华丽雅致,随着偶尔拂过的微风,轻轻摇曳出浪漫温馨。长桌之上,丰盛的食物酒水,彰显着主人的热情。
      吉真出身书香世家,父母都是颇有名望的学者。婷允那边也是一门精英,不喜繁缛。因此,虽然吉真是长子,婷允也深受双亲宠爱,婚礼却办得精巧而不铺张,请的客人不多,几乎都是至亲世交。
      一身礼服的吉真,儒雅中更添俊朗,他礼貌周到地招呼着客人。忽然,他眼前一亮,唇边泛起浓浓的笑意,快步迎上前,那是他盼望已久的两个人!
      “在豪,馨瑛!”吉真紧紧握住在豪的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他太清楚,这一天的如约而至,对在豪来说多么不容易。
      “哥,恭喜你!”伴着清越的声音,在豪送上一个暖暖的笑。身旁的馨瑛也是人面如花。
      “谢谢!”细细打量面前这对璧人,在豪穿了一套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上系着银蓝色的领带,格外清朗不俗,眉宇间难掩的憔悴,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生爱怜。
      “在豪,你今天好帅,不说的话,人家会以为你才是新郎呢。”吉真拍了拍在豪的肩。
      在豪不好意思地笑了。
      馨瑛一袭珍珠白长裙,胸前点缀一朵淡紫色的纱花,高雅清丽。印象中,她从未这样精心打扮过,吉真赞道:“馨瑛,你今天也很漂亮。”
      馨瑛微微一笑,柔柔地看向在豪,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脸骄傲与满足。
      “哥,你很紧张吗?手好凉。”来到场内坐定,在豪笑问。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紧张,我怕一会儿连话都不会说了。”吉真有些自嘲地笑笑。
      “没关系,只要会说‘我愿意’就行。”馨瑛逗趣地插话。
      “哥,闭上眼睛。”在豪忽然轻声说,“一分钟,什么都不要想。”
      吉真虽不解其意,仍照着做了。
      “看到新娘子了么?她就站在不远处,等你牵起她的手……”
      吉真随着那低缓声音的引导,慢慢静下心来,喃喃道:“看到了。”
      “现在,你眼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
      “只有她?”
      “嗯。”
      “那就好……”
      睁开眼睛,吉真拍了拍在豪的肩膀:“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
      婚礼在温馨的音乐声中开始。吉真昂首步入会场,在礼坛前停下,转过身,轻吸一口气,期盼地看向花门的另一头,静静等待。
      馨瑛为在豪细细描述着眼前的景象,心神忽然有些不宁。那一天,在豪也是这样静静站着等她,玉树临风,潇洒出尘,仿若礼坛前的一尊塑像。不同的是,他眼中没有紧张、焦急、兴奋,只有平静。双眸如镜,只照见缓缓而至的婀娜身影。在豪,我知道,你心中幸福与沉重交织,欢欣与忧虑纠缠。“我要陪你很久很久”,八字承诺,重逾千斤,你没有把握,却不愿背弃,对吗?只恨生命无法相赠,否则,我愿折寿换取你更长久的停留。然而在豪,等待我们的不是披着幸福外衣的痛苦啊,只要彼此珍惜,心心相印,即使含泪,我们仍然可以欢笑。在豪,请为我展颜,我将成为你生命的另一半!
      馨瑛扭头看在豪,如今,他的眼再也映不出她的影,然而一颗深爱她的心却不曾改变。
      泰宇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欢快地挥撒着手中的花瓣,为洁白的地毯绘上色彩。婷允在父亲的陪伴下缓缓步向礼坛,长长的婚纱裙摆拖在身后,衬出她平日少见的娇艳。
      “新娘进场了。”馨瑛用指语告诉在豪。
      在豪浅浅一笑,轻合双眸。眼前,他娇丽清雅的新娘正朝他走来,脸上没有羞涩,却透着坚毅。她低着头,视线似无焦点,只飘渺地落在脚下某处。一步一步,走得那样小心,那样仔细。馨瑛,这一路重重阻隔,千难万险,你不曾偏离目标,我却一度彷徨。那句平凡的承诺,注定要用血与泪去践行。为你,我愿倾尽所有,只恨生命无法透支,否则,纵使化作游魂,也要守护在你身边。馨瑛,抬头看着我好吗?为我欢笑好吗?我就在这里等你,等你与我相伴一生。
      吉真郑重地从岳父手中牵过婷允的手,双双面向礼坛。那一天,在豪朝炳国微微点头,缓缓向馨瑛伸出他的手,她将手轻轻放在他掌心,两只手紧紧相握,再不分开。那一瞬,在豪终于笑了,笑得云淡风清,却暖人心肺。
      馨瑛甜甜地笑了,为自己的幸福,也为眼前这对新人的幸福。
      “新郎,你确信这婚姻是天之所配,愿意承认崔婷允为你的妻子吗?”神父的问话将婚礼带入最神圣的阶段。
      “我确信并愿意。”吉真朗声回答。
      馨瑛重温着眼前庄严的一刻,耳边响起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
      “我,姜在豪,愿娶李馨瑛为妻。无论悲伤还是喜悦,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疾病还是健康,保证一直与她相爱,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为止……”
      那夜,他们在烛光中,举杯盟誓:
      我愿用这手,抚平你心中之痛。
      我愿用这酒,注满你生命之杯。
      我愿用这烛,照亮你脚下之路。
      我愿用这戒指,请你与我合为一体。
      ……
      草坪边上有个颇大的回廊,四周是米黄色的柱子,碧绿的藤蔓顺着柱子向上攀爬,自由地伸展着枝条,直到将整个顶棚铺成绿色,一朵朵不知名的粉白两色小花点缀其中,透着勃勃生机。将近正午的阳光,并不十分猛烈,穿过交错的枝叶,落在一张张长桌上,映得各色菜肴更显诱人。
      在豪独自坐在回廊一隅,失焦的黑眸弯成浅浅的月牙形,仿佛带着笑意,又似乎看得很远。微风吹过,轻扬起他额前的碎发。在豪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空气中飘荡着的青草味儿和食物的香气,让他觉得清爽、闲适。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呷了口清水,齿际却好像还留有干红的醇香——在豪合上眼,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是喜酒的余香。
      数月前的婚礼上,因为亲友们的体贴关爱,身为新郎的在豪滴酒未沾,倒是炳国和吉真,一杯接一杯,喝得大醉。一向温文尔雅的吉真,喝醉的样子很可爱,红红的脸蛋上一直挂着纯纯、暖暖的笑,一丝惆怅若隐若现,脚步有些不稳,来到在豪和馨瑛面前,紧紧握着两人的手,语重心长:“馨瑛啊,你一定要幸福。在豪啊,你一定要永远陪在馨瑛身边……”
      刚才,吉真再次来到在豪身边。这一次,他是新郎,按照礼仪,他要向每位来宾敬酒。
      在豪拿起酒杯,微微一举:“祝你们幸福!”将酒杯送至唇边。
      吉真忙抓住他的手腕,在豪摇摇头,轻轻拿开吉真的手:“没关系。”侧过脸,正迎上馨瑛略带担忧的目光,仿佛看见一般,在豪眨眨眼,低头抿了一口佳酿,再度将漂亮的高脚杯举起,陶醉地笑,“味道真好。”
      吉真和婷允相视而笑,将泛着清亮红光的美酒一饮而尽。再看馨瑛,她晃了晃空空的酒杯,笑意里亦满是祝福……
      在豪缓缓睁开眼,抬头迎着风,清瘦的脸上笑意未减,在阳光映衬下,尤显俊美。放在膝上的手,忽然被人轻轻拉起,在豪侧了侧脸:“崔医师?”没有回答,手中的杯子被拿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暖暖的饮料,掌心传来那人的话:“是桑果汁。”
      在豪啜了一口,淡淡地笑:“很好喝。”
      婷允理了理长裙,在他身旁坐下:“你可不可以别叫我崔医师?”
      在豪微微一愣,抿了抿嘴,没说话。
      “这不公平,你叫吉真‘哥’,却叫我崔医师,好生分。就算不叫嫂子,也该像馨瑛那样,叫姐姐吧。”明知他看不见,婷允还是故作不满状。
      “因为,你是我的医生。”在豪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可你现在不是病人,你是我的客人,我的朋友,最尊贵的客人,最重要的朋友。”婷允突然厌恶起“医生”这两个字。
      在豪垂下眼眸,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将视线努力投向面前的人,唇边漾起暖暖的笑意:“谢谢你,婷允小姐。”
      婷允看着他的眼,那双眼眸如海般深沉,如湖般平静,种种情绪藏于其间,唯将淡定表露于人前,一种酸楚感悄然自心底升起,一点点化开。婷允强行将视线从在豪脸上移开,和他相握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怎么了?”在豪觉察到了某种变化。
      “馨瑛怎么还不回来?牛扒要凉了。”婷允故意岔开话,抬眼瞟了瞟自己端来的食物,几缕轻烟正慢慢飘散开来。宴席开始后,婷允和吉真满场转,招呼宾客,忽然想到馨瑛要陪伴在豪,取食物可能不太方便,便仔细选了几样适合在豪的菜,送过来。想象着馨瑛在某张餐桌前忙不迭的样子,婷允哑然,这丫头总是不放心在豪一个人呆着的。
      “她回来了。”在豪轻声说,柔柔地笑着,那样的笑容从来只对馨瑛展露。
      婷允回头,只见馨瑛不知何时已站在在豪身后,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捧着一个小托盘,微笑着。在豪侧过脸,下巴在馨瑛手上摩挲了一下。馨瑛顺势俯下身,脸颊和他的轻轻相贴,然后绕到他身前,将托盘放在镂着花纹的白色圆桌上。
      婷允夸张地伸了伸脖子,见托盘上只摆了几碟清淡的素食,皱了皱眉:“我就知道你没功夫慢慢选。”朝桌子的另一边努努嘴,“所以,只好送货上门了。”
      “总是让你费心。”馨瑛挨着在豪坐下,有些不好意思。
      婷允轻哼了一声:“才懒得管你,我是怕在豪饿着。”
      馨瑛知她是好意,笑了笑,抬眼瞅见远处吉真似乎正和长辈们聊天,问:“吉真哥一个人没关系吗?”
      婷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嘴角泛起一抹笑,转向馨瑛时却板起了脸:“你这是在赶我?”
      “不是,我只是……”馨瑛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位学姐面前,总是笨嘴笨舌。
      婷允见馨瑛犯窘,满意地笑了:“你放心,我这就走,你好好陪你家先生用餐,我要去找我那位了。”
      “婷允姐……”馨瑛嗔了一声,婷允不理会,站起身,朝她挤了挤眼,笑眯眯地走了。
      婷允原本是直奔吉真的方向而去,走了几步却不由自主停下来,回转身——
      不远处,馨瑛手捧一个小碟子,将碟中切成小块的牛扒,用叉子叉着,小心翼翼地往在豪嘴边送。在豪笑着摇摇头,伸手要去接那个叉子。馨瑛避过,手中的叉子调皮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又贴到他唇上。在豪无奈,唯有张嘴吃下。当第二块肉送到嘴边时,在豪固执地握住了馨瑛的手,将叉子往她的方向推,口中还说着什么。馨瑛也不肯松劲,叉子便像钟摆一样,在两人中间摇晃起来。最终,那块可怜的牛肉,还是被送进了在豪嘴里。在豪慢吞吞地嚼着,一脸委屈地咽下。馨瑛满意地点点头,拿纸巾小心擦掉沾在他嘴角的酱汁,手却突然被他抓住,狠狠地拍了一下。两人同时笑起来,无比开怀……
      婷允就这么呆呆地看着,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很幸福吧?”
      回头看,是吉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欣慰、满足。
      婷允点点头:“是啊。”侧身与他相对,眼波流转,轻声问,“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吉真收回远放的视线,凝望面前的女子:“谢谢你,婷允。”
      “谢什么?”婷允定定看着他的眼。
      “因为有你,我成全了别人的幸福,得到了自己的幸福。”
      笑意渐渐在婷允脸上漫开。
      “相信我,我们也会很幸福。”吉真握住婷允的双手。
      “我知道……”
      两人相拥走出回廊。阳光垂直洒下,为那俊美的背影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在他们身后,是另一对幸福的身影……
      ……
      熟透的樱桃上还挂着小小的水珠,鲜嫩澄亮,宛如深红色的宝石,这诱人的佳果却叫馨瑛犹豫不决。
      “吃呀。”在豪拈着果蒂,脸上复仇的快意一览无余,“快点过来!”
      馨瑛苦着脸朝前靠了靠,就在嘴唇快碰到樱桃的瞬间,她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朝四周望了望。刚才执意喂在豪吃这吃那,未曾在意旁人的眼光,现在轮到自己,却忍不住脸红,还是瞅个没人注意的当儿吧。
      忽然,馨瑛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十万分庆幸——不远处,两双小眼睛正巴巴地朝这边看呢。
      馨瑛窘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听泰宇奶声奶气的嚷开了:“阿姨,我也要吃!”
      “磨蹭什么?”这头,在豪坏坏地催促着。
      情急之下,馨瑛灵机一动,悄悄过去把泰宇抱来,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指了指在豪手中的樱桃。泰宇会意,凑过去一口将樱桃吃进嘴里,就差没把在豪的手指头一并咬了,开心地嚼着:“好好吃!”孺子可教,馨瑛捂着嘴直笑。
      在豪指间一空,有一刹那的错愕,感觉不太对,询问般地唤:“馨瑛?”
      不等馨瑛回答,泰宇已经从她身上滑下来,一头扎进在豪怀里:“叔叔!”
      “泰宇?”在豪先是一愣,随即开心地笑了,“原来是我们帅气的小花童。”
      “嗯。”泰宇得意地应着,拉过在豪的手:“还有漂亮的花仙子。”
      “在哪儿?”在豪笑眯眯地问。
      泰宇朝跟他一起来的小女孩招招手,小姑娘大大方方地走到在豪和馨瑛面前,朝他们各鞠一躬:“叔叔、阿姨好,我叫崔吉娜。”也许是事先知道,小女孩轻轻摸了摸在豪的手。
      “你好。”在豪微微低下头,柔声说。
      馨瑛随手拉了张椅子:“来,坐这里。”
      “谢谢。”小女孩礼貌地坐了上去,双手接过馨瑛递来的盛着樱桃的小碟。
      馨瑛这才认出,小女孩就是刚才结婚仪式上的女花童,细看之下只有一个感觉:玩具店里漂亮的娃娃跑到这儿来了。
      泰宇舒服地侧坐在在豪膝头,嘴里吃着果子,两条腿闲散地甩来甩去。在豪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轻抚着他那一头细发,浅浅的笑意始终漾于唇际。
      “泰宇,我们不是来找叔叔帮忙的吗?”吉娜突然朝泰宇眨了眨眼。
      “对呀,差点忘了!”泰宇一拍脑门,转身拉住了在豪的手。
      “什么事?”馨瑛读不懂两个小家伙古怪的表情,正要细问,就听在豪有些诧异地“哦”了一声,然后低低的笑起来。
      “泰宇,你要叔叔帮什么忙?”馨瑛实在受不了在豪那副一切了然于胸却不肯说出来的样子,只好追问泰宇。
      “那个……我们想……”泰宇低着头,吞吞吐吐。
      倒是吉娜大方,脆声说:“我们想请叔叔做证婚人!”
      “什么?”馨瑛一愣,“证婚人?”
      “对呀,吉娜说结婚一定要有证婚人。”泰宇认真地说。
      “结婚?谁和谁?”馨瑛越发糊涂了。
      “我和吉娜呀!”泰宇答得很自豪。
      “什么!”馨瑛正喝着水,听了这话差点全喷出来,呛得咳了几声,“你们……你们才多大,知道什么是结婚呀?”真是哭笑不得,抬眼看在豪,他依旧面带微笑,不做声。
      “结婚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呆在一起呀。”泰宇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叔叔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守护她。所以,我要跟吉娜结婚。”
      馨瑛暗暗叹气,都说现在的孩子早熟,一点也不假。才五岁大的孩子,就知道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了:“你爸妈知道这事吗?”
      “知道。”
      “他们答应了?”
      “没有。”泰宇沮丧地低下头,随即又打起精神,“所以我才来找叔叔帮忙呀。”
      馨瑛眉尖一挑:“为什么要找叔叔?”
      “因为叔叔肯定会答应。”泰宇自信地挺了挺胸脯,拉过在豪的手摇着,“叔叔你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对。”在豪轻轻吐出一个字。
      泰宇兴奋得叫起来。
      馨瑛以手按额:大小孩!也罢,且看你怎么陪孩子疯吧。
      “泰宇!”秀兰随着一声轻喝而至,匆匆和在豪、馨瑛打过招呼,冲儿子板起脸,“下来!”
      “就不!”泰宇往在豪怀里一缩,像只受了惊的雏鸟。
      “你还有完没完?吉娜的爸妈也到处找她呢。”秀兰这回看来是真生气了。
      “不嘛!”泰宇紧紧抱着在豪。
      馨瑛这才知道,刚才泰宇和吉娜在会场的另一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两个小家伙吵着要结婚,谁哄都没用。神父被缠得无奈,使出一招金蝉脱壳,叫他们去找证婚人。两人的父母自然不答应,泰宇便拉着吉娜,将相熟的叔叔阿姨都问了一遍。正阳要照顾婚礼上的事,没功夫理儿子,可怜秀兰,跟在泰宇后面一个劲儿解释,差点窘死。哪知一个不注意,两个小家伙居然没了影儿。秀兰在草坪东边找了半天没见人,突然想到了在豪,就朝这边赶,果不其然,泰宇正呆这儿乐呢,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致弄清了事情的经过,在豪淡淡地说:“没关系,我答应就是了。”
      “在豪!”秀兰和馨瑛异口同声,这种事不好闹着玩,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泰宇,下来好吗?”在豪拍拍泰宇的背,笑问。
      “不要。”泰宇怯怯地盯着秀兰。
      “你打算坐在叔叔腿上跟吉娜结婚么?”在豪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
      泰宇抬头看了看在豪,又瞅瞅还坐在椅子上的吉娜,顺从地滑到地上。
      “站到前面去,看着叔叔。”泰宇照着做了,在豪又招呼吉娜过来,两个孩子并排站着,面向他。
      在豪起身朝前走了一步,蹲下,声音不高,却很严肃:“泰宇,你想娶吉娜为妻么?”
      “对。”想起刚才吉真叔叔跟婷允阿姨行婚礼的样子,泰宇突然觉得豪情万丈,答得特别响亮,在在豪手心用力一点。
      在豪点点头,又问:“吉娜,你想嫁给泰宇么?”
      “嗯。”吉娜学着泰宇的样子,在在豪掌心点了一下。
      “那好。”在豪笑了笑。泰宇兴奋地伸长脖子,等着他说“我宣布你们成为合法夫妻”之类的话,那样才好玩。
      不料,在豪忽然站起身,居高临下,不冷不热地说:“请出示你们的身份证。”
      泰宇和吉娜对望一眼,呆住了,我们才五岁,哪来的身份证?那边,秀兰和馨瑛捂着嘴笑开了,闹了半天,解决问题的方法原来很简单,怎么之前都没人想到呢。
      “没有吗?”在豪面无表情地问,顿了顿,遗憾地说,“对不起,按照法律的规定,没有身份证,你们不能结婚。”
      “我说不行吧,你偏说行!”吉娜忿忿地拍了泰宇一把。
      “可是……可是……”泰宇又急又委屈,鼻子一酸,泪珠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强忍住了,扑到在豪怀里,“不干,不干,人家就是要结婚嘛!”
      在豪爱怜地搂着泰宇:“傻孩子,结婚不是件简单的事呀,它意味着很多很多责任,尤其是男人,要挣钱养家,要照顾妻子和孩子。这些,等你长大了慢慢就会明白了。”
      “可是,我很喜欢吉娜,怎么办?”泰宇撅起小嘴。
      在豪笑了:“那就做她的好朋友呀。关心她、爱护她,直到有一天,你有了足够的能力守护她一辈子,让她幸福,再求她嫁给你,好不好?”
      “好。”泰宇看了看在豪,虽然听不太懂,却对他有着莫名的信任。
      “吉娜,”在豪轻唤,“你说呢?”
      吉娜朝前挪了两步,摸了摸在豪的手,点点头。
      在豪将吉娜也揽入怀中,轻阖双眼,不再言语。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泰宇突然挣脱在豪的怀抱,拉着他的手问:“叔叔,等我长大了结婚的时候,你还当我的证婚人好不好?”
      在豪低垂的长睫微微一颤,抬头看向孩子时眼底却尽染笑意,暖若晨曦:“好……如果那时,叔叔在的话……”
      ……
      太阳悄悄朝西方移动脚步,在它由明亮转为柔和的光芒中,草坪如冷暖洋流交汇处般,渐渐分出深浅之色,青草儿在美丽侧光的映衬下,摆脱千篇一律,展露出各自的身姿,偶尔有不知名的小虫儿跃起,倏忽消失。在绿海的热闹即将开始前,喜宴落幕了。
      相聚似首歌,美妙却短暂,分别总在最不舍之时悄然而至。喜庆浪漫的气氛随着亲朋好友的离去渐渐消散,酒店员工清理着会场,偶尔传来的声响反衬出周围的冷清。馨瑛挽着在豪的胳膊,缓缓朝草坪边上的小径走去,他们,是最后离开的宾客。几个小时后,吉真和婷允将飞往中国,开始蜜月之旅。因为在豪的治疗仍在进行中,婷允放心不下,原打算婚礼后到济州岛小憩数日便罢,吉真也赞同,但双方的父母都反对,于是,两人接受秀兰的建议,决定到江山秀美、文化精博的邻国游览两周。半个月对常人而言,不过是一转眼间,而那人却难比常人……
      很想再多留片刻,可终究还是得走了。吉真、婷允跟在豪、馨瑛依依作别。视线停留在那带着浅浅笑意的俊颜上好一会儿,吉真忍不住张臂拥抱面前的男人,仿佛有许多话想说,却只在他耳旁轻吐出两个字——“保重”。在豪感觉颈项间传来吉真温暖的气息,肩背上,他的手轻轻拍着。抬手回拥着兄长般的朋友,在豪垂下眼帘,嘴角翘起一条好看的弧线,淡色的双唇微启:“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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