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引》不言羽

68、七、明鉴

　　等到姬然挂上电话，居然就眼尖看到朱砂阵上面的变化。
　　“看这里！”
　　尤宇放下刚吃完的饭盒看过去，果然在朱砂阵里出现了一些细小的变化，原本指示方位的细线现在居然指着同一个方向。
　　“怎么搜索？”尤宇立刻冲到电脑边上，上面有连通各个地方的监控探头。
　　“找不正常的地方。”姬然把更多的朱砂放到阵法上，想要让方位更加具体。
　　什么叫做找不正常的地方？尤宇根据朱砂阵指示的大概方位锁定了一些探头，然后一个一个看过去，他聚精会神，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看探头的速度越来越快，翻页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到后来屏幕就在不停地跳闪，最终定格在一个画面上。
　　“找到了！”
　　他也说不出那张画面有什么问题，就是一种感觉，而在这种情况下他深信这种感觉。当下就和姬然跑步出去，大晚上的开车倒是方便，没半刻时间他们就赶到了那里，可惜的是等他们到达那处没有人的工地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已经出现的巨大鼎炉和地面上呈现放射状的裂纹。
　　姬然对着空中看了一阵子，“晚了，已经走了。”
　　尤宇狠狠地跺了跺脚，然后联系局里让他们明天立刻派人过来封锁这里，在九鼎都出现消失之前都不要让人靠近。
　　“等下一次。”姬然也没有办法，只能先这么着。
　　尤宇望望黑沉沉的天色，想着今年大概要蹲在局里过年了。
　　“姬然和尤宇在追踪九鼎。”放下电话的凤羲这么告诉朱宣，“以他们的本领，你就不要担心了。”
　　“我又不会担心他们两个。”朱宣看看四周，“我就是觉得为什么不住家里要住在宾馆。”还是预先为凤家夫妻定的房间的隔壁？凤羲到底想做什么？
　　“我怕你一不高兴把家里给拆了。”预防各种可能的冲突和严重后果。
　　“我又不会怎么样。”朱宣郁闷，“我都做好思想准备了。”
　　“做好思想准备和你到时候会怎么想是两回事。”凤羲也不客气，“就你这不稳定的状态，还是多小心点好。”问题就是朱宣家后面的竹林就是当年传说中帝俊竹林的一部分，和朱宣的气息息息相关，这位心情一个不好很可能会有所联动。
　　凤家夫妻一个叫凤将沐一个叫华徐嫣，是一对很普通的退休夫妻，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去社区的老年学校学些电脑书法什么的，这次会回到秋桥镇完全是因为凤羲的关系。
　　大年初二的时候，这对老夫妻就到了镇里，这些镇上的变化并不大，除去现在老街上那群打扮得上下五千年的老邻居之外。
　　“哎呦！这不是凤家的吗？”
　　“这么晚才回来看，真是对不起我们啊。”
　　“别说了别说了，过年好，来，这是我孙子，快叫爷爷奶奶。”
　　老街的人们很热情，凤家夫妻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从他们的包围中溜出来赶到旅店，凤羲本来是要去接他们的，结果列车晚点不清楚新建车站的凤家夫妻硬生生和自家儿子错过了，电话联系之后他们就叫凤羲先回旅店他们一路走过去，没有办法的凤羲只能先去了旅店。
　　“没接到？”本来就蹲在旅店里的朱宣很是诧异。
　　“马上就到。”凤羲也很无语。
　　这家旅店几十年前就有，不过现在除了外观之外内部已经装修的非常现代化了，凤家夫妻走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凤羲。
　　“你瘦了。”凤家妈妈和普通妈妈没区别，哪怕一天没见也会觉得自己儿子瘦了。
　　“累了吗？先去房间休息吧。”凤羲都不敢多说什么，先把他们送去了房间。
　　父母拉着儿子拉家常，这一说就是一个下午，等到凤羲要拉着他们去吃晚饭的时候，这对夫妻对看了一眼，还是决定先说说他们来的原因。
　　“儿子啊。”凤家爸爸犹豫着开口，“你和朱宣小时候感情就特别好。”
　　“他在隔壁。”
　　凤家爸爸啊了一声。
　　“我想你们可能想见见他。”凤羲说了实话，“他最近一直在忙着工作，我硬拉着他休息。”
　　“你真的——”凤家妈妈的眼里有说不清的情绪，“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吧？”
　　凤家爸爸扯了自己妻子一下，示意先不要说起这件事。
　　凤羲则微笑起来，“真的没有，你们多虑了。”
　　凤家妈妈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一直觉得，只要你高兴就好。”
　　“妈妈。”凤羲诚恳地看着他，“我在找一种安宁，朱宣在这里我就觉得很好了。”
　　凤家夫妻看了看他，都是一脸的无奈。
　　“好，你觉得好就行。”
　　他们还能说什么，这孩子不是对他们不好，他从来就既孝顺又温柔，可他们也很明白这孩子从小和谁的关系都一样，总是隔着一层看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将他的世界和外界的世界分割开来，除了当年的朱宣以外他好像就没有真正地在乎过谁。
　　“朱宣在隔壁吗？叫他一起吃饭吧。”凤家夫妻的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来。
　　“好。”凤羲直接替对方答应了下来，至于知道消息的朱宣怎么想就不在他思考的范围之内了。
　　凤家夫妻也很聪明，一晚上就没再对凤羲和朱宣之间的关系提过问题，反而一直在询问在他们走了之后老街那些邻居的情况，朱宣也乐意说说这些，大家说说笑笑气氛热闹得很。等到再回到旅店的时候凤家夫妻一脸和蔼满意的笑容去休息了。朱宣也趴倒在床上不想动弹。
　　“你家爸妈的战斗力真强。”朱宣闷在枕头里说话，“都赶得上半个你亲妈了。”
　　伏羲氏的亲妈，九河神女华胥是也，朱宣家母后天后羲和的闺中密友，足以让东帝伏羲和白帝少昊都头痛的人物。
　　“她才不会对我们之间的事有什么想法。她都巴不得你是他儿子。”亲妈喜欢朱宣比喜欢自己多，凤羲说得都很郁闷。
　　“我觉得完全是因为我比你小的缘故。”华胥氏喜欢年纪比自家儿子小又长得像自家儿子的朱宣很容易，这位白帝在比他年长的女性面前向来乖巧的很——让他家母后给训练的。
　　凤羲给他一个白眼，稍微感觉了一下灵息之后更加无奈。
　　“尤宇他们没抓到对方，九鼎之二已经出现了。”
　　朱宣看了他一眼，“之后会出现得越来越快吧。”
　　“是啊。”凤羲也很明白，“希望他们能在最后一个出现之前找到对手，至少能延迟一点时间。”
　　“你担心我在那之前还没办法对付他？”
　　凤羲给了他一个就是如此的眼神。
　　他们的想法和尤宇想要破案的想法不谋而合，可是再如何要跟上九鼎出现的速度还是很困难的，接下去的几天里陆续有六个鼎出现，每次他们赶过去的时候鼎都已经完整地出现在了地面上，而那个循着鼎来查看地气的对手连个影子都没有。
　　“这样下去可不行。”姬然很不高兴，后果很严重，“我再去借点东西过来。”
　　等到她再回来的时候，掌心里多了面镜子。
　　“这是什么？”难道是照妖镜？尤宇拿过来翻来覆去地看。
　　“日镜。”姬然劈手把镜子拿了回来，青铜的质地还非常好，能清晰照出她的样子来。
　　“有什么用吗？”听着不像是照妖镜的样子。
　　“可以创造出一个空间。”
　　“那有什么用？”尤宇瞪眼睛。
　　“可以直接跨到鼎马上要出现的地方啊。”姬然用一种你是笨蛋的目光看着他，“能够沟通所有的天水镜效果更好，不过难以驾驭，在这里用日镜就足够了。”
　　尤宇挠挠头皮，他又不是术士也不是什么上古神祇，当然不明白了。
　　姬然看他那呆呆的样子忍不住又挂上了笑容，好像比以前笨了不少——挺可爱的。
　　东西是借来了，他们也只好像前几天一样等待，尤宇打电话去家里问候了一下之后被老妈勒令要在今年端午之前把女朋友带回家，正愁眉苦脸的想办法呢。
　　姬然倒是一脸的自在，“担心什么，天塌下来也轮不到我去顶。”自然有那个谁挡在她前面。
　　至于他们那比较神奇的朱砂阵，几天下来办公室的人员已经见怪不怪地在上面走来走去了，就是尤宇觉得那几个号称损友的家伙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暧昧了。
　　“那个——姬然。”下定了决心的某终于打算开口，“先前说的‘未婚妻’的事——”
　　姬然茫然地看着他。
　　“那个——”说起案情来能滔滔不绝，面对最凶恶的歹徒最诡异的状况都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尤宇尤警官硬是说不出来，“我是想——”
　　姬然的眼角划过一道光，“出来了！”
　　所有的朱砂线条又指向了一个方向，尤宇立马打开了电脑，顷刻间就找到了地方。
　　“在秋桥小学里面！”
　　姬然也不含糊，拿出日镜咬开自己的手指就往上面滴血，就见那血滴瞬间就被镜面吸收，然后整个小巧的镜面就开始发光。
　　“过来！”
　　姬然一把把尤宇扯了过来，对方还来不及感慨她的力气大，眼前一片光亮就遮盖了过来，等到脚下一种微妙的失重感消失，亮光也消失之后他慢慢适应周围的眼睛看到了一个操场。他们居然瞬间就来到了秋桥小学里面。
　　不等尤宇感慨一下他就听到了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他困惑地看向姬然。
　　姬然的脸崩得死死的，“地气开始出现了。”
　　尤宇想起来了，这种声音就像是风从非常狭窄的地方穿过的时候发出的呼啸声，但频率更低更不容易听到。
　　晚上很黑，他看了看四周还是看不出什么，姬然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将手中的日镜抛了出去，这面小镜子居然没有沿着抛物线落地，而是飘在了半空中逐渐发出光来，很快就将他们所在的地方照得通明。
　　就在操场的正中间，一条又一条的地面裂缝从中心的位置开始向四周辐射延展，就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妖物用利爪将坚实的地面撕裂一般。就在这些线条的中央，有什么影像开始模模糊糊地显现。
　　“小心！”姬然一把拽过尤宇，后者只感到一阵劲风从自己身边刮过，那切面的凌厉简直太可怕了。回过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道割裂的线正好通过他先前站的位置。
　　哐——
　　先前在他身后位置的一辆自行车沿着裂缝的方向整齐地分成两半倒下，尤宇倒吸了一口气。他身边的姬然则紧张地望向半空，她的双眼在日镜光芒的映照下发出微弱的红色光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