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心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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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天，地上万年，夙珂与沈寂最终没有在一起，万年后的沈寂寻遍人间，哪里还有夙珂的身影，她早已死去千百年，或许连灰也不剩了罢……”暖冬的午后一群丫鬟小厮正围在一个石桌旁，他们的中央坐在一个淡紫纱衣的女子，清丽的容颜上挂着隐隐的悲伤。
“然后呢，然后呢，哎哟，好雪羽，你就别吊我们的胃口了，快说快说呀！”看见雪羽停了下来，围着听故事的大家着急的催促她快接着说下去。
“然后……故事的最后就看沈寂愿不愿等，等几千几万个轮回，等那个叫夙珂的凡人，等到了，那么新的故事又可以开始了。其实他们本可以在一起的，即使不能走到最后，但至少拥有过属于彼此的时光，但沈寂的隐忍和他对感情的惧怕，直到天君下旨那一刻他才知道终是自己的冰冷和残忍荒废了在人间与夙珂相识相伴的十年。我相信即使在沈寂重回天界的那一刻，只要他转过身抱住夙珂，对她说他爱她的话，夙珂也是幸福的……好了好了，各位，故事说完啦，大家快去忙自己的活吧。”雪羽拍拍手，起身走出了人群。
留下依然意犹未尽的一众人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是还未从刚刚的故事里回过神来，末了才有人喊一句：“雪羽，有时间再给我们说故事啊！”大家看雪羽应了，一群人才渐渐散去。
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张叔竟没让雪羽去给云霜弄这弄那的，她倒也落得个清闲。本是独自在池旁看着水中的锦鲤发呆，忽然跑来两个看去模样很小的丫鬟，拉着雪羽直问，什么原来你不是镜国人呀，你的家乡在哪里呢，那边都有些什么好玩的……雪羽哪里答得上来，心想反正也是闲着，再看看这两丫头期待的目光，索性把前几天在房内书架上看到的一篇故事拿出来讲。这一讲，本只有三人的池旁渐渐站了许多人，大家都没听过这样奇妙的故事，自然是好奇的紧，一帮人把坐在石凳上的雪羽团团围住，津津有味的听着……
雪羽回到房中，走到书案旁，拿起摆在上面一本边角已微微卷起的书，白色的书皮，泛着陈年的微黄，书皮上没有书名，只在右下角写着一个碧字。前些天自己本是无聊来书架看看有些什么书，但才刚走到旁边，她的眼睛就被这本书带走了，总感觉它是这样独特，只消一眼就能把她深深吸引住，待抽出来细细品读，才发现里面的内容很是新奇，吸引着自己一篇一篇读下去，里面的字一看便知是有人认真记录抄写的，带着风霜的痕迹。
而刚才和大家说的沈寂与夙珂的故事就是其中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都不觉得厌烦。
轻轻摆下书，雪羽伸手抹平了书皮上的卷角，自己竟有种错觉，总觉得它们是那样陌生又熟悉。算算时辰，看来张叔今日总算是不会有事情让自己做了。于是便背起琴，缓步向星雨湖的方向走去。
雪羽没想到，才登上阶梯，便看见不远处长身立在廊前的云霜，他就这样定定的看着湖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没等雪羽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云霜便头也不回的从口中吐出二字：“过来。”只是眼睛依然迷茫的看向湖面。
雪羽无奈，只得抱着琴慢慢蹭了过去：“三公子好雅兴，今天又来这里赏湖。”
“你每天都来这弹琴？”云霜不理会雪羽的打趣，径自问道。
“是呀，很喜欢对着星雨弹呢，这湖太美了，看着它感觉自己也不是那么累了……”
“我有允许过你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每天到这里弹琴么？从明天开始，不准再来。”云霜冷冷的打断了雪羽的赞美。
雪羽一愣，根本没想到先前还好好的人怎么脸色说变就变，自己来这都那么多次了，一开始他怎么不说，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抽风了，简直莫名其妙。本想也摆一张臭脸给云霜看，但一转头看见他眼中落寞的神情和紧皱的眉头，心里的火随即也就压了下去。
相处久了，雪羽私心里一直都觉得云霜这人就是一死要面子的冰块脸。人人说他冷说他傲说他是难以接近的神，但却不知，其实他只也是一个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凡人，他也有一颗脆弱的心……所有的这些表象，都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而筑起的屏障，把自己和别人隔开，别人只能隔着屏障观望，他用冰封了自己的心，不与人交流，不付出任何感情。现在的他真的很完美，很强大，但却一步一步脱离了人群。
他的过去雪羽并不知道，但这一刻，听着云霜冰冷的话语，看着他寂寥的神情，自己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觉得他孤独的身形和一个黑色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像，像极了某个人，却是谁呢？自己想不起来，或许是没失忆前的某个友人吧。
忽然很想尽自己的力量让这个人能打开那层冰封的屏障，让那颗尘封已久的心看看外面的世界：“三公子，虽然我只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女，但我从今往后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我要你快乐，做回真正的自己。”
云霜全身轻颤了一下，看向湖面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雪羽，虽然仍旧是微微皱眉的样子，但这次他没有再说出嘲讽的话语，只是不动也不说话，眼中有微微涟漪漾起。
雪羽毫不躲闪的回望着他，她要让他看见自己眼中的坚定，她要让他相信，即使被说没有资格，但至少自己真的是想这样做，因为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太让人……心疼。
不知站了多久，明亮的月光拂在二人脸上，有风送来湖面上氤氲的雾气，掩盖了太多的情绪。
忽然，云霜发现自己的眼中竟早已没有了其它的东西，有的只是面前这个女子的脸庞，而他亦从雪羽眼中看到了有些慌乱的自己。
云霜猛地一转头，看了眼湖面上被风搅碎的月影，提步往廊外走去：“回去吧。”
雪羽也快步跟了上去，看着云霜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人还真是……
两人一路无话，就这样一前一后的静静走着，雪羽低头看着地上的石子，而云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云霜脚步一停，雪羽险些撞了上去，才抬起头，就看见正面走来五六个人，待又近了些才看清，当头的是个穿蓝色锦袍头束玉冠的公子，浓眉大眼，皮肤略微有些偏黑，是很健康的那种颜色，他身后面跟着几个小厮。
那蓝衣公子先打了个招呼，而后惊讶的说道：“三弟，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吧，二哥可是第一次看见你携美夜游我们云府啊，哈哈。”说完还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云霜后面的雪羽身上，眼中透露着些许暧昧。
这人的声音很清朗，听上去异常舒服，言语中透露着些幽默，人很开朗，他笑的时候嘴角边有两个小酒窝，让别人也想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一起笑，看来，这蓝衣公子便是梓潭口中的二公子——云逝歌。
云霜看了看他身后的小厮，微微蹙了蹙眉，清冷的语调从口中逸出：“二哥说笑了，我只是随意逛逛，正好碰上这婢女而已。”
雪羽对着云霜的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木头冰块怎么和自己哥哥讲话也这样，简直就像个活死人，还有，什么叫“这婢女”！
云逝歌倒也不介意，估计早就习惯了：“哈哈，三弟呀，怎么有美人在场也还是这般冷淡，别吓着人家了。”
云霜没有再说话，云逝歌也觉得略为无聊，便也就不再打趣了，只转头看了看雪羽，露出两个酒窝。雪羽也被他的笑感染，同样微微对他笑了笑，云逝歌却一呆，就这样看着雪羽发愣。一旁的云霜看在眼里，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好容易云逝歌回过神来，对着云霜笑道：“这婢女倒没见过，新来的吧，既是这样，那我就……”他的话还说完就被云霜冰凉的语气打断：“二哥，这是我的贴身侍婢。”
雪羽被彻底怔住了，他刚刚说什么？难道是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还在胡思乱想着，只见云霜微微退了一步，似是不经意的在雪羽耳边轻声说：“从明天开始，你便是我一人的婢女，你，可记好了。”
说完，他朝云逝歌看了一眼：“我就不打扰二哥好兴致了，先一步。”
也不等云逝歌发话，云霜便自顾自的朝前走去，雪羽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耳朵还依稀留着他的温度，痒痒的……只听云霜在前面说了一句：“还愣在那干嘛？”雪羽才傻傻的快步跟了上去。
等人走远了，云逝歌这才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笑了起来：“贴身侍婢？有意思。”
而另一边的两人，云霜在前面走着，速度很快，雪羽得连跑带走的才跟得上：“喂，三公子，你走那么快干嘛！”前面那人看样子是没听见依然走的飞快。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云霜心里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既是她自己许下的承诺，那倒要看看，她怎么让已经是这幅模样的人做回自己，呵，还说要让自己变得快乐，快乐这东西……好久没尝过是何滋味了……
“木头冰块，走慢一点！”直到听见雪羽这声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喊，云霜的思绪才飘了回来，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雪羽身后还背着古琴，一手擦着汗，一手杵着腰，脸颊因奔跑而微微发红，好不容易跑到云霜一旁，也是气喘连连。
“你这是……”
“你还说，你忽然走那么快干嘛，你会武功我可什么都不会呀，累死我了，我也真是的，居然还跟着你瞎跑，哎哟，累死了。”雪羽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云霜，真不知道这人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云霜却微勾了嘴角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雪羽一愣，刚才只是一时口快喊了出来，没想到这云霜那么计较，别的没记住，偏偏记住了这一句：“嗯……我叫……我叫三公子啊，要不然，我还能叫什么。”
可看云霜的样子倒也不准备追究下去，只淡淡“恩”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雪羽猛的想到有件事得确定确定，对着云霜大喊：“喂，三公子，你刚才说让我做贴身侍婢是真的吗？”
云霜头也不回，只从远处传来一句：“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遍。”
虽已恢复往日沉稳冷傲的声音，但雪羽却微微的笑了，他同意让自己做贴身侍婢了，至少他不再拒绝一切，至少他从心上打开了小小的一个口子，让别人走进去。
无论张叔有什么目的，现在都不愿去想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而此刻自己是真的想帮助这个人，想看见这个人发自内心的笑容。
雪羽背着琴慢慢走回自己的屋子，觉得心情特别的好，还轻轻哼起了小曲，微风徐徐，带起了发丝缕缕，不小心撩在了耳朵上，痒痒的，像极了某人在耳边说话的气息。
快到小院时看见院门口站着个人，就着月光的映照，雪羽看清了，原来是张叔。
张叔看见雪羽走了过来，满意的一笑：“雪羽姑娘，老夫自知没有看错人，看来姑娘也没有让我失望。”
“你……你怎么知道，刚刚才……”雪羽惊讶的看着张叔，月光偷偷转了个方向，张叔的脸藏进了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姑娘无需多管，只要照常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姑娘早些休息吧，我也就不再打扰了。”张叔说完走出那狭小的阴影，脸上面无表情，也不再理会雪羽，大步向前走去。雪羽直直的看着张叔离去的方向，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越变越小，最后融进黑夜里。
难道……今晚与云霜在星雨旁的偶遇也是张叔安排的，雪羽忽然觉得周身一片冰凉，打了个冷颤，即使冰雪已渐渐消融，但这冬天的风还是这样寒冷刺骨。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心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