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_白小汐

1、Chapter 01

　　看着正在被化妆师捣弄的李小沐，何颖忍不住眼眶微热。
　　今天是李小沐结婚的日子，她作为李小沐身边为数不多的单身女性之一，自然免不了充当伴娘的角色。
　　这会儿，李小沐正闭着眼睛，齐刘海被夹在脑门上，睫毛一颤一颤地，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而这个看上去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女人，半年前出过一场车祸，失去了部分记忆。
　　医学上管这种现象叫做选择性失忆，从心理学上讲是一个防御机制，通俗点说就是病人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人事物。医生说，不论病人在大家面前表现得如何，事实上那些刺激一直在心里折磨着她，而这场车祸正好让她在潜意识里给了自己一个逃避的契机。
　　亲近李小沐的人都知道她的故事，大家虽然觉得可惜，但是因为这种病对患者的身体没有影响，都觉得已是万幸。可是正当大家松一口气的时候，医生却说患者只是表面上忘掉那些人事物，心里的阴影还是存在的，她以后处事的时候会不自觉地被影响，说不定变成一个无法解开的心结。
　　李小沐的未婚夫听到医生的话后特别担心，在这半年里找过好几个权威的医生替她检查，都无果而终。为此，这个男人成天皱着眉头，身材也越发清减起来。
　　眼看自己天天撒娇安慰他都不见效，李小沐愁得动不动就打国际热线寻求何颖跟彭喻的帮助。彭喻是今天的另一个伴娘，与何颖一起在B市工作，前两天才赶到洛杉矶。
　　单身多年的何颖对男女方面没什么经验，倒是彭喻一语点醒梦中人。她对李小沐说：“你天天做饭给他，盯着他吃完，营养跟上了人肯定比之前要胖。”
　　因着彭喻的建议，李小沐在这半年里厨艺大增，每天做不同的菜给她男人吃，谁让她现在是无业游民呢。不过不得不说这招是有用的，至少她的未婚夫失掉的肉通通都回到了他的身上。
　　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何颖不再看李小沐，转过身面向窗外。
　　加州的天气很好，阳光特别充足，天空蓝蓝的，大朵大朵的白云不紧不慢地在空中漫步。不知谁开了音乐，安静的旋律淡淡地传入何颖的耳朵，她的记忆一下被拉得很远。
　　她是怎么认识李小沐的呢，好像是因为彭喻，具体的事已经记不太清。何颖只知道李小沐是一个特别死心眼的女孩儿，一根筋、内向话少、容易害羞。
　　听李小沐自己说过，她在早恋流行的初中末，还分不清异性之间的喜欢跟同性之间的喜欢有什么区别，所以偶尔有男生表白，最后都被她发展成了男蜜。
　　后来，直到她在高一的文艺汇演上，见到了一个名叫董笙的男孩儿跟搭档表演的双琴合奏，李小沐才恍然，那就是她梦中王子的写照啊——多才多艺、自信、儒雅。虽然当时两人的距离有一点儿远，但是她仍然能够感受到他笑起来时带给人的温暖。
　　她喜欢他，这是下意识里的想法。伴着这种念想，李小沐对董笙的情愫一天一天地累加。她原本以为这场暗恋会伴随自己度过整个高中生涯，可是她跟他相识了，还有文艺汇演上董笙弹奏钢琴时的搭档——范楹。
　　其实李小沐跟范楹算不上是初次认识，她们两个原本就在一个班级。只不过李小沐只跟几个有限的女生朋友玩儿，而范楹大多时候都跟男生混在一起，所以两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在李小沐心里，像范楹这么受欢迎的女生，说不定压根不知道班级里有这么一个安静的自己。
　　范楹不是那种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得漂亮的女生，但是她身上的艺术气息是明显的，而且不知为何，她能够让人产生想要保护她的念头。范楹的皮肤很白、斜刘海，笑的时候脸上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声音很甜，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诉说故事一般，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2003年的圣诞，李小沐报名了学校安排组织到国外交流的考试。成为一名出色的外交官一直是她的梦想，而到国外学习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李小沐很珍惜。
　　考试的地点在N市，离她们所在的T市有一些远，需要搭飞机过去。机缘巧合下，李小沐的座位被安排在了范楹的旁边，董笙坐在她们前面。
　　笑着对范楹点了下头，李小沐安静地坐下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原来是你，李小沐。”
　　有些意外，李小沐转过头看向旁边的人，见她正笑脸盈盈地看着自己，便点了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你还是这么容易害羞。”范楹边说边笑了起来。
　　银铃般的笑声引起了前座男生的注意，董笙回过头看了一眼李小沐，转向范楹问道：“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和董笙对视了一眼，李小沐脸红地低下头，心跳莫名加速。
　　将李小沐的反应看在眼里，范楹笑了笑，“我来介绍一下，我旁边坐着的美女是我们班最沉默最容易害羞的李小沐。”然后指向董笙，“这是人见人爱、风靡全校的音乐王子董笙，你应该认识吧？”
　　“我看过你们两人在文艺汇演上的表演，很厉害。”李小沐老实地回答，脸上又是一红。
　　“你好，李小沐，我是董笙。”董笙伸出手。
　　“你好。”回握了一下董笙的手，马上放开，李小沐只觉得脸烧得厉害。他的手很大，很暖，像是有魔力一般，这股暖流直击李小沐的心底，让那颗原本爱慕的小苗苗一下长成了小树儿。
　　这时，乘务员提醒起飞的声音从广播穿了出来，缓解了李小沐的尴尬。
　　看着李小沐的反应，董笙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转过头去坐好。
　　“你喜欢董笙？”
　　范楹的声音在李小沐耳边悄悄地响起，很小，她却仍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没有。”
　　耸了耸肩，范楹似信非信，“学校里喜欢董笙的人挺多的，我本来还想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劝你趁早放弃呢，不过你不喜欢就更好了，因为董笙有女朋友。”
　　听到范楹的话，李小沐咬了咬唇，有一些隐隐的不舒服感，不过她没有再说什么。
　　飞机飞得很快，几乎是一个打盹的时间，她们已经到了N市。
　　考试的时间走得迅速，在别人开心庆祝圣诞的期间就结束了。李小沐在回T市的飞机上跟几个一起的考生交换了手机号码，她觉得以后说不定会去同一个国家学习。
　　考试的三天里，李小沐跟范楹住在一个房间。因为范楹很健谈，李小沐知道了不少学校里、班级里发生的事情，当然，还有董笙的。比如她知道董笙也想成为一名外交官，他想去德国做交流，而范楹想去英国。
　　友谊这种东西有时候很突然，就好像回到学校后范楹忽然跟李小沐亲近起来，她们在别人眼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天天吃饭放学都在一起，甚至连去洗手间的时候，都是有说有笑一起的。
　　李小沐不知道范楹为什么会跟自己熟络起来，回到学校后，她与其他的考生都没有再联系，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班级里机械式地上课，只有等待成绩单下来的心情是一样的。
　　不过被亲近的感觉并不差，范楹时不时地向自己吐露一些八卦，或者她身上的事情，这让李小沐有一种被信任的感觉，很温暖。
　　因为范楹的关系，李小沐也慢慢健谈起来，偶尔还会跟着她一起出去玩儿。
　　在校外遇到董笙，很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董笙是范楹的好朋友兼搭档，她组织聚会，他没有道理不出席。
　　脱去校服的董笙更加帅气，一米八的个子，笑起来暖暖的，给人一种大哥哥的感觉。听说他不久前跟女朋友分手了，不过李小沐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难过的情绪。
　　他心里面或许很伤心吧，李小沐暗想。

　　五月份的时候，成绩单纷纷传向学校。李小沐如愿以偿地受到了日方学校的邀请，董笙收到了德方学校的接受函，只有范楹的成绩没有通过。
　　那一天，范楹大哭了一场。周末的时候，跟着李小沐一起回家，她说不想让父母见到自己难过的样子。
　　李小沐没有拒绝，事实上，她们从N市回来后，彼此都去过对方家里吃饭，双方家长因着她们的关系，偶尔在学校碰面，也会停下来短聊几句。
　　李小沐和范楹的关系越来越好，她也诉说过自己的小秘密，不过范楹并不支持她跟董笙交往。李小沐不知道为什么，她问过范楹，范楹却只是说他们的性格不合适。
　　用范楹的话说，“我们现在还年轻，找男朋友就要找长得高的、特别帅的、家里很有钱的，还要带点儿刺激，不然就白活了。董笙太安静，不是合适的人选。”
　　范楹的话不是胡乱讲出口的，至少她每一个男朋友都很帅，当然，换得也特别快。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围绕在范楹身边的男生从来没有断过，只要出现一个对她更好的，她便会甩了正在交往的这个。
　　虽然不怎么认可范楹的做法，不过李小沐从来都不说什么，她不喜欢评论别人的私事。只是心里面对董笙的那份喜爱，并没有因为范楹的阻止而减少分毫，反而日复一日地增加起来，小树儿渐渐开出了花。

作者有话说

　　短篇，极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