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背誓者》我飘啊飘

39、第三十九章 最后的记忆

　　“什么意外，伯夏特？”
　　伯夏特为他的眼神跟语气怔了一下，但很快回过神来答道：“种种迹象表明，梅尔卡兹提督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这是同盟继‘美埃里多事变’后遭遇不幸的第三位高级将官……”说到这里他抿了下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说道：“同盟军界开始动荡不安了，阁下，要立刻将此事向远在奥丁的皇帝陛下汇报吗？”
　　“不，暂时还不用。”说完，吉尔菲艾斯又将目光转回到那间独立监护室内，伯夏特只能从他隐隐加快的呼吸中觉出些异样来。
　　静谧的气息弥漫在两人之间，伯夏特没敢再开口说话，只得将目光放到监护室内唯一一张医疗床上。半弧形的床体上躺着一名银白色头发的女子，只见她即使在昏迷中也皱紧了眉头，一张莹白的脸没有任何血色，呼吸机的管子从她颈部的切口插了进去……
　　十天了，她被送到医院接受治疗已经过去十天了。尽管动用了可以说得上全艾尔.法西尔最精良的医疗团队和技术，但是仍没办法让她苏醒过来。
　　也许……她会一直沉睡下去也说不定。
　　伯夏特之前并不认识她，只隐约记得病床旁的记录板上写着她的名字——
　　雪莉.冯.梅尔卡兹。
　　唔……她跟梅尔卡兹提督是……正想到这里，伯夏特听见他的上司以干涩而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
　　“梅尔卡兹提督的事，暂时请不要让梅尔卡兹小姐知道好吗？”
　　“？”
　　“如果梅尔卡兹小姐能够醒过来的话……我不希望她在醒来的第一时间里就听闻她父亲罹难的消息……可以吗？伯夏特。”
　　“是，阁下。”伯夏特用力的点了点头。

　　新帝国首都奥丁，一份针对同盟元帅杨小莉的调查报告被呈放在统帅本部总长的办公桌上。
　　瑞肯道夫尽可能低的低着头，偶尔心虚的抬头看上几眼，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意料之中的，统帅本部总长以惯有的辛辣嘲讽语气拉开开场白：
　　“很好，这就是你一星期多的调查成果？”
　　尽管明知道sayyes=找死，但瑞肯道夫除此外完全想不出完善的应对之道，只得硬着头皮说：“军情处所能提供的资料就这么多了。”
　　“你不会通过其他渠道吗？”
　　其他渠道？“啊，有的，阁下。”瑞肯道夫从资料夹里抽出一张图片摆在总长阁下面前，“这是媒体方面唯一拍到的一张杨的照片。”
　　罗严塔尔恨不得拿眼神把那张照片撕成碎渣，“一张用手遮住整张脸的照片！”潜台词：你好意思拿这种照片出来丢人现眼？
　　反正横竖都是死，索性死马当活马医，瑞肯道夫端详那张几乎被手完全遮住脸的照片急中生智道：“阁下！她的右手掌心有一道类似陨石坑的伤疤，说不定可以作为突破口。”
　　“你以为我没注意到那道伤疤吗？”
　　“啊？”
　　统帅本部总长用手支起下颌，异色眼眸中浮动着疑惑，“可问题是那个人直到离开帝国，也没见她手上留有任何伤痕啊……”
　　“欸，那个人是？”
　　对于瑞肯道夫的问题，身为上司的罗严塔尔显然没有回答的必要，只听他换一种口气问道：“她的资料里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发现吗？”看来，是有人故意将她的身份隐瞒起来，不一定是帝国，很可能是同盟内部也说不定。罗严塔尔想。
　　尽管对杨小莉的调查结果表现出失望之情，但他惯来喜欢八卦外加唠嗑的副官这次竟然带给他了意外惊喜——
　　“说起来，的确有一段记录让我耿耿于怀，阁下。”
　　“哦，是什么？”
　　瑞肯道夫从腋下抽出另一份调查报告呈放在统帅本部总长的面前，“是她的副官弗利肯希尔特.格林希尔。”
　　见上司表露出期许的目光，瑞肯道夫清了下嗓子继续讲解道：“他是三年前，也就是宇宙历七九六年调至杨小莉所在的第四舰队担任司令官副官一职的，直到七九七年，恰好是在利普休达特战役爆发期间，他辞去副官一职并申请退役，接下来就是让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了，按照杨小莉本人的记录，一直到七九八年，也就是新帝国元年八月前后，当时还是上将的杨小莉才有了第二任副官。”
　　“也就是说？”统帅本部总长的手指在另一份调查记录上轻敲，并没有着急打开的冲动。
　　“也就是说，一位同盟军上将竟然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没有副官，这不是很可疑的地方吗？”
　　“你的推测是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阁下，总之，我觉得应该能说明一些问题。”
　　欣喜的情绪同时跃现于罗严塔尔蓝色的左眼与黑色的右眼，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扬，勾勒出一个足够表达出他心情的弧度来，“啊哈，好吧，我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些问题，你可以下去了，瑞肯道夫。”
　　“遵命，阁下。”退出办公室时瑞肯道夫还在想：我的调查工作应该没让罗严塔尔阁下太过失望吧，我怎么感觉他笑得好诡异呢……

　　此刻那份针对杨小莉前任副官弗利肯希尔特.格林希尔的调查报告正摆放在帝国军统帅本部总长的面前，只见他单手捂住下颌试图理清整件事的前前后后——
　　弗利肯希尔特.格林希尔离开同盟的时间正是她不在同盟的时间，而第二任副官出现的时间，也恰好是她离开帝国后不久的事情。所有的疑问都可以用一个人来得到完美的解释。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啊，法格尔.耶尔森，或者说，我该叫你弗利肯希尔特.格林希尔才对。

　　斯拉夫市综合医院，凌晨二点。
　　ICU监护室，一名刚巡查完病房的护士推开门，打了个呵欠走向护士更衣室。在她身后，门并没有立刻紧闭上，一只戴手套的手悄无声息拦住即将掩上的门，不等那名护士察觉，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窜进监护室。
　　监护室大间内分散的躺着重症病人，彼此间用蓝色消毒帘隔开。
　　黑靴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没有惊动任何人。
　　走到独立监护室前站定，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指按动按钮，独立监护室的门升起来，那条黑影又无声无息鬼魂似的飘到独立监护室内唯一一张病床前。
　　监护室内只有微弱的光照在杨小莉的脸上，她宁静的沉睡，像是已蒙睡神永生的垂爱与青睐……
　　那道黑影，或者现在可以说那个穿黑衣的男人俯下头来几乎要碰触到她的额头，他的嗓音低沉温柔得更像是情人间的耳语：
　　“再不醒来的话，你所珍视的同盟……会被我教一步步瓦解支解掉，你拼命活下去想要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
　　脑海中那段奥德修斯Ⅱ号坠毁前的记忆如燃尽的死灰般再度复燃……
　　“你也想陪他们一起去死吗？”栗发副官绽放如黑暗鸢尾般蛊惑的笑容问。
　　杨小莉浑身颤抖的望着他：“不，亚尔弗雷德，不是你，你没有……”
　　“亚尔弗雷德不是我的真名，伊维.索斯迪科，记住我的名字吧，我想，我们一定会重逢的，杨元帅。”说完抬起枪托重重一记敲在她的头上，顷刻间殷红的血从她头上的伤口流了出来。
　　明鸿深黑色的眼眸像是被血花染红，“你的目标是我，不用杀害无辜的人，尤其是……女人。”
　　“是吗？总统阁下，我可不这样以为。”说完，枪口指向艾娜.珀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重视的人一个个的死去却无能为力，这将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不好意思，阁下，我还听说总长阁下貌似已经怀有你的骨肉，所以我不会留她一个人在世上孤单的，我会送她陪你一起去。如此看来我也不是凶残无度，是吗？”
　　艾娜.珀西捂住明鸿胸前的伤口，不住往外泉涌的血浸染了她整只手。听见伊维.索斯迪科的话后，她也只是闭上眼轻轻靠在明鸿的肩头上恬静的开口说：“我不会独活的……”明鸿用力的抱紧了她。
　　预想中的杀戮却并没有到来，只听嗵的一声，伊维.索斯迪科被绊倒在地，与此同时他背后的自动门升起，尤里安如一头矫捷的豹子扑上去，将伊维.索斯迪科撞到门外。
　　自动门关上，杨小莉收回按在自动门开关上的手，一手按住头上的伤口，艰难的挪到明鸿跟前：“伤势如何？”
　　见她满脸是血的狼狈模样，明鸿竟然嗤笑了一声后道：“你还真是打不死的杨小莉啊。”
　　“还能说这话，看来你一时半会还死不了。他们应该还没有完全控制这艘船，我出去帮尤里安制服他。”杨小莉冲一旁吐了口血沫子，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明鸿攥住她的手，说出那段话来：“我……放你自由，从今往后无论同盟还是帝国，都没有你的任何责任，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完接下来的人生吧，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杨小莉侧过头笑他：“你在说你的遗言吗？明鸿。”
　　明鸿没有回答她，而是松下口气往后贴靠在身后的墙上闭目养神。
　　见他伤势不算致命，杨小莉拿手背擦了把脸上的血，扶住墙按开自动门走到门外。
　　过道内的激斗早已结束，尤里安趴倒在地上虚软无力的喘息着。
　　杨小莉低下身握住他的手：“尤里安，你等等，我去叫人来救你。”
　　尤里安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阁下，我一直想为保护阁下而死，可惜……我似乎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尤里安！”
　　“……逃。”尤里安说完最后一个字，闭上茶色眼眸……
　　死，混乱，杀戮，血……
　　杨小莉在痛苦的梦魇中挣扎。
　　她忘了她是怎么逃出那艘死亡之船的，她忘了她乘坐的太空梭是怎么坠落的，她忘了她在海水中沉浮了多少天……
　　她唯一无法忘却的是那双紫色眼眸，似黑夜中的恶魔之眼一直深深印在她的记忆里。
　　而此刻，那双恶魔之眼近在眼前。
　　“咳……”她想要出声，发出的却只是呛咳声。
　　伊维.索斯迪科逆光站在她跟前，紫色眼眸中忽明忽灭的光如烛火一般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