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背誓者》我飘啊飘

167、第一六七章 告别

　　“麻烦？她会有什么麻烦？”她没找别人麻烦就算好的了。雷恩没把这句直接说出来，但聪慧如李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不过现下，李爽在意的并不是麻烦本身，而是……

　　“严格来说不算什么麻烦，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已经说出了解决之道。”

　　“既然这样……”

　　“既然这样，为什么她还不去解决对不对？”李爽望向雷恩的眼神依旧苍然平静，只是口中说出的话语教雷恩越来越难以理解：“因为她在刻意逃避唯一的解决方式。”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雷恩只得以一句浅显易懂的谚语盖过。但李爽接下来说的才是重中之重：

　　“一个人，之所以会觉得眼前面对的困难难以或无法克服，最大的原因是他身处其中。他要面对这个困难带给他的一切压力一切影响，他甚至不得不为之整夜忧思以至郁郁成疾，但结果呢，困难还是那个困难，如同横在他面前一座永无法翻过的大山。他害怕面对，但那座山却时时压在他的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其实换一种角度，或者说换到另一个人的角度，身为当事人的他很容易看清楚困难在哪里，而他无法跨过的……其实，是他本身。”

　　“你是说，她过不了自己那关。”

　　“目前看来是的。”

　　“那我们……”

　　“我们不可以帮她。因为那是她自己的事，只有她自己真正跨过去了，才算过去了。”

　　……

　　“皇家狮鹫”高级军官俱乐部。

　　见到许久未曾在俱乐部出现的好友，米达麦亚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听上去既让人觉得心酸又让人心生感概：

　　“我还以为在这里遇见你会是下辈子的事。”

　　“别说不吉利的话。”点了一瓶常喝的酒，金银妖瞳元帅提议好友到单独的房间闲聊。

　　很快，侍者将酒和酒杯端进来放下后离开。

　　米达麦亚一边倒酒一边看向好友询问：“你看上去有心事？”

　　杯酒下肚，话匣子被打开，不过对米达麦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我会离开艾尔.法西尔。”

　　意识到罗严塔尔口中的离开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离开，米达麦亚不由得慎重起来。

　　“什么时候离开？”

　　“时间还没定，不过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打算去哪里？”

　　“没确定。”

　　握住酒杯的手就那样僵在半空中，举起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进退两难正是米达麦亚心境的真实写照。

　　“你是认真的？”直到握酒杯的手开始发软泛酸，米达麦亚才将这句话问出。但话一出口，米达麦亚就立即意识到自己其实在做无用功。

　　金银妖瞳喝下杯里最后一口酒，放下酒杯起身，脸上的神色依旧是一片宁静与泰然，“是认真的。”

　　“……就为了那个女人？”

　　“唔，是她。”

　　砰地一声巨响。

　　米达麦亚用力将酒杯掼到地上，竭力克制使自己的声调听上去不那么暴怒至极，但发出的质问声依旧蕴含着雷霆般的重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罗严塔尔？你有想过你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和你已经做出怎样的决定吗？”

　　“我已经决定了。”金银妖瞳转身走向门口。

　　米达麦亚没忍住，出声叫住他：“那你的责任呢？”

　　“责任？”

　　“你难道忘记我们曾一起向皇帝陛下效忠尽心吗？”

　　金银妖瞳露出些许讶然的神色来，很快否认道：“当然没忘记。”

　　“那你……你难道忘记我们一起对陛下宣誓效忠的誓言了吗？我们曾一起共同为之奋战的黄金狮子旗呢？还是说，帝国军人的名誉与荣耀在你眼里分文不值？所以，你要抛弃这些了？你要抛弃这些在我看来比生命还重要的，我们为之追寻一生的东西，就为了……为了一个女人，一个……”

　　“米达麦亚……”

　　“我清楚的记得你第一次是怎么评价她的，你说她，对，你亲口说刚升为少将的雪莉.冯.梅尔卡兹不过是个女人，所以当时你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我说的对吗，罗严塔尔？看看你，看看现在的你，都变成什么样了？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无关紧要的……”

　　“她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不等米达麦亚反驳，金银妖瞳很快补充了句：“她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

　　“重要？会有帝国和忠诚重要吗？”米达麦亚看上去怒不可遏。

　　发生在帝国双璧之间激烈的口舌之争并非第一次，但这一次……是让米达麦亚感到最深绝望的一次。

　　离开……意味着分别，永久的分别。

　　生离与死别，比起后者的冷寂与孤寒，前者的惨痛已经让他无法忍受。

　　罗严塔尔没有说话，静默弥漫在两个人中间，像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静默场。其实，在他提出离别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心已经被这片沉静的静默之海划隔开来，那些充满着激情与欢笑的日子，占据他们人生不足三分之一的时光，对他们而言最美好最值得珍惜的时光，已经静静从他们指尖如细沙般漏出……再也回不来了，逝去的时光。

　　“我们会重逢的。”他淡淡的说。

　　交会的目光中，米达麦亚仿佛看见那短暂一闪而过的光芒，把他带回到那段年轻的时光……

　　“阁下。”拜耶尔蓝叫他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流淌过去了有多久，米达麦亚抬起那双灰色的眼眸，难掩失望的问：“他走了？”

　　拜耶尔蓝过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您是说罗严塔尔阁下？他走了好一阵了。”

　　“是吗？”米达麦亚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杀戮与血腥味气息浓厚的陆地攻防战，有些虚软的站起来，“我也该走了。”疾风之狼看上去精神不佳的说。

　　拜耶尔蓝虽然讶异，但很快摇了摇头说：“不，阁下，请随属下去一趟大厅吧。”

　　大厅内聚集了比往常多许多的军官，但并不似往常那般喧闹，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着同一个方向，并没有察觉到米达麦亚和拜耶尔蓝进来。

　　拜耶尔蓝没有说话，而是指向大厅正中的一个３Ｄ成像装置，那里正在播放一段星际舰队战的激烈作战场面。带有帝国军标识的舰队正势如破竹的冲向毫无防备反应迟钝的同盟军舰队，如一把激光锯将之切割成两段，然后像是一条狂暴而凶残的巨蛇扬起蛇头以绝对的优势将其中一段风卷残云般吞噬殆尽，不等另一段同盟军舰队展开反击阵形，巨蛇又像是有生命力般在极短时间内变幻姿态，在整片空旷的宇宙空间内，感觉像是轻轻抬起尾巴一甩，转眼间，剩下的那段也如星尘般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直到结束，尚有部分人沉浸于其中一时没回过神来。当然，这部分人中不包括久经沙场的疾风之狼。尽管记忆中并没有这场战役的相关信息，米达麦亚还是毫不吝惜的评价说：“好狠烈的用兵手法。”

　　“我等怕是一辈子都望尘莫及啊。”缪拉一脸和笑的自谦道。

　　“不过这样的用兵手法非常少见啊。”米达麦亚说出自己的疑惑。

　　这时，一直沉浸其中的拜耶尔蓝总算回过神来，只听他激动万分的回答道：“是德奥利亚会战，阁下！是梅尔卡兹小姐代替吉尔菲艾斯元帅指挥的德奥利亚会战，同时重创了同盟军第一和第十一两支舰队！”

　　霎时疾风之狼的眼神变得复杂纷呈起来，这时周围的人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只听缪拉笑着谈论道：“不愧是梅尔卡兹提督的女儿，我还听说她曾经参加过利普休达特战役期间的香陶星域会战。对了，米达麦亚元帅，当时负责指挥香陶星域会战的不正是罗严塔尔元帅吗？不知道他们二位是否有过正面交锋，若是有的话，必定相当精彩啊。”

　　随着谈论的深入，原本对雪莉.冯.梅尔卡兹跻身一级上将之列忿忿不平的众人又都纷纷表示释怀：“梅尔卡兹小姐拥有和她军衔相当的作战能力，一级上将并非浪得虚名。”“那是，陛下手下从不留无用之人。”“能得梅尔卡兹小姐为帝国尽力效忠，我军的战力提升了不止了一点点。”……

　　诸如此类的议论让米达麦亚渐渐不安起来。身为名将的他总感觉到在其他人认为顺理成章或是顺其自然的地方反倒充斥着不自然和无法解释之处。无可厚非的是，雪莉.冯.梅尔卡兹在用兵上的确拥有难得一见的天赋，但是……

　　想到这里米达麦亚懵然警醒。

　　是作战手法上体现出来的……那种自然而然不用加以任何多余思考流泻而出的行军方式，显然不是一次两次就可以形成的，就算她曾经经历过利普休达特战役，但那也是在梅尔卡兹提督的提携下，真正由她正式担任指挥官指挥的就只有德奥利亚会战。但仅仅是德奥利亚会战，她在用兵手法体现的流畅性与用兵风格的随意性，甚至让他这个身经百战的元帅为之叹然。

　　……雪莉.冯.梅尔卡兹……

　　思忖间，通讯器嘀嘀作响将米达麦亚拉回现实。

　　稍作犹豫后，米达麦亚更加不安的点开了通讯界面。

　　好友的声音出现在通讯范围内：

　　“明天的军务省例会估计得改期，具体时间我会让瑞肯道夫通知你。”

　　米达麦亚没做声。

　　“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米达麦亚闷闷的说。

　　那边听上去像是讪笑了一声后才继续说：“我在医院，回头再跟你聊。”

　　“等等！”米达麦亚出声叫住他问：“你为什么会在医院？难道是海尼森的伤……”

　　“不是我，是她。”说完，不等米达麦亚再说什么，那边已然结束了通讯。

　　这时，原本还在大厅内谈论的人大多已离开，前一刻还喧嚣吵闹的空气陡然静下来，让人一时间适应不良。不过，米达麦亚却知道，他的心已如被搅乱的蜂窝般久久无法平静。
　　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在一切都还不甚明朗的时候，他下决心放弃了这种猜疑，尽管他已经不详的预感到，最后事情的真相会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可他，仍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

　　宇宙历八零零年帝国历三年的艾尔.法西尔，充斥着无尽的未知与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