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录》左右一

2、第二章

　　腊月一过，齐京年气渐浓，家家户户置办年货，进京谋生的外省人更是早早备好各物妥当准备归家。各路官道大街小商小贩吆喝声不断，大商家亦是加紧进货指望在年关卖个好价钱。人多事杂，护城军增了巡逻次数以确保安全。
　　尚衣局的使女也是随着各自衣官忙着给后宫各殿主子准备衣袍饰品。后宫争宠由来已久，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少不得人在这衣袍饰品上下多些心思惹南齐帝王入眼看几眼也是好的。平日里还好，这年关上哪个殿里不希望撑下场面，懂事的宫人早就过来打点一二。就算是不得君宠的那些佳丽也把平日里节俭下来的花销找人送了过来打理。
　　“翠儿，你前几日给那七殿下送冬衣过去，可看仔细那人了？这位人物到是好神秘啊，别的不说那面相如何啊？可是宫里说的男相女身？”封衣官官邸作坊里，七八个使女或刺绣或烫文或织布，各忙各的，手里不停。打东边坐着刺绣的为封衣官近几年收的最满意的使女如清，此女年方二八，十三岁送进宫来就被封衣官看中入了尚衣局，只是性子活泼跳跃，不似其他宫人使女安分，此时她一边刺绣一边嘴上不停，想起宫中议论不断的人物，张口边问了身边烫衣的如翠。其他人听得这话题俱都手里顿了顿，张开耳朵听来。
　　“就你多事”如翠想了想那日情形，脑中便浮现出面容，“人是见着了，哪里会男相女身，一看便知是——”公然议论那人身份，宫里还是有所忌讳，如翠如此一说，个人便了然。
　　“谁叫那位殿下神秘，入宫一年多来，也就衣官见过，要不是那日衣官实在脱不开身，翠儿也见不得真身啊，话说回来，那殿下你觉得怎样？记得刚来半年便讨的皇太后欢心，搬去了东宫清风阁，虽说清风阁也是东宫偏静一角，只这从西宫搬去东宫，又得皇太后嘱咐各局细心伺候，就不得不让人侧目啊”
　　“你瞎说些什么，等衣官听见少不了你几顿骂，之前咱们皇上待七殿下也不薄，哪有谁敢怠慢了北州来的皇子”如翠拿眼撇了下如清，往日如清问些宫中闲事也就算了，这位人物的事还是少点嘴舌。
　　“我知你又怪我多嘴问了，只是我们几个比起那些人也不算嚼舌根”如清不以为意，笑道，“我听人说那七殿下十岁便被人称少君子，天下皆知，想来是个人物。说起这少君子由来，你可知？”如翠只管缝衣织刨，消息一向听的少，这个名号到是真不知，如清了然，环视了下其他使女，干脆停了手里绣品，立了起来，“却说这七殿下十岁那年，一日与众皇子官宦千金玩耍觉得无趣，便想要离去。其中一位千金不答应缠着七殿下不给走。这殿下烦了便说道，妇孺难缠，真是无趣。那千金一听也回道，妇孺难缠？你自己难道不也是女子么。这话一出旁边跟着的宫人立马惊的下跪。七殿下到是完全不以为意，接着回说，吾是女子，实乃君子。这下把小千金说糊涂了。小殿下哈哈大笑，朗声道，还不是妇孺之间，小家子气，君子者，至诚至信，坦荡天地，不畏人言，兼爱国家，怎能拘泥于一般世人所分的男子女子呢，应该凌驾于这之上才是。这番话一出，正好被路过的北州王听见，小小年纪，胆识过人。这才有了少君子这一说”
　　如翠听完心中暗赞，使女们也是各有异色，想起那日所见身影，到时觉得慕升言行之间，气度过人，这少君子也是当得，比之齐国一众皇子凤孙到是也不得逊色，怪不得宫中会注意这等人物。

　　清风阁外几步路远，慕安早早便在候着，眼见天色暗下来，却不见慕升归来，急性子上来，跺脚来来回回走了多时，正耐不住要去坤宁宫接人，就看着慕升踱步缓缓而来，几个疾步上前行礼，“怎么今日太后留了殿下这么多时，这晚膳时辰都过了，殿下再不来，奴才都要去太后那里寻人了”
　　“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是如此疑心，晚膳我在坤宁宫用过了，几位皇子公主也在，便一起闲聊了会，瞧你这摸样，让人瞧去了，还以为咱们这里出了多大的事”慕升不理，慕安只得跟着回到阁内，接过慕安端上的茶盅，提盖顺了顺茶叶，才说道。
　　“殿下还怪奴才多心，这里始终不是咱北州，虽说现下各处太平盛世，可谁知道这南齐皇帝安的什么心思，咱们搬进东宫这边也是更礼待有佳，只是奴才这心里总也无法踏实，奴才一条命算不上什么，只是就殿下你——，奴才陪着殿下在这南齐一日就多心一日”
　　“好了好了，你多心并无不对，只是如今到也出不了什么乱子，每日防人防鬼何必。你我二人在着安分呆着，又不给它南齐找事，哪里会有事来找咱们。日子要过，就好好的过着。入乡随俗，这南齐的衣饰我可以穿戴，南齐的礼节我可以学了，只是我北州天家的骨气不能失，北州国体不能掉”慕升喝了几口茶水，道“初去坤宁宫那日，我未行大礼，太后未曾介怀，日后我搬来此处也是嘘寒问暖，论气度论耐性，到是和皇祖母一个样子，只是你就当人家是虚脸假装也好，这面子上的融洽总好过清冷孤寂。再说了，我是那等蠢笨之人，若有人安的坏心过来，我还会听知任知？”
　　“殿下聪慧，是奴才看不开，蠢笨了，这性子奴才慢慢改”听着说的每句，慕安都明白的过来，心里不是不知，只是关心则乱，护住心切，转身拿了几本南齐地方传记递了过去，“这是近日去尚书局拿来的”
　　慕升拿过几本翻了翻，这些杂书无非不都是些风土人情地貌，尚书局内正史杂记繁多，且不论还有国策论政，只是这些书自然也不是慕升可以看的到的，“你到是想着法子给我打发时间，明日小皇子生辰，你去把我备好的礼物放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