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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更深露重】 ...

  •   初然只料得那里面有人,殊不知那人竟这般沉不住气,自己尚未走近就先暴露了,两柄长锏唰唰的使了过来,她蹒跚地往后退了几步,抬起手间的佩刀就隔开来,想都没想一脚踹过去。听得那人嗷嗷叫疼,她心头暗自得意,又将欺身上去,穆信见状,几步上前拉住她。
      “莫要再打了,自己人!”
      借着投入洞中的几丝亮光初然定睛看去,洞内二人狼狈不已,那倒在地上捂着小腹嗷嗷叫的正是石晏,而一旁的温子楚手却摁在臂间,袖上血迹斑斑,显然受了伤。
      “你们……”初然收了手背在后面,一时愣住。
      穆信连忙将止血药瓶取出,扶了温子楚坐下,抬起他手臂检查伤势。
      “不妨事,都是皮外伤。”温子楚淡定地看着伤口。

      “石晏你怎么样啊?”初然自是着急地上的石晏,也不知方才那一脚踢过去是深是浅。
      “哎哟……”看见有人搀扶,石晏也顾不得许多,直揉着肚子眉头紧皱。“阿初,怎么是你……”
      他龇牙咧嘴道:“你这一脚也太厚实了吧。”
      “对不住对不住,我哪知道是你们。”初然自随身携带的小腰包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抖了一粒药丸来塞到他嘴中。石晏习惯性地张嘴吞下,酝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她。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啊?”
      “不知道,师父给的,说身上哪儿不舒服就吃一粒。”

      “师父?你去见师父了?”石晏爬起身来坐好,一边打坐顺气,一边又问她。
      “说起来,你为何会在这儿……还和穆大哥一起?”
      “咱们师门不是早已解散了嘛,前几个月师父就飞鸽传信给我们,嗯……大致就说跟了他这么久也不能让我们空手闯江湖,他这个做师父的理应传下法宝给弟子,以免日后给人知晓遭人笑话。所以七日前师门众人约在在流水溪的小亭子里,师父将多年珍藏之物分送给我等,当做饯别之礼。”初然走到他身后,替他抚背。

      “有这么好的事儿?”石晏抓了抓头,嘀咕着,“那师父怎么没飞鸽传书给我呢。”

      “你都是衙门里头的人了,理应不该同我们扯上关系。”初然又解释道,“本来我是打算回桃花门的,结果几位师姐硬说想去汴梁看看热闹,然后就北上了……”
      她挠挠头,看了那边的穆信一眼,压低声音笑道:“方才路过那片林子,我偶然听见穆大人的声音,就好奇过来瞧瞧,谁知他正被几个小喽啰打得动弹不得,我一好心就出手救他啦。”

      石晏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你如今那么厉害了?师父都传了你什么好宝贝啊!”

      穆信轻咳了一声,他已处理好了温子楚伤势,二人便缓缓起身。

      “你二人既是被追至此地,恐怕不宜久留,那些铜面人应该也在附近寻找,依我之见还是赶紧动身。再过百里路就是青口镇,镇上自有衙役,那时寻他们帮助便可。”
      温子楚表示赞同。
      “穆信说得是,这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到底骇人得很。”
      石晏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的走到洞口处,拨开草丛往外张望了一番,确定附近无人。
      “我们怎么走?要不要原路返回?”

      温子楚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妥不妥,万一那些歹人还在官道上埋伏就糟了。”毕竟官道宽敞,就如方才一般,倘若被偷袭就难有藏身之地。
      “可是马车已毁,步行去青口镇的话,还需一日半的时间。看如今的天色,今日是到不了了。”
      穆信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启程。
      “夜间不易行路,恐怕今晚要露宿在外,大家提起精神,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众人皆点头赞同,整顿了一会儿便出发了。
      初然原本是与几位师姐同行,但料到耽搁了这么久她们早已走远,索性就跟着穆信等人向山林深处行去。

      *

      秋日入夜较快,不过酉时天就黑尽了,晚上无法赶路,初然一行人便在一条小溪旁休息下来。
      穆信找了些干柴和枯叶生了火,石晏蹲在溪边寻思着能不能抓几条鱼,但是天色暗淡,且不说水中有没有鱼,就是有也无法看清。
      初然包袱中倒是带了点干粮,不过却不够那么多人填饱的,虽是如此也聊胜于无。她将几根树枝削尖,串了几块馒头在火上烤,时不时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
      四周静寂无声,连鸟雀的叫声也听不见,山林间只有风吹树叶沙沙响。温子楚看了看黑压压的树林,心中无端发毛,他拉紧衣衫又朝火堆靠了靠。
      “也不知这是走到哪儿了,明日能不能走出这座山。”

      初然撕下一块馒头来放在嘴里嚼着,却是不以为意,“怕什么,山路虽然有很多条,不过只要往北走,总是能出去的。”
      “是么?”温子楚不置可否。
      穆信往火中添了柴,道:“官道是往东北方向,我们现在是一直朝北走,也许绕了些远路,但不出意外明日傍晚就能出山的。”
      “嗯……”听穆信都这般说了,温子楚放下心来。

      石晏向初然寻了个尖细的树杈,继续摸摸索索的在水里叉鱼。初然吃了一会馒头,抬起头来道:
      “说起来白天偷袭你们的那群面具人是个什么来头?”
      温子楚苦笑一声,“我倒是想知道。”
      穆信仔细思索了半晌,微微皱眉道:“看他们的身手想必是武林人士,但据我所知的江湖里并没有这一派人物。从他们的目的来看,既然是冲着世子去的,我想……会不会朝廷中的某位,雇的杀手。”
      “这个确实有可能。”温子楚偏头瞧了瞧自己手上的伤,沉思良久,方叹了口气。
      “我本就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喝喝酒作作诗,游山玩水罢了。就是杀了我也没什么好处,这些人呐……”

      初然耸了耸肩,有点幸灾乐祸。
      “想不到有钱人也有那么多烦恼啊。看来还是做小偷儿容易些,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穆信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做贼也是会被送官的,若是大案,少不了会杀头。”
      初然狠狠地咬了口馒头,没再说话。

      入夜,温子楚早已困倦,和衣靠树而睡,石晏在溪水中奋斗了一夜一无所获,最终也只能回到火堆边吃干粮。
      “穆大人守上半夜吧。”不等穆信开口,初然就如是说道。
      “不妨事。”穆信轻轻摇头,“你们且安心睡,不必轮流守夜了。”
      “我看不好,你身手最好,要是一夜不睡精神不佳,明天又遇到那些铜面人可怎么办?”初然像是早料到他会这般说。
      “我的毒蜘蛛才弄到手,并未修炼成熟,今日帮你一次要等十天半月之后方才能用第二次。”她笑得不怀好意,“穆大人应该不想次次都被我救吧,说出去可丢死人了。”

      因想起早上的事情,穆信心知是被她抓到了把柄,依这姑娘的性子恐是要念念叨叨好久。
      瞧他不说话,初然便当是默认了,正巧石晏也吃饱喝足,打着呵欠在问她师门之事,她二人嘀嘀咕咕说了半日,直到深夜才入睡。

      野外更深露重,薄薄的凉意透进衣衫内,初然睡得并不好,翻了几回身就醒了。
      一睁眼,她就看见穆信坐在火旁盯着那火苗出神。
      “丑时了,你去歇息吧。”
      初然抬头瞧了一眼天,继而轻手轻脚地走到他一侧坐下,摊开掌心去烤火。
      穆信没想到她会醒得这么早,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又往温子楚和石晏的方向看去——他们倒是睡得很熟。
      “我倒是不困。”
      “哦。”初然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应着。他睡不睡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后半夜她本想独自安安静静练会功,毕竟是毒门功夫,样子怪吓人的,她打心眼儿里不愿让旁人瞧见。

      火光暖暖的,照得溪水也波光粼粼,影影约约看见水中有鱼儿。
      初然怔怔地发着呆,穆信不喜说话,二人便就如此默默的坐着。
      等了半晌也不见穆信去睡,初然有些闷闷的,歪过头去开口问他。
      “穆大人是哪里人?”
      “不记得了。”
      “不记得?你不知道自己是何地出生么?”
      他答道:“我自小跑江湖,大江南北都去过,说不清家乡在何处。”
      “你从前也是江湖人士?”初然好奇道,“那现在怎么想当官了啊?”
      “……”此话似乎不方便回答,穆信犹豫了少顷,才不咸不淡地说,“我年纪也不小了,生活安定些比较好。”
      “哦。”没去揣测这话的含义,初然是不怎么在乎,她只接着又问,“那你是怎么认识我师父的?你同他交情很好么?”

      提起桑鬼,十多年前也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穆信简短的说了几句。
      “桑真人早些年对我有知遇之恩,说起来他也算是我半个兄长,当年白云台一战,我也前去尽过绵薄之力。”
      “白云台之事那都是十二年前的事情了呀。”初然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他,“穆大人你……多大年纪?”
      “虚岁二十八。”
      “你都二十八啦?”初然担忧地看着他,“穆大人好像还未成家哦?”
      “……是。”这个问题,他略有些尴尬。

      “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初然长叹一声,“穆大人还是要多多注意自己的事才好啊。”

      “……不劳费心。”

      “哎,不过想想穆大人的家境比我要好,要是真有成亲的念头,也不愁找不到好姑娘。”初然把手里的树枝搁下,突然惆怅万分的托起腮来,感慨道,“也不知道我要什么时候才嫁的出去呢……”
      这种话,寻常姑娘家说出口定是会遭人笑话,但对于初然穆信早见怪不怪。只是没想她小小年纪反而忧心这女儿之事,看那模样不免滑稽。
      他暗自笑笑,也开口问她:
      “凤姑娘今后可有何打算?”
      “我啊……”她喜滋滋地伸出手指来数道,“首先我要练就一身好武艺;其次就是自成一派,在桃花门之地修建演武场,广招天下武学奇才;最后嘛,还要把自己的独门武功找个得意弟子传下去,流芳百世。”
      听罢,穆信不自觉地摇头。
      “实践起来有些难度。”尚且不说开门收徒,单单就第一条都够她苦学多少年了。
      “那自然啦,要是那么轻易就能实现,也没有憧憬的目的了。”初然自是不介意,兴致勃勃地反问他,“穆大人呢?”
      “我?”
      穆信神情沉静,“我对将来……并无什么打算。”
      “哈?”初然显然不信,“你不想当将军?不想当大官,赚大钱么?”
      “不想。”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们当官的,都是这个想法呢。”初然觉得穆信一定是在敷衍她,随手捡了个石头往火里扔,沉默。

      说了这么久的话了,穆信还不去睡觉,她有些不耐,倏地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我……我要去小解。”言罢,就捧着腰间的那个小竹篓小跑着去了附近的草丛里。穆信并未多看她,自顾坐于火堆旁闭目养神。

      初然边跑边回头望,确信穆信没有跟来——但实际也不可能跟来,她便欢欢喜喜地找地方坐下,把小竹篓端端正正地摆好,然后自怀中掏出一本秘籍来。
      江湖上所谓毒功,一共分为两种,一种是使用淬毒武器,譬如暗器毒针,或者毒鞭刀刃之类;另一种便是手上功夫,即习武者自身就带有毒素,出掌为毒掌,出爪即为毒爪,浑身上下皆带毒,不可小觑。
      很明显就武功强弱来分,后者更具有优势,当然功夫也更难练成,小成者以一敌十,大成者以一敌百千。不过施毒在武林正道来看多为歪门邪道,卑鄙之举。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初然从来不在乎这些,在她看来,武功高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使得什么功夫正不正派,邪不邪派无甚干系。

      她盘膝坐好,翻了几页秘籍,正准备练功,不想手上忽摸到一个光滑之物,她心道古怪,扭头看去,手边居然是一堆骷髅白骨。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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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更深露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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