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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前因后果】 ...

  •   “钱大人……已经死了。”

      “什么?他也死了?此话当真?”

      温子楚一面惊讶一面又侧身让他进来,追问道:“怎么死的?”

      穆信头疼地轻叹:“时候太晚,我已命人将尸首抬回开封府,暂时只知是中毒而死,具体的要等明日仵作验尸后才明白。”
      才进屋,分明就嗅到房里有一股浓浓的药香,他先是环顾四周,继而那目光便在桌边落下,这桌角旁有几许淡淡的粉末,白色的,不知是什么。穆信习惯性的伸手过去摸了摸,只听得温子楚解释道:
      “适才乐时来了,替这丫头上的药。”
      一提起初然,穆信眉头稍稍松了几分,不由轻声问道:“她人呢?”之前只顾料理钱大人府上的那桩案子,匆匆把她扔给了温子楚,也不晓得如今是怎样了。

      “还在睡。”温子楚说着,脸上却是带笑,“睡得很沉,连上药都没弄醒她,估计是太倦了,我想还是莫再扰她为好。”
      因想到晚间看她摔成那般模样,大概之前并没睡觉,恐也是累得紧,何况熬夜太久对身子终究不好,若能安稳的休息自是不错的。思及如此穆信也未再逗留,只颔了颔首,又对着温子楚行礼:
      “劳烦世子了。”

      蓦地,却听他若有若无地笑叹了一声,手指摁着眉心,摇头道:“这丫头……也确实是有够折腾人的。”
      穆信闻得此话,莫名间想到些什么,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

      辰时初刻,东方既白,晨光熹微,啾啾鸟鸣。天幕里白蓝红,三色相间,如锦似缎,美不胜收。
      城门在悠长的声响里缓缓打开,等在门外将进城的人们此时推着车,或挎着篮子陆续行来。
      王府内忙碌了一夜,不少下人已然回房补觉,四下里静悄悄的,唯厨房里的蒸笼浅浅冒出白气,想是再过一阵,早膳就将备好了。

      南院小竹林后,一盏灯不明不暗亮着光。奢华的书房内,冉冉腾香,窗前两株白兰花尚沾着露珠,桌上的墨刚刚研好,鼻尖墨汁未干。
      温王爷正把手里的公文放下,门外就挡了一重黑影,高高大大的。他抬起眼来,瞧得对面那人一身深沉黑衣,手持长剑,眉宇刚毅,神情沉静,不苟言笑。
      “参见王爷。”
      “行了行了……既是没有外人在,繁杂的礼节省了便是。”他闲闲地端起茶来小抿了口,这才问道:
      “听说,你昨儿往钱府去了?钱大人……死了?”
      穆信仍是垂首抱拳答道:“是。”
      “可查清死因?”
      “回王爷,是中毒而死。”

      “哦?……又是中毒?”他表情里微带些诧异,但不过一瞬又淡淡看他,“你也查了一阵了,凶手可否有眉目了?”
      穆信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默了半刻,手上一紧,方低低道:
      “属下……已有眉目。”
      “嗯。”这答案似乎在预料之中,温王爷没多大反应,就靠在那椅子上,随意翻着手里的册子,“你办事,我一向放心。”
      “倘使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与我开口,我自会助你。”
      穆信依然是应着:“谢王爷。”

      “诶……你这性子。”就这么一一对答,好像令他很不耐,望着穆信那仍是面无表情的脸,温王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子楚能影响你几许……眼下看来,他不被你影响已经是不易了。”
      不欲让他心烦,但穆信实在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只能如旧般沉默着。气氛僵了片刻,才听那边道:
      “关于你之前写的那个……官袁两位大人的事,我适才看了。”温王爷拿食指来敲了敲面上的一本小折子,说道:“你说他们涉及那‘洛阳贪污案’,证据可有么?”
      “有。”穆信就等着他有此一问,从怀中掏出两本厚厚的账册,递了上去,“这是在钱大人府上搜出来的,上面有详细记录。”
      “嗯,很好。”温王爷接过手,却也没细看,只是又道:“你且放心,如这般有凭有据,我自会去同晏相商量,要证据属实,他们二人定然难逃制裁。”
      “是。”
      瞧他从始至终不曾换过表情,温王爷也是看厌了,挥挥手打发道:“行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之后案情有什么进展就不必再向袁大人禀报,直接派人告知我便是。”
      “是。”
      “下去吧。”
      “属下遵命。”
      ……
      步出书房时,清晨的阳光灿烂地洒了过来,早间气候不热,暖洋洋的很是舒服,这季候里,莲池的花也已有不少绽开了,几只蜻蜓点水而过,涟漪浅浅,微波荡漾。
      穆信驻足看了一阵。
      对面遇得个前来送早点的小厮,笑着跟他问了声安,又步伐急匆匆地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气息,他倒是……有许久没如此注意过了。
      穆信闭上眼深深呼吸,继而又睁开眼,毫不迟疑地走到近处的一棵树下,语气清浅。

      “下来。”
      隐隐的,头顶窸窸窣窣有些动静,不多时就见一人扶着树,小心翼翼跳下来,落地时还是单着一只脚,身子摇摇晃晃不太稳。
      穆信冷着眼瞧她,“腿玩坏了,很好玩的么?”
      “哎呀,又不是特别疼。”初然一蹦一跳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去,“另一只不还好的么?”
      穆信委实无语,也不知她是几时跟过来的,看样子并没睡多久……
      初然歪着头,双眼亮晶晶的盯着他:“你和王爷说的那番话,到底是当真,还是为了交差啊?”
      “那番话?”
      “……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么?”她好奇不已地扯着他衣袖,问道:“是哪个?官一韦还是袁泰?”
      “我只是猜测怀疑。”穆信淡淡摇头,“现下还没有根据。”
      初然莫名其妙:“根据?还欠什么根据?”

      “尸体。”穆信答道,“小林子里,消失的那具尸体。”

      “这个我就没办法帮你了。”初然靠在树旁,心里也觉得遗憾。倘使自己当初早早跟他们说了,尸首或许也不会被凶手转走。只是她总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异样之感,好像从他们几人插手查案以来……这之间,冥冥中有人就在他们背后监视着一举一动,无论他们将做什么,对方都会知晓一样。
      是他们的对手太过厉害,还是有什么是自己还没有注意到的?
      穆信猜得的那人又是谁?只可惜他却不说……她也套不出话。

      “你这么早起了,不困么?”犹自思索间,忽听得穆信这么问来,初然无所谓的晃了晃脑袋,“我睡得深,但睡得不久,几个时辰精神就好了。”
      分明见她眼底下有一圈青黑,穆信微微启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迟疑着没有道出口,只问了句不相干的话。
      “世子呢?”
      “他?我怎会知道,兴许还在睡吧。”初然迈开步子,百无聊赖地用脚蹭着地上的一株杂草,“这王孙贵族的,不都喜睡到日上三竿么?理他呢。”

      穆信无奈地笑了一下,瞧她一副没事干的模样,想了想,方道:“我一会儿去开封府看看钱大人的验尸结果,你可要同去?”
      “去啊。”初然想也没想就道,“当然要去了。”
      “那好。”穆信略一颔首,回身又唤了一个小厮过来,说:“等你们家世子醒了,麻烦他把上回拓的有关钱大人旧档的册子带给我。”
      小厮得了令,点着头退下。眼看时候不早,穆信便就和初然从王府出来,一路朝开封府而行。

      *

      且说昨日钱大人身亡后不久,穆信就带人冲进钱府内搜查,正巧官一韦和袁泰尚未离开,他二人当然不晓得有人曾在房顶偷听他们几人谈话,慌忙之间逃至后门,却被穆信抓住。但因其乃朝廷命官,故而在开堂审案之前只能先软禁于各自家中,门外分别派有禁军看守。
      奇怪的是,从在小树林听得的有关账册一事,按理说曽管家是将账册给了一个神秘人,却不想竟在钱英家中发现。由于无凭无据,是无法状告官一韦两人,穆信只能说这本账册是钱英几人指使曽管家偷拿出来的。
      接下来该如何审理他们,那就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了。

      袁泰如今已被软禁,开封府内上下皆有些人心惶惶,以至于穆信来的时候,瞧他的眼神都有些古怪。
      仵作将他二人带进停尸房,房中除了钱大人的令还有一两具尸首。刚刚才踏过门槛,初然就闻到一股恶臭,她捂着口鼻,皱着眉直犯恶心。
      穆信微侧了头看她脸上表情,抿了抿唇,道:“若是不适,在外面等着便好。”
      “我……我才没有。”初然嘴硬着放下手来,敛容做出一副淡然神色,挺直背脊跟着他往里走。穆信暗自轻叹,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挡在她前面,随着仵作径直行到一具尸身前。

      钱大人的身形偏胖,如今死了,一张脸煞白如纸。
      “小的看了这半晌,钱大人的死因还是中毒引起。”那仵作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头发花白,但口齿倒还利索,先对着穆信作了个揖,随即就伸手搬开钱英的嘴,说道:
      “钱大人的牙堂墨黑,舌显紫红,此乃中毒之象,且他口中腥臭,恐怕中的毒里有蛇毒。”
      “蛇毒?”初然听罢,连嘴也顾不得捂,忙忙就拉着穆信的胳膊,“上次曽大人所中之毒里头也混有蛇毒的。”

      穆信沉吟片刻,问他道:“钱大人可是吃了带毒的食物或茶水才导致中毒的么?”
      “这……是……也不是。”
      初然听他没头没脑的一句,直摇头道:“这叫什么话。”
      那仵作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为难地抓抓耳根,说道:“……在钱大人所饮的清茶里,的确发现了这种毒药。但是奇怪的是……我却在他后颈处找到了一根毒针。”他言罢,将一方叠好的帕子呈给穆信看。
      “穆大人请过目。”
      帕子里摆有一枚细长的针,针尖上只残留着些许毒液,放在鼻下嗅了嗅,带着一股腥味。
      “别的还有什么?”
      “别的……倒也没什么要紧,”仵作掀开盖在钱英身上的白布,“钱大人身上的伤口除了这针孔以外都是些陈年旧伤,比方说这手上的刀伤,还有胳膊上的划伤,还有这里……”

      这边仵作还在同穆信讲得唾沫飞溅,初然实在是受不了那死尸的气味,偷偷往外挪,转身就将溜出去,怎想忘记自己脚上还带了伤,这一下疼得是龇牙咧嘴,一屁股跌坐在地。
      “呃……”
      兴许还磕着了膝盖,她这回是四面八方都在痛苦,直抱着脚呜咽。
      穆信当然没料到她一个人能搞出这般大的动静来,正欲开口要训斥,却瞧她当真是站不起来了,到底还是妥协着走了过去。
      “怎么样?脚伤很厉害?”
      “……没……就是……扭到了。”初然佯装无碍地对着他傻笑了几声,“没事没事。”
      穆信已然是想叹也叹不出口,只俯身下去扶着她臂膀,小心拖她起来。初然跛着脚蹦了几下,刚要道谢,目光却猛地被旁边一物吸引过去。

      “诶?那个……那个是什么?”

      老仵作顺着她手指方向一看,原是不远处停放的另一具尸身,这尸体已是腐化许久了,不过剩了几些白骨和衣衫,他不以为意道:
      “哦……这个是前几日有十来个砍柴的送来的,说是在山里乱石堆中发现这尸首,也没敢轻举妄动,只能送到这里报官。可……这死了这么久的人,哪还晓得是谁?”
      穆信轻轻蹙眉,一手牵着初然,一面缓步往那边走。
      “开封府里,就没人搭理这宗案子么?”
      “嗨。”仵作听完就笑了,“咱们大人担忧曽大人的案子就有够头疼的,谁还管这个呀。”

      走近时才看清这具尸体的确已经腐烂的看不出原形,但仔细观这衣料,初然倒觉得有几分眼熟。她手揽着穆信,又探身子去摸那衣摆。
      老仵作本就对他二人如此动作很有些尴尬之意,一见这姑娘竟这般旁若无人的搂搂抱抱,心下愈发觉得痛心疾首,不忍直视的别过脸。
      穆信自然将他表情看在眼里,想要解释却又发觉很多余,恐是剪不断理还乱,况且也知道初然不过是个小丫头,并不将男女之别放在心上,故而自己也只能装作淡然模样。

      且说这边的初然摸了一阵,歪着头细细琢磨。忽的就对穆信道:
      “快快,把你收着的那块碎布拿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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