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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 ...

  •   抱玉堂回官邸,展昭没想惊动任何人,可还是被颜查散看到了。见玉堂此状,他找来了随行的郎中。
      展昭则一直守在榻畔为玉堂轻轻擦着冷汗。
      而可笑的是,那向来如豹子般矫健结实的人竟然也会得这种风寒小症――但却染得不轻!
      郎中给配了药,命人煎好,展昭给玉堂服了下去,又给他宽了衣,盖了厚厚的被子。颜查散见一切都已妥当,就也识趣地走了。
      房中此时只余展白二人。
      抚着艳若绯霞的脸庞,展昭心中一阵难过。他虽不深谙医理,但也绝非不通。怎会不知,榻上人这“寒”,岂是感自雨露风霜?
      “玉堂,相信我,不管是圣上还是月华,抑或别的什么,都不能隔开你我,都不能!”这时,展昭忽然感到白玉堂似乎在发抖,甚至连牙关也瑟瑟打颤!于是,心疼地拥他入怀,脸儿贴着脸儿――感到的却是一股灼人的烫!正思量着该如何为他褪热,却突然感觉腰上一紧,还未待反应,竟已然被那怀中之人猛地反卷裹在了他怀里――看来这生病的老鼠一点也不比平时力气小!
      “猫儿……猫儿……”耳畔突然绕进了这呓语般的呢喃,随之,那一双鼠爪儿也攀上了自己背紧箍着搓弄、甚至连那双修长的玉腿也缠绕上了自己的身子。刹那间展昭只觉得自己几乎不能呼吸,燥热难耐!
      怎么办?可他病着呢……怎么办!

      虽然心里挣扎着,可还是忍不住舒出双臂,手攀上了他的鬓颊,拆了发带,一双手在那瀑发中轻梳慢拢,百般缠绕……捧了他的脸儿,揉着他灼热的唇瓣儿,丰润,饱满,却浮现着病中的苍白,似春日的梨花般脆弱。于是忍不住去轻啜,慢吮……却继而碾压,蹂躏!病态迷蒙的人儿开始在他怀中不安地蠕动,似乎在躲闪,又似乎在找寻。那微弱的呻吟却唤醒了展昭体内潜伏的猛兽,展昭努力地压抑,却感到它在体内狂怒地撕咬自己。终于,它破笼而出,开始撕扯和享用自己的猎物!
      衣物一件件被扔到床下,蓝色的,白色的……
      锦被里,展昭扯去了一切隔于两人肌肤之间的东西,吻如雨点儿般,纷纷地缀在了那具如白玉般的躯体上。
      病中的玉堂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冰冷与灼烧,疼痛和迷醉交织折磨着他,让他战栗着似乎不知所措,想逃离,又想紧拥!
      ……
      缠绵过后,怀中人彻底脱了力,沉沉昏睡过去。但两人的拥抱却依旧密合无间,生怕有什么会将他们隔开!
      许久,匀和平稳的呼吸传来,听了,让人终于心安。
      ……
      这一夜睡得宁和而香甜,而展昭似乎永远是比白玉堂早一刻醒来。将唇吻贴上小白鼠的额头轻轻一探,感到一片清凉――还好,热度褪了。余下来就再不敢有大些的动作,怕扰醒了那正香睡的人。悄悄地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庞,忽然间心底泛起了丝丝甜蜜的涟漪……这个暴躁刻毒爱发脾气的玉面小阎罗,睡在自己怀里时竟是这样的安静……无邪得像个婴儿。一时情涌,禁不住,附脸儿上前,宠溺地轻噌他的鼻尖――若有若无的,轻风一般……
      忽然,那人缓缓地睁开眼,展昭本能地猛向后撤远了些,脸上忽地一片潮红……
      而这片潮红投射在对方的眼中,反射出的,竟是淡然的目色!
      “今天要回京?”白玉堂问到。
      也许是未想到醒来的第一句就是这,展昭竟懵然迟疑了一下,片许,方才微点了点头。
      “那就早些起来吧。”语罢,竟毫不贪恋那衾中的柔和温存,轻拨开展昭的臂膀,麻利地起身穿衣。
      倒余展昭在那枕席上,蓦地心中竟如落空一般……
      待二人俱整饬已毕。
      玉堂道了声,“走吧。”便启门向外。
      “还是要向颜大人辞行才好。”展昭提醒到。
      “恩。”玉堂淡应了一声,也未回头。
      突然,展昭恍觉,玉堂的剑柄处竟似秃秃的,再定睛一看——竟是没了剑穗。
      不禁问道,“玉堂,剑穗何去了?”
      “哦?”闻言,玉堂不禁停步低首而看——果不见了那昔日雪白华耀的穗子。
      怔思了片晌,终微摇摇头,“不知是何时无的。”
      展昭亦想不起昨夜相见时,那剑穗在否。可,回想那一夜的纷扰曲折,任谁人会有心思去注意那赘饰之物。
      ……
      此时天已大亮。
      见两人从同一间房中走出,查散眼中瞬间流过一种难言的隐绪,但又见玉堂颜色还好,终还是放心的舒了口气。
      一面另室齐备晨沐之具,一面又吩咐早茶。
      卯正时分,展昭已妥当了驿路。没需官方的仪送,只查散玉堂二人,相陪送出城去。
      真到了要分别的当口,三人互觑,一时却没有一句话。
      终是查散淡笑了笑,“纵千里,也终是一别。罢了!展兄珍重,我这厢先回去了。”然后转向玉堂,“五弟,多送展兄一程。”
      语罢,转身登骑。策而回城。
      余下这两个人,竟却仍是半晌无语。
      “走吧。”许久,终是玉堂先开了口。眼睛却别开了展昭。
      展昭略一怔愣,凝着玉堂,唇微嚅了一下,却竟什么也没说出口……莫不是,真的就这样策马而去?那……后会何期呢?
      古道风扬,吹起这一蓝一白的衣裾在风中飞展,不时相贴,时而又相错……

      “走吧。”玉堂又一遍轻轻道,却仍只还是这两个字――依旧没有正视展昭的眼睛。
      半晌,见展昭仍无言语,又道:“我是断不会再回那庙堂。但……”匆瞥了一眼展昭的神色,“也决不会尽留在襄阳。”
      闻言,展昭抬首,目光凄静……让那面前人,心,不由地骤然一拧!从不辞而别,到决绝不归,难道真的连一句最起码的解释也没有吗?
      看懂了展昭的眸色,玉堂微笑道:“我这个人,生性疏散放浪,你也知道,任是什么,对于我来说也无法如漫行江湖般来得自在。”
      终于,展昭微微点了点头,“人各有志。展昭从无勉强之意。只是……”展昭顿住,忽然竟不禁地微赧收颔,轻轻道:“天高地阔……若方便时,莫嫌鱼雁麻烦……”
      这末句话说得极轻……却让白衣人登时顿住――眼睛直直地盯住展昭那略垂的眼帘……猛然间,呈出一种心疼到骇人的神情!
      只可惜,当展昭再挑起眼睛的时候,这种神情,已然拂去。
      “好,我会想着。”仍是这样淡淡的一句:“走吧……”
      语落,白衣人已然转身上马,不滞不留地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马蹄扬尘,一路飞烟落……只余那一抹孤独的蓝色,在古道边傍马寂寂,不忍遂去。

      两月后,早朝上。赵祯宣示了一份襄阳王的奏折:
      ……今有陷空岛鼠辈四方网罗结集江湖草寇,蓄意谋反……皆因前四品护卫锦毛鼠白玉堂,入府库冲霄楼中偷盗,不慎触动机关而亡……
      ――满朝皆惊!
      继而疑信各异,评断不一……
      展昭霎时只觉脑中一片嗡鸣!滞在那朝堂上,一时什么也无法去想!
      直到退朝、回府、开封府一干人聚会一处,仍然是觉周身木钝。
      合府中甚是肃然,本是计议事情,却无人先说一句话。
      正当此时,忽然,宫中总管竟然来叩――且是乘小轿而来……
      见到包拯等后,直从袖中取出圣旨,“圣上传包大人展护卫去御书房晋见。”
      虽难明所以,但仍依旨而行。
      至御书房后,施礼已毕,赵祯赐包拯和展昭座。但展昭却未坐,依是侍立在包拯身侧。
      微察了二人的神色,赵祯清了清嗓音,未言其他,却先道,“展护卫可还好?”
      “谢陛下,臣无恙。”展昭声音平静。
      “那就好。”赵祯点头道,“那咱们就直谈正事――乃是关于白护卫的后事……”
      展昭猛地抬头,惊惑地望向赵祯,竟意外地怵地赵祯一慌!忙转向包拯,“包拯,白护卫之事你可对展护卫讲了?”
      “回圣上,还未曾讲。”
      闻言,展昭猛然涌上一种狂烈的焦躁和急惶,切然道,“大人!”
      包拯默然,一时竟组不出恰当的言语。
      见状,赵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还是朕来说。”然后又略正了正身子道:“朕,早疑襄阳王爷意似蓄谋反叛,争耐无据可循。前又闻那他密请奇人造一冲霄楼,甚是诡毒,想必是所有的秘据皆在其中。于是纵度满朝上下,唯开封府中有胜用之人――就是展护卫,与白护卫。”至此,赵祯瞥了一眼展昭,“于是朕密旨包卿,让你二人中一人留守府院,助包大人协理它事;另一人去密中探查,势必捕获那襄王罪证!”闻至此,展昭目光倏然移向包拯,“大人,那你……”
      包拯无奈一叹,道,“下旨时你恰远赴他府办那桩私盐案,白护卫先得而知之……”
      闻言,展昭心底顿时猛地翻起一股灼浆--击得他身子颓然一倾,刹那间几乎无法支撑!
      “展护卫!”
      包拯和赵祯几乎同时切然惊呼出口。
      慌中扶住包拯的椅被……才算勉强支撑……强忍住心中烈痛,展昭道:“那您是,就这样准了他?”声音已是微微地打颤。
      包拯叹息一声,缓道:“因白护卫言,一则他与钦差颜查散是故交,地界之中各处皆便,二则奇门遁甲机关消息他甚是精熟,因此苦求本府无论如何准他前去,却莫告知与你。”
      “这也是朕的用心之处啊。”赵祯插语到:“想那颜查散为人正直,又是新官,在朝中无朋党亲族,是以才特将安排他赴襄阳。”至此,赵祯顿了顿,清咳了一声,道:“如今,果不辱命。颜卿已然向朕密呈了白护卫生前嘱他保管的一切物件,检看开来――件件皆是反叛的铁证!唯余的就是适机将那襄阳王逮之正法!但,只一桩……”赵祯驻了片刻,瞥了一眼座下二人,复才道:“如今,襄阳王却反咬一口,指白护卫为盗寇!英魂受辱,实令人愤!不过……若此时对白护卫昭封厚葬,则无异于打草惊蛇,告知他上有疑心,令其有备。且朕又是曾当朝下旨罢了他的官的……所以,今夜召二位卿入见,就是为请权且忍耐、莫悲。待除了襄王,朕定为白护卫昭洗名目,并准葬以三公之礼!”
      “敢问圣上,如今玉堂骸骨何在?”突然,展昭竟越礼插言――声音煞是凄静淡冷――让闻者如临寒颤!
      赵祯心中莫名地一毛,但还是道:“据查散奏言,已被那襄王忿中,拆筋剔骨,尽抛入襄水了!”
      一语乍出,任包拯如彼公心铁意之人,都不禁蓦地怔住,顿觉鼻酸喉哽……
      可是、任包拯还是赵祯,都没有人敢去再看展昭半眼……

      黑森森的襄水乌浪翻滚,阴不见底!
      狂风卷浪,击打着两岸的山崖……
      清癯的身影踽踽登上那山崖――一袭沉郁的蓝色远望去飘飘摇摇,在风里似吹飞欲散!
      ……
      玉堂,你不是说,对于你来说,任什么也无法如逍遥江湖般自在吗?
      却为什么要去负皇枷,领死命!
      你骗了我……骗了我!
      想到这儿,展昭竟然露出了一抹很失常的笑。继而似又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从前你不是常问我最怕什么吗……现在,我告诉你
      ――展某此生最怕的,就是失去白玉堂!
      缓步向崖边而去……蓦然涌来的,是那夜的拥抱……
      如果可以再一次这样地抱着你,咱们……就化成一块石头好不好……
      就在悬崖这样地抱着……永――不――分――开!
      目色微垂,眺向那滔滔襄水,突然,却被崖际的一缕白亮惊醒了眼睛……踞下身,用手指钩起,托到眼前……剑穗――竟是玉堂那不见了的剑穗
      ――白色的、无瑕的相思结!
      轻轻地、轻轻地将它缓缓贴到唇上――
      缕缕风丝穿来,缠绵着飘散出了他淡淡的衣香,缱绻缭绕,久久不散……

      数月后,襄阳王因坐实谋逆之罪,伏铡刀之刑于开封。
      两年后,其羽翼方铩剿皆尽。
      后,西夏有事,展昭复佐范仲淹以应西夏。
      一生辗转边戍,竭心力于境安民和。
      终生未娶。
      至老,向圣乞骸骨以归江湖,不知所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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