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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白有兰森言鬼怪案(六) ...

  •   甲在各色的目光中退回去了,那目光有嘲讽的,有不解的,有埋怨的,乙甚至能清楚地听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丁正跟丙以及另外三个女生冷笑着说:“看到没?她平素在寝室也是这样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口无遮拦,谁都得听她的,陪她一起疯,陪她一起去幻想,去怪异。嗨!你们这回都看到没?所以说啊,搞不好跟她的关系,这是我的问题吗?我还真是成了包子啊,真是人善被人欺啊。”
      丙和另三个女孩就一起同情的点头。
      这番话,甲应该是听见了。因为丁说得声音也不小,很多人都听见了。他们看看丁,又看看甲,似乎在迷惘,谁是谁非,尤其是女生,大概都听说过甲乙丙丁四人寝室有点不和谐。但是,甲不在乎,她的目光依旧盈满了笑意,她美丽的唇角依然俏皮的弯着,即便被当众讽刺嘲笑,回绝批评,无论那个人是谁,她也从不在乎。甲就是这样一个人,她的情绪永远都是她自己的,是她自己掌握的,和外界无关。
      乙心中涌起一股愧疚,都怪她。这个局面,都是她造成的。她不该捕风捉影地以为甲懂点什么,不该那样强硬地逼甲,她不该把自己的朋友丢到这样一个尴尬、被人围观、议论的境地。如今已经这样,她能弥补点什么呢?
      乙主动上前,形形色色的目光中,她毫不畏惧地拉住了甲,环住甲的肩,陪她站在一起,一并往回退。
      不过这时候大家也没功夫关注她们了,只当是最漂亮的姑娘有发癫撒娇的权利。而老师和村长正在商量着住宿分配,两个班长旁听,这才是紧要的事。即便只是一个晚上,大家还是想和熟悉的朋友住在一起。男生还是不太好意思,只是要好的几个低声商议着,而多个女生都簇拥到较近的地方,支棱着耳朵,试图搞清楚房间到底如何分配,几个人住在一起等问题。
      “这些在他们看来,大概比是否能看到明天早上的曙光还要紧要。”甲望着这些人,忽然笑着说。
      乙不由打个寒噤,“你为什么要问村长关于公鸡的问题?”
      “鸡鸣是一种标志,是阳光即将普照大地的标志。所以它也是一种古老而委婉的提醒方式。收到这个提醒的,只要脑子还清醒,当知道分寸,守着规矩,便明白接下来该做什么。”
      “提醒……什么?什么分寸?规矩?”乙的心都提到喉咙了。
      甲笑了,“提醒大家该起床上班学习了啊!亲爱的!”
      乙哭笑不得。
      接下来是比较混乱而纠结的房间分配,村里大概近百户人家,三百上下的人口,但不是每家都能容纳外人,可以接待客人的,有的只空余一两个床位,有的能挤出五六张,反正不能像住旅馆那样两人两人的分配。老师们讲起经史子集头头是道,做起算术有点发懵,学生们也嗡嗡嗡议论不休,就这样吵吵闹闹,让村长领着一队人,从村头走到村尾,总算是把大家都一一安排好。有的是三人凑一屋,有的是两个人住一家,也有六个人留宿同一户,而到了甲乙丙丁这里,已经走到了村尾,天色也渐渐沉了,雾霾此刻散开了些,露出的日丸却也剩成一粒小小的红球,随时都要被黑暗吞下,那光那热,无了半点用处。
      站在这户农家前,能隐隐看到很前的前方,那一片黯淡的夕阳红中,破出一前一后的两只飞檐,正是那无名观前后两重大殿。白日走过来,并没有太注意周围的住家,傍晚走过来,却有莫名的恐惧,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压了下来,提醒着人们,那里有古怪的大殿,空无一人,森然冷凄。万籁俱寂时分,那里的寂静是否会被打破呢?
      “你有没有想过,当家里空无一人的时候,或者家里人都睡着的时候,家会是什么样呢?”乙小声问甲。此时,村长、褚老师正和这户人家的男人女人讲话。丙和丁抿着嘴站着,很不满意,但又不好在老师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勉强拽起嘴角,难看到像鬼。
      “家就是家,还能如何?”
      “我只是好奇啊,那个时候,家里的每样东西,真的都会安安静静吗?当真都是个死物吗?”
      “如果你养了动物就不会啊。”
      “你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啊!”
      “好了亲爱的。”甲叹了叹,“别是我今日装一天神棍于是吓到你了。”
      乙说:“你才不是装神棍,你平日也会偶尔这样神叨叨。”
      “哎?可我怎么记得,每次我神棍起来,都是因为你先拐弯抹角地问啊。”甲笑嘻嘻。
      乙怔了怔,她还买来得及解释什么,褚老师和村长就把这四个姑娘带进这户人家,这便是甲乙丙丁今晚的安顿之处了。
      这户农家的布局很简单,外重是四方的青砖围墙,看着很新,听说是刚翻修过的。裂痕条条的黑板门上贴了一对泛黄的“福”,一双门环却格外别致,是让一对黄铜打制的椒图咬着的,很是古朴讲究。引起四个姑娘的一番兴趣。
      进去后,当先看到一横排土砖灰瓦的平房,仿佛是自黄土高原开出个窑洞来,再仔细看,原来是年头太久了,本呈青色的砖上沾满了岁月的尘埃。这一横排房子有三个门,中间是厅堂。左右两边是主人家的住房。再看到两侧还各有两排短些的平房,都带了两个小门。西侧的是杂物间和厨房,东侧是新修的卧房,女主人出出入入,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收拾出两间干净的,给甲乙丙丁四人住。
      女主人说,本来是要让出正房的大卧室招待城里来的大学生姑娘们,但是大卧室都是主人家一代代常年住着,墙壁铺炕免不得有些老旧或腌臜的痕迹清理不掉,农家人的气味也浓。不如东侧两间,就是为了招待夜宿的外人才特意新建的,和老房子不同,修建时特意参照了抗震的标准,砂石水泥瓦片墙砖的质量都是自家人一一把关,不敢掉以轻心,房子里里外外都是干干净净的,且从建好开始,就招待过五次客人,还都是姑娘们,个个干净得很。床单被褥枕套统统是换洗过的。总之,就是我们村里虽然旧了点,落后了点,比不得你们城里条件,但最基本的换洗卫生都是能保证的。
      事已至此,姑娘们又能说什么呢?自然是服从安排。丁还有些不满的,小声嘀咕,觉得之前有好几拨同学被分配到了豁大敞亮的四合院,那才是享受真正的古村落农家乐。轮到自己,竟然只是一套普通农家房,一点讲究都没有,无趣。其实乙想起刚才被分到四合院的那些同学眸底的兴奋与期待,心里也留了一些遗憾,甲笑笑,小声说:“无非就是一夜,平平安安就好。”
      然后,甲和乙一间房,丙和丁另一间房,各自查看设施的卫生。她们这次春游本该当天去当天回,所以也没带洗漱用品,好在女主人明白这点,送来了水杯、牙膏、脸盆、毛巾、卫生纸,一会儿又把烧好的几壶开水拎过来。女孩子们也渐渐安定下来,因为老师嘱咐了天要黑了,这又是计划外的行动,所以大家进了住家后就不要出门了,安心休息到天明。她们都听话,盘腿坐在炕上翻看手机里的相片,或者尝试再与外界联系,自然还是失败的。然后门帘一掀,一股子热乎乎的香气冒进来,乙不由咽下口水,抬头果然看到一脸朴实的女主人堆着笑,端了个小炕桌子,那上面摆满了饭菜。
      乙抽着鼻子,望着炕桌上的饭菜,顿时眼睛都亮了——太丰盛,太实在了。一盘豆腐炒肉末,油亮鲜艳;一盘葱花柴鸡蛋,大把的嫩黄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翠绿;一大海碗的炖鸡肉,肉块厚实,色泽朴实,香气外溢;一大盘炒青菜,乙也分辨不得是什么菜,总之是绿油油的绿叶菜,看着就养眼,还配了两大碗的白米饭,乎乎冒着白气。在这春寒未消的山中夜晚,还有什么比一桌子滚热喷香的美食更能让人泪流满面的呢?
      乙又问起了丙和丁,阿姨说她媳妇已经给送过去了,刚进来前看了一眼,那俩小姑娘吃得正欢。乙又顺便打听一下这家的人口,阿姨说家里的老头和老太太就住在正房厅堂里的左侧别间,自己和男人为伺候老人方便,住在右侧别间,不过老头今年初已经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住在正房的左卧室,女儿住右卧室。可惜儿子念书不是料,早早让他成了亲后就外出打工,倒是女儿功课好,一直在外地念书,只村里有大事才回来看看。总之是村里顶顶有出息的。接着又说,咱家正房后头还圈了个大院子,半边养了鸡鸭和两头猪。东北侧那角落里的就是厕所,门前订了个木牌子,正面写“有人”,反面写“无人”,记得进去前翻到“有人”那面,出来后再翻回去。
      絮絮叨叨了很久,阿姨算是把该嘱咐的都嘱咐了,便就离开。乙迫不及待地坐下举起筷子,伸到半空中,让甲给夹住了。
      甲将摆满菜的炕桌挪到稍微靠里的地方,盘腿背对着外面坐下,又让乙坐在窗户望不见的那侧,然后促狭地眨眨眼,做了个“跟我学”的口型,接着就是一边动筷子,一边说着好吃,真好吃。像模像样,其实,一筷子饭菜都没动!
      面对香气扑鼻的美食,有多少人能忍住呢?乙觉得自己是忍不住的,但她也清楚,今日已经发生太多不同寻常的事情,而今甲会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或许隔墙有耳……
      乙的心重重一沉,食欲去了大半,便也效仿起了甲,装作吃得很香的样子。然后看着甲轻轻取出了塑料袋,将大半的饭菜都拨拉进去,再悄悄收到书包里。一切做得轻巧而从容,手里倒着饭菜,嘴里还在夸赞着鸡肉的鲜嫩柔软,协调到天衣无缝,乙在旁看着,又是赞叹,又是心惊,更加担忧前景。
      这一宿,会发生什么事呢?
      冯老师和陈老师,到底是有事临时回去了,还是说……
      失踪了?
      乙闭了闭眼,耳中只有甲欢欢喜喜地劝她吃菜的声音……

      “那菜是不是有问题?那户人家是不是也有问题?”
      白有兰的叙述突然被贺青萝打断了,她再一次说:“是不是菜有问题?所以甲才不让乙吃。”
      白有兰微微一笑,“等我说完好吧?”
      魏西畔觑了面色惨白的曲茵一眼,凉凉道:“我恐怕已经有人撑不住了。如果是可怕的亲身经历,在没有得到许可的前提下,不要当着别的当事人的面乱讲,有的人胆大,有的人胆小,彼此要多体贴。”
      白有兰安然道:“那么,在座有谁不想再听下去了,现在就可以离席。”
      她环视一圈。梁赜低声说:“这是不是你们院那次……是不是你们几个也都……”
      白有兰不置可否,杨泠轻轻一笑,道:“一个故事,改编的。这故事大概是有原型的了。听不听自然随意,但和胆量无关。曲茵,你是真的害怕吗?”
      她正面看着就坐在自己身旁的曲茵,看她木然的神色,发白的唇,一直都没再被拿起来的筷子,再没动过一口的饭菜与黄酒。
      贺青萝也好言安慰,“如果怕的话,喝点酒压压惊。”
      曲茵神色变幻莫测,她一言不发。
      杨泠说:“阿沅可以继续讲了,这就该到那句魔咒即将登场的时候了。鸡鸣之前——”

      “血满深山。”
      这是甲和乙的手机收到的短信内容。她们是同时收到的。最初,乙还很惊喜,以为手机信号终于正常了。但是当她看到这条莫名其妙又阴气森森的短信时,一直埋藏在心里的不安终于破出,她抓住甲的手,“今晚会不会发生什么?司机去了哪里?车呢?还有两位老师呢?”
      甲放下筷子,“不要担心。这饭菜真好吃,得好好感谢一下主人家。”
      她握住乙的手,小声说:“他们的生死我已不知了。剩下的人只能静观其变吧。总算我们俩是在一起的。”
      乙的眼睛里涌出一点泪水,她开始害怕了。甲为她擦拭去,“只要大家团结一致,我们都会平平安安。”
      只要大家团结一致……
      那么是不是就不该再发生死亡了呢?
      只要团结一致,只要不要有坏心思的人出现……

      啪。
      椅子倒在地上,曲茵站起来,说:“对不起,我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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