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世纪2》右右

11、第二十二章

　　坐着出租车来到A大，杜爱华拎着大包小包的水果和零食走向记忆中的宿舍楼。

　　她都快一个月没见着蕊蕊了，女儿这学期好像很忙，一星期回家一次的时候少了，多数的时间里，她都是匆匆回家带些换洗衣物，然后又匆匆地走，母女俩很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她问过季雨蕊蕊的事，季雨只说是她多选了两节选修课，正好把周末都给占了，所以回家的时间自然变少。而做母亲的却熬不住寂寞，她很想念女儿，于是空闲下来一个下午，去超市买了些吃的东西来看她。

　　只是，以前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了，是这栋楼还是那栋？多少号来着？她迷惑着，想给女儿打电话，又怕打扰她们上课。

　　正踌躇着，杜爱华眼睛一亮，看到了眼熟的身影。就是那个女孩，去年蕊蕊刚来报到的时候，她和她娘还聊过天呢。“同学！”

　　抱着书包的杨思颖回头，看到一个陌生的阿姨在招呼她，有点奇怪。“阿姨有什么事？”

　　“同学，去年报道的时候我见过你，和你母亲还说过话呢，在那边树底下。”杜爱华高兴地拉住她，突然感叹起来。这一年过得真快，这孩子比去年会打扮了，俏生生地惹人喜欢。

　　“嗯，阿姨好。”杨思颖笑着大方地问候她，想起来去年的一面之缘。“您来学校看孩子吗？”她应该是本地学生的家长吧，听着口音像。

　　“哎，是啊，不过，我忘了她住在哪里了。”杜爱华有点伤脑筋，想起她和女儿有可能不是一栋楼的，她知道不同院系的学生都是住在不同地方的。

　　“他是哪个系的？说不定我认识他。”杨思颖想出比较容易的解决方案，如果她认识阿姨的孩子就好办了。

　　“中文系的，叫崔晓蕊。”

　　“哦，崔晓蕊啊！”惊讶地高高挑起眉，杨思颖面上的表情丰富起来。“说她大家都知道，她很有名的嘛。”医学院百年难得资优生的女朋友，又和一对漂亮的双胞兄妹走得很近，校园里少有这种样样占全的女生，所以孤陋寡闻如化学系的她人都知道呢。

　　杜爱华皱眉，直觉感到自己听到了不好的消息。“她很有名？为什么？”她一向希望女儿平安普通就好，从未想过蕊蕊还有成为名人的潜质。

　　“嗯，因为她的男朋友很出色啊。”她理所当然地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暴露了他人的隐私，尤其是在他们的亲人面前。事实上她没有恶意，自己的娘也经常想着看看她的男朋友呢，所以，应该不会有父母反对孩子交朋友吧，都大学了。

　　杜爱华听着她轻快的言语，心里五味杂陈。看来，女儿真的交上男朋友了。上次在家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影不是假的，蕊蕊还没和他分开啊。“哦，她男朋友我都没见过面呢。”虽然不情愿与外人交流自家女儿的私事，但现在看起来也别无他法了。

　　杨思颖看她并没有讶异的反应，便也就放心说起来。“那个男生是医学院本硕连读的学生，听说拿过好多奖，他们院老师都特别喜欢他。”她也是听说，不过大家都这么说，应该没差很多。

　　“啊，是嘛。”听她这么一说，杜爱华的心里才舒坦了些。功课优秀的孩子，人品一般都不会很差，若是，若是蕊蕊真喜欢他，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之前还不放心女儿就这么交男友，但遇上特殊的人，做母亲的态度就转变也不是说不通的事。优秀的人大家都喜欢，所以也不能说她势利是不？毕竟闺女都是要出阁的，现在开始寻觅，也勉强在情理之中。

　　这么想着，在杜爱华的心中，蕊蕊男友的形象从模糊微小一下变得高壮精神起来，杨思颖的形容更是让那个男孩熠熠发光，虚拟框框里的评估得分也刷刷上涨。

　　“阿姨，我带您去她们系的宿舍楼吧，您问问传达室就知道她住的寝室了。”接过杜爱华手中的一个提袋，杨思颖带着她走向崔晓蕊的宿舍楼。

　　“妈，您怎么来了？”身后响起沉稳的男声，使得两人一齐回头。

　　“季风，”杜爱华见到是儿子，笑开来。“巧了，我刚说要去找蕊蕊和季雨呢。”

　　接过她手中的提袋，孙季风笑着冲旁边扬扬下巴，“我一从图书馆里出来就看到您了，只是您没瞧着我。”所以他有充足的时间打电话通知某人太座驾到的消息，希望她能及时赶回宿舍。

　　“这下好了，我还怕找不着地方呢，多亏了这孩子帮我，”她转向旁边的杨思颖，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这女孩的姓名。“看我糊涂的，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杨思颖。”她回答着，低下头瞄地面，有点面对男生惯有的羞赧。这个男生真高，长得也很俊俏，是哪个系的？

　　“谢谢你帮我妈提东西。”孙季风礼貌地冲她点点头，虽然她根本不看他的脸。“我是孙季风，你好。”

　　“呃，你好。”杨思颖红着脸点头，偷偷看了他一眼，结果面部充血更严重了。他长得真的很斯文……很帅，她还没见过校园里哪个男生长得这么好看呢。

　　“妈，蕊蕊可能还没下课，我听季雨说过今天她们的课到五点呢。”孙季风继续在原地耗时候，他在争取时间，某人刚刚听他说妈来了之后就火烧火燎地往回赶呢，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我记得她们今天下午没课啊？”杜爱华困扰地看着他，自己明明打探好了的，怎么会搞错时间？

　　“可能是老师临时调课。”孙季风孝顺地微笑着，面不改色地扯淡。她们是没课，季雨现在应该在王卓家里和他抠哧万年外语，而蕊蕊，则是在超市里买菜，和周佾磊。周佾磊整周只有这个下午没课，而她必定会和他在一起。

　　这些，他都很清楚。

　　杜爱华是那样那样地信任季风，所以对他的话丝毫不起疑，所以毫不犹豫地决定放弃今天的行动。“那我回家了，得给你爸做饭呢。”

　　“好的，我帮您把东西捎给她们。”啊，欺骗家长真是不好的事情。

　　“行，那我先买菜去了。”叹口气，杜爱华只好回归家庭妇女的轨道。“季风，附近有超市吗，我买完菜再打车回去好了。”

　　微微提气，他遗憾地对她摇摇头。“妈，这里的超市不好，比菜场的东西都差多了，还是回咱家那边卖比较方便。”

　　“哦，好吧。”杜爱华再度听信了奸佞之言而无法自觉，心里还为继子的体贴欣慰。“那我走了……自己走就行，你不用送出来，又不是不认识。”

　　“您慢点走，我会跟蕊蕊说您来的事。”孙季风扩展笑纹，收住上前相送的脚步。

　　“阿姨再见。”沉默半晌的杨思颖乖巧地告别，目送杜阿姨的身影消失在花坛旁侧。

　　“谢谢你。”完成任务的孙季风向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杨思颖皱着眉，望着他的背影轻声吐出疑问：“你……为什么骗阿姨？”A大的学生都去后门一步之遥的超市买东西，因为那个连锁超市价廉物美。他连自己的母亲都蒙骗，难道又是个金玉其外的家伙？

　　“啊，我不是说谢谢你了吗，”孙季风回首，不计较地维持温和的语气。“谢谢你刚才没有戳穿我的谎话。”

　　他凝视着她，锐利的视线令她打了个冰冷的激灵，想说什么却再也提不起勇气。

　　看着她好像被吓坏了，他无奈地转回过身子，和颜悦色地解释：“我是崔晓蕊的哥哥，她现在逃课去了超市，我怕她碰上我妈挨骂，所以撒了谎。你看，这样的理由可以接受吧？”虽然仍然是谎话连篇。

　　“嗯。”见他表情安详无害，杨思颖缓和下紧绷的神经，不好意思地点头，然后复又垂首。啊，真惭愧，跟他说话，不看脸才要不会走神，她真跟那些花痴没两样了。

　　“那好，同学再见。”解释完毕，他准备消失了。此人很明显地耐心不多，尤其是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

　　“哎，给你阿姨的袋子。”她上前递给他刚刚帮忙提的塑料袋，手不小心和他的碰上，于是又一阵羞窘。

　　“季风季风季风！”号呼声由远及近，孙季风眼中闪着光亮，展开笑容转身，迎面就接住扑上来的崔晓蕊。

　　他笑了。虽然只是一瞬，旁观者杨思颖却看得明白，刚刚和现在，他的两个笑容却有完全不同的感觉。一个礼貌而疏远，一个真诚而炽热。

　　“太危险了季风，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就碰上我妈，恨不得擦肩而过，太险了太险了！”那厢独自揣测着，这厢崔晓蕊正兴奋难抑地拽着孙季风上下蹦跳。真吓死她了刚才，真后怕啊！

　　孙季风宠溺地笑着，随意地揽过她的身躯，拍拍涨红的小脸，拂去散乱的发丝。“不是应该从后门进来吗，怎么会碰上妈。”

　　轻轻感叹，原来将她圈在怀里，是这种温暖的感觉。

　　和想象中的，差不多呢。

　　“嗳，我不是想造成刚从教室里出来的假象嘛。”崔晓蕊亢奋过头，拉着他的大衣不能平息，于是不觉对他娇嗔起来。

　　孙季风脸上的温柔浓郁不散，轻轻捏捏她冻红的小鼻头。“小呆瓜，都不会动动脑子，现在是下课的时候吗。”再一下，让他接近她，再一小下就好。

　　“哎哟，我不是忙中出乱嘛，真是的，周佾磊也不知道提醒我一下。”突然想起跟着炮弹一样的她冲出超市的男人，她赶忙回头望。呀，人呢？不会是跑散了吧。 “周佾磊周佾磊！” 喊两声尽尽义务，管他是不是赶上来，又不是不认识道。

　　“别喊了。”似笑非笑，周佾磊拎着超市袋子慢悠悠地出现在几人面前。“这么半天就听见你喊了——又见面了。”他向孙季风点头，算是打招呼。

　　悄悄松开环抱的手臂，孙季风弯腰提起放在地上的塑料袋递过去。“妈给蕊蕊带的水果，一块儿拿走吧。”

　　周佾磊摇头，“不了，我们家里有。让她拿寝室去和季雨吃吧——诶，她老季风季雨这么念，我也被潜移默化了，不介意吧。”平静地话家常，他似不经意地在旁人心里掀起阵阵波澜。

　　“怎么会，说起来咱们也是亲戚呢，都是蕊蕊的哥。”孙季风亦无风波起，与他对视着，轻描淡写。

　　都是蕊蕊的哥。

　　仿佛挨了一记闷棍，崔晓蕊瑟缩了下，神色瞬时黯淡下来。不能言说的悲哀，又一次被揭开了，尴尬地在光天化日下赤身露体，自言恬不知耻。

　　周佾磊凌厉地看着他，双拳紧握。

　　他的猜测是真的，这久仰的孙季风对他的女人有非分之想。但，如果伤害她是他们都不愿做的，那他为什么又故意提起？用这样的手段使她离开他吗？未免太卑鄙了。

　　孙季风收起笑，双手插入裤兜，阴沉着脸色。

　　他只是提醒他，选择蕊蕊，就是选择代替她处理缠绕交错的关系。而这些麻烦不是一直掩盖就能解决的，一味的躲避，终究会撕扯她的良心直至崩溃。这样的他，能给蕊蕊安稳无忧的生活吗？如果不能，还是早早放开她的好。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没人打破沉默，空气中充满了压抑沉重的因子。杨思颖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看看两个同样高大出色的男生，再看看头偏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女生，她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只是，她嗅到了很不安的气息，好像腥风血雨的日子就不远了似的——哎，太奇怪了，腥风血雨，怎么也没那么恐怖啊，她怎么会想到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