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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二十一章 ...

  •   一进入十二月,时间就会变得越过越快。尤其是月中一过,节日的气氛就铺天盖地地渲染起来,满处迎新的欢天喜地,让人也变得神清气爽。

      北京的十二月,已经开始时不时飘着小雪花了。碎碎的雪片,像冰箱里结成的粒粒凌霜,不痛不快地,没有半点北方鹅毛大雪没过膝盖的气魄。

      虽然暖冬现象一年严重过一年,但好在风还是满争气地冰冷冻人,刮得人脸红扑扑地,赶在风稍微大点的时候还能把耳朵冻到没知觉,这才勉强维持了燕京昔日的边塞风光。北方本就是粗犷的山水,养出来的人也是豪迈不拘的。若是连这点风雪都抵不过去的娇贵身躯,不如还是到风水宜人的南方去,在没有暖气的地方开着空调过冬,享受柔风细雨的滋润,养出一身柔肌玉骨。

      毫无疑问,在这样冰冷冻人的冬天里最令人憎恨的事就是起大早。如果没有必须的理由,没有什么人情愿从暖融融的被窝里爬起来——最好睡死在里面变成冬眠才好呢。

      但是每个人的思想却总是不尽相同的,有那么一种人,就偏偏喜欢在严酷的条件下磨练自己的意志,自虐一样考察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孙季风有游泳的习惯,夏天的时候喜欢在游泳馆里游,冬天的时候喜欢在室外游。事实上,他的惯常做法是,寻得一处结冰的水源,然后凿开冰面,自己跳下去游泳。在这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安全设施,也没有其他人的陪同,完全是独立自主地找罪受。

      “季风,你今年游得特别狠。”凌晨五点半,什刹海河边上,孙季雨瑟缩在羽绒服里面,痛苦地对着正往岸上爬的胞兄抗议。游野泳已经很不对了,竟然还叫上她作陪,真是没人性。冬天的凌晨冬泳,这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偏偏他就好此道。

      只是,这一阵的季风,游泳游得特别厉害。不,不仅是游泳,就是往常被他当成休闲活动的其他运动,这半个多月来也是集训似的天天不停。她观察到,季风最近的精力好像特别充沛,好像他最近,生出了一些烦恼,而且无处释放。

      “你睡得太厉害了,不出来运动可不行。”孙季风闲适地站在岸边穿衣服,接近零度的低温似乎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孙季雨红着鼻头大声抗议,“你可以叫蕊蕊来陪你啊,干嘛只挖我起来。”凭什么蕊蕊就能安稳地睡大头觉,而她就得四点起床到这里来受冷风吹?差别待遇太明显了。

      听着她的忿忿不平,他慢吞吞地擦干头发,再点上烟,就着薄薄的晨曦吞云吐雾。

      翻了个白眼,孙季雨拎着早已冷掉的热宝追赶他的脚步。以为她看不出来?自从蕊蕊越来越漂亮之后,他也就愈加阴阳怪气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蕊蕊越来越女人了。好像就是一夕之间的事情,她的气质突然变得安然娴静,不似以前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女性的柔媚渐渐展露在她的举手投足上,和着女孩未褪去的纯真,她开始散发出动人的光彩。

      蕊蕊的变化,她心里多少也有点谱。能让一个女人变化如此之快的,除了男人不做他想。而蕊蕊身边的男人就只有季风和周佾磊,看季风这郁闷样就不是他,所以,这件事大抵跟周佾磊脱不了干系。

      大胆一点地想,蕊蕊可能,也许,大概是,跟周佾磊那男人一起跑全本垒了。说实话她本还不太能想象小心谨慎的蕊蕊有这个狗胆做这种事呢,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她小看了她,蕊蕊,还真是一鸣惊人呢。

      虽然与蕊蕊有一腿的不是自家兄弟真是可惜,但看在周佾磊对她那么好的份上,就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反正能让晓晓幸福就行,不管那人是谁。

      慢慢地,孙季风走在河岸边上,寒风从半湿的头发中呼啸而过,低温将发梢的水珠冰冻,使发丝凝成缕缕冰丝。寒气从头皮直达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嘶吼着冰冷的感触,他的大脑,彻底清醒了。

      孙季风知道自己一直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蕊蕊走进他的生活,清醒地看着她投入周佾磊的怀抱,然后,清醒地看着她变成女人,变成周佾磊的女人。

      很少有事情能让他感兴趣,很久很久以前,当他认为读书变得一成不变的无聊之后,他转向去打架滋事,因为,搏斗时□□的痛楚和全神贯注的感觉总好过在学校里消磨无趣的时光。必须承认他是个极端自我的人,在他的脑中,大众道德和纪律条规的约束等同于卫生纸,如果不合意,一切都是可以撕掉重来的。

      十二岁,他发现自己厌倦了学校的生活,于是烧了书本,脱下校服去打架;十四岁,他聚起几个手下集结成一个小团伙,做起□□的生意;十五岁,已经没有人能在打架上胜过他,帮派的壮大引来了周围角头的频频关注,蠢蠢欲动着要把他撂倒;十六岁,打架变得不再单纯,他厌烦了无休无止的制式化地盘争夺,于是决定拖妹妹回到学校,为父亲尽孝。

      然后,他念书,然后,他考上A大,然后,他见到了崔晓蕊。

      人生是那么无聊又漫长的时光,以前,他一直是这样认为。可是,自从蕊蕊到来之后,他渐渐发现,无味的贫乏人生,还是可以改造成可爱又有趣的。蕊蕊很有趣,乖巧听话又不会盲目顺从,平时活活泼泼,该安静的时候却也决不聒噪;她周身散发出来的纯洁宁静的气息能够轻易给他心灵的平静,消却那些时常凭空而来的烦躁与空虚。

      她的一切都是如此契合他的习惯与喜好,简直是天生合该站在他身旁的的女人。

      虽然之前并没有打算将她据为己有的,他以为,他要的不过是个可以闲来作陪的乖女孩。可是,随着时间的变化,原本的要求也慢慢变质。不再满足于简单的陪伴,他想要蕊蕊成为他的伴侣,能够带着这份令人疼惜的可爱伴随他的一生。

      只是,他明白得有些晚了。

      只晚了一步,就错过了那最重要的一步。

      他可以不在乎蕊蕊是否和周佾磊发生关系,但是,他无法不在乎她的心完全属于他。蕊蕊由着天性热爱自己的亲人,因此她容许他们成为她最亲近的两个同龄异性,这个竞争存在于他与周佾磊之间,他早已明白,只是没有行动;而周佾磊,或许即使发现了也不会在意,他对蕊蕊,有着比他还早产生的企图。

      先下手为强,同样的条件下,周佾磊领先了他一手。

      现在,困扰他的问题已经变为,是否还要继续他对蕊蕊的感情。虽然一向有着能够颠覆现实的能力,但他不喜欢强求,尤其针对喜爱的女孩,他不忍残忍破坏她付出了一半的感情。

      由着蕊蕊继续她和周佾磊展开他们的未来,还是横向观望,等待时机?这显然是个棘手的问题,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冬日的朝阳,缓慢地从东方升起,柔和的光线穿透清冷的空气散播到大地上,雾气弥漫在空气中,让清晨充满了被希望撒满的温柔气息。赶着上班上学的人多了起来,马路也渐渐拥堵。忙碌地穿梭着的人们,都是在为什么而劳碌呢?因着不同的理由,同样地辛劳,让朝阳映照的街道显得如此生机勃勃。

      孙季雨走在兄长的后面,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流,驻足不前。此时此刻,她感到自己完全生活在了阳光下,每当新的一天来临,她就会更加理直气壮地站在人潮汹涌的地方,仰首抬眉,享受着来自被艳阳照耀的幸福。不再生活在黑暗里的她,面对再平凡不过的阳光,心中也是充满着感恩的幸福。

      她爱现在的生活,努力从过往的泥沼中拔腿而出,她的努力受到了肯定,和父母过普通而温馨的家庭生活、和正常的人交往、和可爱的妹妹亲密无间,没有了受人歧视白眼的隐痛,不用再在自卑与愤怒中挣扎,她甚至无法想象,如果不脱离以前的黑暗,她的生活会腐烂到什么地步。

      啊,当初季风拉她抽身,真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季雨,”忽然想到什么,孙季风转身,“昨天陈安打电话过来,说上次你吩咐过的那个人,已经离开北京了。”

      孙季雨怔楞了下,才想起甩了高月的那个男人,她曾请陈安帮忙调查。只是,后来王卓跟她说,陈安已经替她修理过那人了,算是表达她莅临酒吧的一点感激之情。传递过自己的谢意,在高月恢复了一些之后,她就不曾再联系陈安。这次他打电话过来,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季风,陈安那个人,你有印象吗?”她不确定地问着,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再与他有牵扯。

      摇摇头,孙季风掐灭香烟,伸手去抖落头发上的冰凌。那时他已经不再关注那些事了,都是王卓在打点,他会比较清楚。

      皱皱眉,她犹豫地拿出手机,想拨电话还给陈安人情,却又有点不情愿。

      “让王卓去说吧,他们俩熟。”前方的季风淡淡建议,听不出提议的倾向性。“你和王卓最近怎么样?”

      “啊?”孙季雨挑起眉,有点意外他询问她的个人问题。季风一向懒得管别人闲事的,现在怎么这么关心她?“挺好的,怎么了?”虽然是妹妹,她也真有点受宠若惊呢。

      “没事,最近好像总有人在我周围打探你,”他看着她,若有所思。“一个男的,咱们下一届的,你认识吗?”

      努力地想了想,她不确定自己记忆的明晰性。“不知道,如果我认识,见着面也许能认出来。”

      孙季风为她的回答微笑,“可能是想追求你的小师弟,不然把王卓甩了换个男朋友试试看吧。”

      原来是在为他的兄弟担心。“嘿嘿,我考虑考虑。”她对他抛媚眼,妩媚地搔首弄姿。王卓强壮又听话,能依靠还能使唤,她上哪儿找更好的男人去?而且,万一换的男人不合意,再回头也是很让人难堪的事呢。

      笑着转头,孙季风不再插手他们之间的是非。他的关心到此为止,季雨有她自己的生活,该在哪个岔口转弯都是她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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