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闪烁的鼓点》调音师

2、源泉

　　01
　　电子闹钟在床边急促的叫了起来，我从被窝里伸出手把它关了，睁开眼睛，白光从窗帘外投进来，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几个邮递员的单车从家门前飞快掠过，抛下一份报纸。
　　“哦不不不，你可别再这样了。”不顾我的反对，那份被抛进来的报纸再次撞开窗帘扔进我的房间，桌上的玻璃花瓶应声倒地，碎成了几块。
　　我默默坐了起来，从桌上抽出几张纸来吸地毯上的水。
　　“怎么了？”母亲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开门问。
　　我朝她扬扬手里的报纸，无奈笑笑。
　　“噢，好吧，我发誓我要投诉，这是本月的第三次了。”母亲嘟囔着关上了门。
　　我把报纸放回桌上，一封棕色纸信封从里面掉了出来。
　　上面正中央写着——“瑞琳塔寄莫森”
　　我感到全身一抖，突然滴在信封上的眼泪把自己吓了一跳。
　　依然是熟悉的字迹，信上说“我想这时候我一定死了。别难过，就当是死了一只猫好了。以前我也试过，它叫琼，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猫。我有难过过，但是不可能一直这么难过。莫森，我只希望很多年以后，你不要完全忘记我。　　瑞琳塔
　　我望着手中的信怔怔坐在原地很久，直到很多泪滴晕开了黑色的字迹，才默默把信折好，塞回信封里，夹进我的笔记本。
　　02
　　这个时候学校上的是“外国文学报告鉴赏课”。这是比较冷门的课，所以在教学楼走动的人比较少。天空的白光透过云层洒下，灰白的教学楼在一片白光里安静得像一座废弃的医院，浮动的光影一直投在阶梯上，寒风似乎怎么也吹不散它，感觉被硬生生扯地疼。
　　口袋里震动了几下，我拿出手机。
　　“艾斯。”我费力地说，牙齿冻得直打颤。
　　“嘿，来我家吗，早叫你别报那么多门课程，我的冰箱里有一大罐黑啤。”
　　“改天吧，我今天没空，等下还有一节课。”
　　“好吧，现在我们来说说格贝怎么样。”
　　“你直接告诉我她答应给你什么？”
　　“别这样莫森。。。”艾斯沉默了一下，我听到啤酒被打开的声音。“好吧，莫森，明天见。”
　　“明天见。”我挂了电话，从储物柜里拿出课本，锁好，向楼上走去。

　　03
　　这是我第二次来瑞琳塔家。第一次只是到她家门口，我来给她前几天因为她生病而没有抄到的计算机课笔记。
　　以前我们都是约在外面见面，然后平时就是在学校里。
　　即使一起去过很多次图书馆，一起踩着单车穿过了很多条街道。我发现我对她的家庭所了解的真是少之又少。
　　我见过她的母亲，一个和蔼冷淡的女人。很少有人能同时集这两个形容词于一身。但是她笑得的确客套。大概是我跟她第一次见面的原因吧。

　　我在她们家门口站定，按响了门铃。许久，一个老妇人缓缓打开了门，她的裙子破旧但是干净，半张脸被大门遮挡着，她先是愣了愣，然后道，是你啊。
　　“对不起，夫人，我知道我这样来有点唐突，我只是想来看看您的情况，毕竟瑞琳塔她。。。”我停了下来，没有往下说。
　　我觉得只能来看看瑞琳塔母亲的情况，这是唯一能帮到瑞琳塔的地方。
　　萨莉夫人笑了笑，她的皱纹深到皮肤里去。
　　“谢谢你，好心人，我女儿的朋友果真不赖，但是我没什么要帮忙的，真的谢谢，瑞琳塔会很高兴的。”萨莉夫人顿了顿，“进来喝杯咖啡吧，年轻人。”说完，她把门敞大了一些。
　　“谢谢，不用了，如果需要帮忙，可以随时打电话。”我给了萨莉夫人一张写有我电话的字条。
　　“哦，那可帮大忙了。”萨莉夫人将字条收回衣兜里，望着我，眼睛因为皮肤的松弛已经快睁不开了，她的身上全然没有瑞琳塔的影子了。
　　我向她告了别，萨莉夫人又慢慢把门关上了，门上的门牌号19沾满了灰尘，不过也没人会在意。
　　我走出院子，鞋跟蹭着水泥地发出沙砾间摩擦的声响，我骑上单车，忍不住回过头，看到瑞琳塔曾经住的地方渐渐缩小在一片平原，融进冬天苍白的水雾里。我回过头用力踩了几脚单车，快速逃离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