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闪烁的鼓点》调音师

1、静

　　如果你还在我身边，
　　当我谈起我们以前的时光，
　　你一定会笑着说死亡是正确的选择。

　　01
　　“典范”门口聚着很多人，你远远的站在他们之外，呼了一口气，幽黑的眼瞳中顿时翻涌着白烟，呼出的白气渐渐升腾消融在冬天的黑夜，像不烫人的火焰。你依然安静，淡然的望着那边的人群，黑色风衣的衣摆被风挥开，一动不动像黑暗女神。
　　看到你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我快步走了上去。“来这么早么，对不起，我们走吧。”
　　“嗯，下次别约这了。”你淡淡应了一声，撩撩纤弱的发丝。
　　“怎么。”我往旁边望了望，“典范”里哄闹的人群在不停涌动，像视线里黑压压的山脉，吵杂的金属乐声磨合着人的听觉，忍不住皱皱眉。“嗯知道了。”
　　你抬起头望着我，“去哪啊莫森。”苍白的脸上晕着彩色的舞灯，嘴唇也像蒙了一层白霜一样灰白。
　　“冻坏了吧，我们去喝杯柚子茶好么。”
　　“嗯。”你轻轻点头，我握住你的手腕，感到原本抓紧袖口不让风透进的力道松了松。
　　然后我抓住了一只冰冷的手，像放进凉水的玻璃，滑凉而又干净。
　　身边的少女缩了缩脖子，把半张月脸藏在衣领后，纷纷坠入瞳孔的大雪像天使抖落的羽毛，迎面划开发丝。
　　沉寂而又古朴的街道反射着粼粼光辉。
　　记忆里你看不透的半张脸，在磨砂玻璃后朦胧的一片灰白。

　　02
　　听到瑞琳塔死的消息，是在学校里。
　　那时候课间，我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后面立刻听到身后唧唧呱呱的叫骂声。
　　我赶紧侧身挤了出去，大力关上门。屋子里暖气正在开放，因为怕漏风还有人在门下加了一层厚毯。
　　原本冬天就干燥，这样一来就更紧绷绷得了。闷得慌。
　　我转了几个台阶，踏到木质地板上。
　　阁楼窗台的一角摆着一小盆白花，是她送的礼物。
　　娇嫩的白色花瓣在寒冬里孕育着新的希望。
　　我觉得她是想这么讲。
　　同样活在黑暗里的，一丝柔弱的曙光。
　　“嘿 ，那个就是。”一个棕色头发的女孩嚼着口香糖，向楼上指了指，走了。
　　我看到邮递员理了理手里的信件，才抬头问，“莫森先生？”
　　“呃，是吧，有我的信么。”我拨了拨白花的花瓣，走了下去。
　　“阿…… 不是，不好意思我忘了，是您的口信，关于瑞琳塔的。”邮递员扯开嘴笑笑。“萨莉夫人托我告诉您瑞琳塔去世了，请您节哀　。”随即，邮递员又抬抬帽子，以示自己的歉意。
　　全身像跳了闸一样愣在原地，刚想问出的话就卡在那，一动不动。
　　“我还有工作那么我先走了。”邮递员低下头笑了笑，转身消失在拐角。
　　大风在衣领间空洞洞地吹着，稀疏的花瓣弯下来蹭着泥土，周围的声音仿佛落成了空旷的回音，像被拍着的皮球，渐渐停下来，滚到地上，撞到对面灰白的墙上。
　　世界。安静了。
　　03
　　旋急的气流在黑色的海域划转，人们走在他们的边缘，小心翼翼。
　　那抹柔光抱着自己的躯体，硬崩崩跳了下去。
　　我望着她的连一点一点被黑色的潮水吞没，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04
　　暖黄色的灯光晃着头顶，眼前的黑影挥之不去。
　　葬礼过去了1个星期，一切又好像回到了正常。
　　上学，骑车，写作业，放学,一起去图书馆的人多了几个。
　　再也没想起那些天空下的时光，经过“典范”的时候下意识停了停，但好像没看到你。

　　“喂喂喂，莫森你要去哪呀。”
　　原本走在前面说着话的我回过头。
　　一个蜜色卷发的女生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呃，你是…哦，格贝，有事吗？”我想了想，才想起这是前几天在公车上遇见的女生，开朗活泼的做了介绍，可是我很快忘了。
　　“你猜啊。”格贝往旁边看了看。“艾斯你没说。”
　　身后一股力道把往前一推，“莫森，她不好意思说呢。”
　　我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一下抬起头来。“这小子，要说什么。”我问格贝。
　　“你猜。”格贝没有开玩笑，她认真地看着我。
　　“唉唉，我还有事呢。”我摊摊手就要走。
　　“放学和我一起走吧。”
　　“啊？”我回过头，“我要去图书馆。”
　　“什么啊。”格贝做委屈状。
　　“不好意思啊。”我笑了笑。
　　艾斯跟了上来，用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我。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我说。“这些女生。”
　　我没有再说下去，重重呼了口气，白色的水雾向上翻涌升腾，像冬日里不烫人的火焰。
　　一个星期过去了，但好像你已经离开好久一样。
　　也许是冬天吧。所以比较冰冷，哪里都一样。
　　现在闭上眼好像就能看见那个身影在路灯下静静张望的样子，大风撩起她的衣摆，黑色的纱衣轻柔的覆盖过来，在那样喧闹的世界里，一副淡然悠远的样子。
　　她们都不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