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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两生花开 ...

  •   翌日一早,风雪已停,晖帝下令拔营,十万大军重整出发。我们的马车紧跟在晖帝的车后,我掀开帘子探头向前望去,越过重重车马,远远的看见卓天旅的背影,细想昨日见到的他,似是黑了些,也更结实了,想是军中历练的,当初那个清俊潇洒的翩翩公子如今已成了浑身散发男儿气概的铮铮汉子,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邻家哥哥了。
      “看什么呢?”忽觉耳边一阵风过,侧头一看,卢世宁骑在马上,正一脸玩味的看着我问。
      “没什么,看山呢”,我微微一笑道:“昨儿那么冷,你去哪儿了?”
      “我昨儿白天一直都陪着皇上”,卢世宁看向我的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心里一紧,难道昨日他也看见了?转念一想,反正已被皇上撞见,索性说出来,免得更加被动。于是面上装着如无其事,轻松道:“昨个儿早上我本想去找你,没想到碰见了个故人,聊了几句耽搁了。”
      “哦?”卢世宁低声道:“昨晚……我倒是瞧见你和一个李将军派来的管带甚是……甚是亲热。”
      我心中大惊,紧张的看着他道:“他是我许久未见的一个同乡而已。”
      卢世宁阴沉着脸色,哼了一声,压着声音道:“索性天黑没被旁人看见,以后……切莫再胡来。”
      我心里咚咚直跳,卢世宁是我在宫里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他因晴阳带孕入宫一事,已经是与我们站在一条船上,必是不会害我们,幸好是被他瞧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晴阳听见了我和卢世宁的对话,睁开眼睛紧张的看着我,我冲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脸冲卢世宁道:“多谢师父了,您教训的是,徒弟我记下了。”说完吐了下舌头,冲他一笑。
      卢世宁一脸讶异,我撂下帘子不敢再去看。
      晴阳抚着胸口,红着脸低声道:“好悬是他。”
      我叮嘱道:“小姐,这些天你们轻易不要再见面了。”晴阳连连点头。

      大军又行了十几日,终于进了幽州地界,休整了三日后,晖帝便调兵遣将,亲率了八万兵马与蛮王在青城山血战了两天两夜,虽然伤亡惨重,但终是逼退敌军三百里,凯旋而归。
      军营里一片喜气洋洋,我去找卢世宁,却又扑了个空,说起来已有几天没见他人影。回到帐中捧了水罐出去打水,刚走出十几步就见桂公公急匆匆的奔来,我停下脚步微微点头算是一礼,他见了我忙紧走两步:“苏姑姑,我正要找你”。
      看他一脸紧张严肃,我被弄得有些慌神,莫不是卓天旅的事?只听他轻声道:“也不知哪里传出去的,说敏嫔主子凭借倾国倾城的容貌魅惑君王、欺瞒世人偷偷随王伴驾。方才前方回报,说蛮王契赫雄非但没有递上降书来,反又召调兵马,在边城掳走了两百多名大墘百姓!还递了信给万岁,说是约万岁爷三日后在青城和谈,还要万岁拿敏嫔娘娘去交换被抓的百姓,如若见不到敏嫔娘娘,就还给我们两百多颗人头!然后再一决胜负。”
      咣当!水罐摔落,也顾不得旁的,我拉着他急问:“皇上怎么说?”
      桂公公举起袖子擦擦额上的汗,道:“皇上大怒,把几位将军叫到帐里正商议对策呢。皇上特让我知会敏主子一声,明儿个儿一早随皇上到青城山和谈,今儿请敏主子待在帐里切莫出来。”说着他四下看了一圈,又凑在我耳边道:“万岁爷怀疑军中有奸细,怕对敏主子不利。”
      我忙点头称诺,桂公公道:“那我就不过去了,姑姑你跟主子禀报吧,我还得快点回去伺候着。”
      待桂公公走后,我立在原地,久久迈不动步子,心里疑惑重重。怎么会有这种事?是哪个传出去的谣言?而那蛮王又怎么会提出如此古怪的条件?若说这军中有奸细,知道晴阳是谁的也就那么几人:卢世宁、桂公公,还有那三个小太监罢了。卢世宁自不用说,桂公公更是从小跟在晖帝身边的亲信,那么就只有那三个小太监有问题,可那些小太监即便是奸细,最多也就是宫里面哪个妃嫔安插进来打探皇上动向的罢了,又是怎么会有本事到里通外国?现下,为了两百多名无辜百姓,晖帝会如何抉择?拿自己的女人去交换百姓,这样的奇耻大辱他怎能忍受?但作为一国之君,他也万万不能置百姓于不顾,如此晴阳岂不羊入虎口……
      我忽的拿定主意,抱起水罐往回走,晴阳和天旅哥千辛万苦终于重逢,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晴阳再面对这无妄之灾!兴许……这次是他们二人逃出生天的好机会……
      我不动声色的回了营帐,只说皇上派桂公公来嘱咐晴阳军营中混进了奸细,要她今日好生在帐里莫要出去走动。

      十一月二十四,大清早,我一个人坐在镜前,细细上妆打扮。眉上青烟远黛,颊上云霞漫漫,唇上一点朱红。打开首饰匣子,捡了一套佃金风钗簪在发上,挑了对孔雀绿的翡翠耳坠子两边戴好。左右顾盼,镜中的人儿唇角勾出一丝苦涩的笑。
      起身到箱子里取出桃红色的礼服,上上下下穿戴齐整,这本是晴阳以去御华寺祈福为名出宫时所穿的,竟不想今日派上了用场。
      转身再看还在沉沉睡着的晴阳和冬雪,按我昨夜下的药量,恐怕她们要到晌午才能转醒吧。小姐,这也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披上晴阳的白狐斗篷,带上风貌,拉起面纱,深吸一口气,我撩开帘子跨出帐篷。桂公公和小太监东子已经等在门口,见我出来,忙一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主子请上车。”
      我微微点头,上了马车。车行了片刻便停下,桂公公在外面轻声说“主子稍等,我去请万岁爷。”
      我压着声音“嗯”了一声,脚步声渐远。转头四下打量,晖帝的车比晴阳那一辆更加宽敞,明黄的坐垫和靠枕散发着龙涎香的味道。
      忽然车帘一动,一个黑影伴着冷风闪了进来,在看清来人面目的那一刻,我骇得险些喊出声音,拉下面纱压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卓天旅先是一愣,转而大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急道:“你快下去,小姐还在帐里,我替她去!快走!别叫人看见!”说着便伸手把他往外推。
      他身形一顿,反手抓了我的手腕:“墨瞳,你……”
      我急道:“小姐根本不知道这事儿,我用了些迷药,估计她们得再过一两个时辰才能醒,你快去守着她,待会儿皇上走了,如果有机会……你们就当机立断吧!”
      卓天旅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满眼的震撼和感激,我抽回手推他,“保重!天旅哥,照顾好小姐!”
      他郑重的点头,“万事小心!”
      我灿然一笑。
      他趁侯在外面的小太监转头之际,跃下马车悄然而去。我轻轻挑开一道缝隙,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百转千回……忽觉有道异样的目光,我斜眼看去,却见小太监东子迅速的垂下眼眸,神色诡异。
      我心中一惊,忙挡好车帘,外面一阵马蹄声传来,我复又拉起面纱,整理衣裙垂首端坐。少顷,车内光线一亮,冷风灌进,一袭银色戎装的晖帝弯腰进来,我忙欠身行礼,晖帝一挥手,示意我坐下。
      他甫一坐下,便冲外面吩咐起驾,鞭声破空,马车行进,只听蹄声隆隆,我微微掀开车窗帘子看去,只见清一色的骑兵,帝驾四周都是御林军,前后是骁骑营开路和殿后,原来晖帝将骑兵带在身边护驾,步兵均留守在营地,不道卓公子能否带晴阳走成。
      正暗自盘算,感觉有目光投向我,心中祈求晖帝千万晚些时候再发现我是假冒的敏嫔,好让他没时间再折返回去找晴阳。忽闻晖帝道:“晴阳,此番带你去和谈实属万不得已,你只放心,朕不会将你交给蛮王的。”
      我忙轻轻点头,使劲儿压低脑袋。
      “你……今儿怎没带个侍女?”晖帝轻声问,似是欲言又止。
      “咳!咳!”我假借咳嗽,以手掩口,边咳边说“昨儿我们主仆三人都感了风寒,索性留她们在帐中休息。”
      忽然手腕一痛,晖帝一把攥住我,我大惊失色,另一只手下意识的去扶面纱,却被他一把扯掉,晖帝捏着我的下巴,眸光中满是不可置信。
      我本慌张,可见他那副表情,没由来的觉得好笑之极,脸上神色一时变换不定。
      晖帝眯眼,眸中精芒闪烁,手下力气加重,压着声音道:“你这个丫头!胆敢欺君!”
      我左右再无牵挂,倒放松了精神,也不再怕,直直看着他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家主子确实身体抱恙,此刻还在昏睡,奴婢也是怕耽误了万岁爷的军机大事,故而冒死罪装扮成主子,替主子顶灾罢了。”
      “你……难道不怕?不怕朕把你送给蛮人?”
      “奴婢怕,就是因为怕,所以才不愿主子受难,甘愿以身替之。”
      我倔强的直视着他,仿佛仍对着那日一同在草原上纵马的丘山。
      他看着我,眼中仿似有千言万语,最终都落尽深潭,只漾起层层涟漪,一波一波终化作无声。
      突然,他俯身将我紧紧搂在怀里,龙涎香的气息随着他的心跳声笼罩着我。隐约听见他喃喃道:“这半年来你害得我好苦,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
      我鼻子一酸,脱口而出道:“我的苦又有谁人知!”话刚出口顿觉后悔,只僵硬身体着不敢再言语。
      “你说什么?”头上传来晖帝的询问。
      我叹了口气,推开他,摇摇头。
      晖帝低头看着我的泪眼,眸中闪着似曾相识的柔情,“第一次见你打扮自己,真的好美。”
      方才紧抿的薄唇此刻微启,堪堪就要覆将上来,我下意识攥着他胸前的衣袍用力推挡,戒备的看着他。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晖帝低咒一声,松开了手,我忙向后靠去。
      良久,他忽然冷声问道:“那个姓卓的管带你认识?”
      我心下一颤,脸上不自觉的闪过苦笑,点头道,“回皇上,他确是奴婢同乡旧识。”清冷的声音同时冰冻了我自己。
      “旧识?”晖帝轻轻哼道,“他便是令你对我以死相拒的原因?”
      经他这一问,我方自嘲的思量:细究起来,卓天旅还真的是最根本的原因!若果不是因为他,晴阳虽然仍旧会带着我进宫,但不会朱胎暗结,那晚我便不用去找卢世宁,那么,是否我还会偶遇“丘山”?
      我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晖帝挑了眉等我回答,眼中碧水浓的化不开,我暗暗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肉里,似乎只有尖锐的疼痛方能让我有勇气说出下面这句话:“回万岁,确是因为他。我与他……青梅竹马!”
      车里静的落针可闻,两人久久不语,我双手缩在袖中,轻轻抚摸着那只白玉扳指,空气凝滞,呼吸艰难。
      突然一双手搭上我的肩膀,伴随着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那个“丘山”一贯的惫懒语气轻轻在我耳边响起:“墨瞳,为何你总是这么让我出乎意料?偏我就是欣赏你这性子,今后我再不为难你就是了。”
      我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只见他唇角勾起醉人的弧度,戏谑道:“以后没旁人时,你还是当我是太医丘山的好,不然,我这个‘万岁’就快要被你冻成‘短命鬼’了。”
      我怔忡了半晌,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轻松,脸上的笑容漾的更大,盯着我的眼,半玩笑半认真的问道:“待回京后……你可想要我帮你和卓管带赐婚?”
      “赐……”我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他这人情绪变换也太快了些,方才一副要撕了我的样子,这会子又如同没事人!都说君心难测,果然如海底针一般。
      晖帝皱着眉,满眼不解,我深深的呼了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去,感觉这两个月来心中的阴霾伤痛全都在晖帝方才的笑颜下随风飘逝了,整个人一下子清爽无比,拿袖子粗豪的抹掉眼角的泪珠,笑道:“万岁爷,您要是给我们指婚,只怕要轮到他‘以死相拒’了!”不再去看他,好给我继续说完下面一句话的力量:“天涯何处无芳草,于我是,于万岁您更是!”
      晖帝愣愣的看着我,突然好像豁然开朗,哈哈大笑起来,“痛快,一语中的,算你厉害!”
      想必那日我和卓天旅在雪中的一幕,看在旁人眼里必是大有故事吧。我乐见晖帝不再纠缠我和卓天旅的事,也就由着他误会,不禁也跟着自嘲的苦笑。车子里似乎愈发暖和,心中的结一打开,我们又仿似回到了那段无忧的时光。
      车外嗒嗒的马蹄声变得格外悦耳,心中雀跃,好想就这么一直行去,不要停下。
      大约一个时辰后,外面传来桂公公的声音:“万岁爷,就快到了”。
      心中一颤,抬眼看晖帝,他也正看向我,我冲他微微一笑,他叹了口气,低声道:“难为你如此忠心护主,罢了。一会儿到了驿馆,你紧跟在我身边,不要乱说乱动。”
      我点头道:“省得了!”
      这一晚,我以敏嫔的身份宿在晖帝的房间。我们背对背躺在床上,久久无语。
      有些冷,我蜷缩着身体,满脑子想的是晴阳和卢世宁走成了没有,忽听晖帝轻声问了句:“睡了么?”
      我放轻呼吸,不答。
      一阵轻轻的悉索声,晖帝翻了个身面对着我的后背。我浑身僵直,全神戒备。
      却感觉到晖帝湿热的呼吸吹拂着我的后颈,温暖的大手伸过来覆在我冰冷的手上,宽阔的胸膛熨烫着我的脊背。
      太近了!我心里大喊,太近了!晖帝这样的温柔呵护,快要令我崩溃了,我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我快要哭出声了!狠命的咬着嘴唇,泪水从眼角滑落,无声的没入枕头。
      这一夜,也许是我在大墘的最后一个晚上,也许,是我此生的最后一个晚上,也许,一切爱恨情仇和煎熬痛苦都将在明天结束。我放弃了抵抗,悄悄舒展了紧绷的身体,贪婪的用后背汲取晖帝怀抱中的温暖。这一夜,我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梦。

      十一月二十五,青城山脚下,三百里平原,白雪皑皑,千株胡杨苍柏,银枝玉干。为和谈临时搭建的处所,实则是一座两侧具门的巨大帐篷,双方人马在胡杨林两边楚河汉界相望排开,战旗猎猎迎风飘扬,针尖麦芒旗鼓相当。
      我紧跟在晖帝身后,走进大帐,御前侍卫统领慕容克带领八名侍卫围护在我们左右。抬眼看去,一个身材高大、满面虬髯的汉子在几个蛮人的簇拥下正从对面的帐门进来,想必这人便是蛮王契贺雄了。
      晖帝与他相视一瞬,各自冷着脸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分别在两边桌案前落座。我站在晖帝身侧,只觉得几道剌剌的目光射在身上,抬眼便看见契贺雄和他身后的几人正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我,顿时心中厌怒,强自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理会。
      “契贺王,你屡犯我边境扰我军民,现既不敌我十万大军,还不速速递来降书,送还我国百姓!”晖帝冷冷道。
      契贺雄哈哈一笑:“大乾天子,你休在这里颠倒黑白,我如何犯你边境扰你军民了?是你边境恶民屡屡到我国滋事,盗我牧民牛羊马匹,掳走少男少女拐卖为奴!我今日不敌你,是因没你兵多将广,但是我们神的子民是不会轻易屈服的,若要我放了战俘,便拿你的爱姬来交换,不然,便造二百具棺木等着收尸吧!”
      晖帝啪的一拍桌案,怒道:“满口胡言!契贺雄,你有何证据说我国百姓偷盗?口口声声神的子民,你带着五万人马攻打我边关守军,抓走我无辜百姓,苍天后土之下,难道你们的神看不见吗?”
      契贺雄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疾不徐的说道:“我所说都有有凭有据。”说着侧头冲旁边的一个青袍男子使了个颜色。
      那青袍男子一点头,托着一个银盘走过来,桂公公接了,躬身呈给晖帝。托盘上面有一轴卷宗,晖帝拿起,快速翻阅,脸色越来越白。放下卷宗,只听晖帝冷声道:“小桂子,这里气味不好,陪敏嫔娘娘到帐外歇息。”
      桂公公忙领旨走到我身旁,躬身道:“娘娘,请。”
      想必事关朝政,我在这里总是不便。我看了一眼晖帝,他面沉如水,冲我略一点头,背光下脸上只剩下鬼斧神凿的刚毅棱角。
      我屈膝福了一礼,转身向帐门走去。身后传来一串豪放的笑声,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道:“传言果真不虚,大乾天子的妃嫔真是国色天香!走起路来都足踏莲花一般。只不知道是不是中看不重吃……”我恨不得堵了耳朵,咬牙加快脚步走出大帐。
      来到帐外,桂公公已清出一块干净地,搭放了一把交椅,正要扶我过去坐,我轻轻摇摇头,方才做了一个时辰的马车,想活动一下双腿,难得冬日暖阳,望着阳光下银光闪耀的胡杨林,我吐出胸中浊气,踩着雪在树下闲步,随着咯吱咯吱的雪声慢慢平复心中的厌恶,桂公公并两个侍卫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
      转悠了约半炷香的时间,身上渐渐暖和。一会儿惦记晴阳和卢世宁,不知此刻他们可是已远走高飞了?一会儿又猜想着晖帝是否会将我交到北夷人手中。
      正兀自沉思,忽听嗖的一声,一道银光破空划过,闪电一般,堪堪擦着我身侧射入帐中,立时帐内哗然,惊呼声大起,紧接着箭声越来越紧,胡杨林两边战马嘶鸣,士兵呼号声一片,混乱中听到“有埋伏!”“中计了!”“放箭反击!”“护驾!”等喊叫不绝于耳。
      我大惊而起,手炉落地,炭花飞溅。忽听背后一声惨叫,转头一看,身旁的一名侍卫已中箭倒地,小桂子和另外一名侍卫具是惊恐万分。
      我顾不得其他,拔腿飞奔向帐门口,此时箭羽如疾风暴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射来,大帐已经千疮百孔,犹如蜂窝,里面惊呼声、惨叫声、兵器相击声此起彼伏。
      我心中抽紧,四肢百骸顿仿佛堕入寒冰地狱,不停的默念“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突然被人从背后拦腰抱住,只听小桂子急喊:“主子,你这是干什么,太危险了,快躲到树后!”
      我拼命的挣扎,情急之下扯掉面纱转脸看他,冲口而出:“我是苏墨瞳!”他惊愕的瞪大眼睛,手劲一泄,我趁机挣脱了他向前跑去,正看见慕容克和另外几个侍卫持刀奋力挥挡着箭羽,护着晖帝冲出帐门,悬着的一颗心方稍稍回落。
      只见晖帝边高声喝令:“传朕命令不许放箭!”边焦急四顾,与我目光相撞的一瞬,似是拨云见日般闪过光芒。
      我快步奔去,晖帝伸出一只手来接我,我也不顾许多,伸出手去,只觉得此刻天地间只看得见他,只想抓住他手什么便都不再重要,却恨这短短几步的距离竟似无尽崎岖漫长,好不容易指尖刚要触碰到他,忽见晖帝眼中显出一片惊恐,我撇头只见空中一道寒光射来,阴森森一阵箭雨,带着冷风呼啸,压顶而至!电光火石间,我本能一般,用尽全力向他扑去,伸开双手将他环住,脸瞬间贴上他的铠甲,冰冷的触觉和着背后灼烧钻心的刺痛一齐向我袭来。
      晖帝被我扑到在地,马上反身将我抱在怀里,他心痛惊惧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耳边只听呼呼的风声和晖帝心痛的呼唤,四周的喊杀声渐渐不闻,我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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