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红楼四八斗》纯紫葡萄

27、怡红旧人

　　第二十七章怡红旧人
　　薛姨妈坐在一旁，心里不高兴了。你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呆了十来年，一文不名出来了，还想我们姑娘去受罪？这个元春！

　　宝钗笑道：“家中只有我一个姑娘，母亲兄长不舍，故而未选。”

　　元春听了点头，又问黛玉，“姑父可好？”

　　黛玉笑笑，“没什么不好，就是精力大不如前了。”

　　元春听了无话，又问湘云，湘云摆手，“大姐姐别问我。我就是个混吃混喝混度日的。”

　　众人又笑起来。赵姨娘站在王夫人身后，就等着元春问贾环，好显摆显摆。哪知等了半日，不见问。只得不忿干站着。

　　外头丫鬟喊：“宝玉来了。环三爷来了，兰哥儿来了。”

　　门帘挑开，就见三个年轻公子笑呵呵进来，对贾母、王夫人、邢夫人行礼。贾兰又对着李纨、凤姐行礼。

　　几个人都说，“别忙了，快见过大姑娘。”

　　八宝急忙领着弟弟、侄子拜见元春。元春一看八宝，比当年走时，大了不少。长成一个大人了。登时高兴拉着他的手，笑问今日可读了什么书，等事。

　　八宝一一答了，叫贾环、贾兰上前见礼。元春对贾环微微点头，“环哥儿长大了。”

　　贾环抿嘴笑笑，“谢大姐姐。”

　　贾兰咯咯笑了，说道：“大姑姑只说别人，也不看看我。”

　　元春赶紧伸手拉他到跟前，“来，让姑姑好好看看。”

　　众人哄笑起来。八宝回头对贾环点头，贾环会意，出门叫进来两个婆子，抬着一箱竹子抠的、泥捏的小人儿进来。说是街上淘的，给元春消遣之物。元春略看几样，感慨：“宝玉有心了。”

　　八宝急忙摆手，推贾环上前，笑道：“都是弟弟挑的，我不过就参详参详。”

　　元春只得夸赞贾环一番。倒弄的贾环不好意思起来。

　　王夫人瞥都不瞥赵姨娘一眼，笑着问元春，“累了吗？要是累了，就先回屋歇着。你还住你原来住的屋子。昨天宝玉亲自给你收拾的。就在老太太屋后头小院。”

　　元春见王夫人这么说，急忙道：“又要叨扰老太太。”

　　贾母摆手，“一家子骨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

　　又问：“怎么不见抱琴？你统共就带了那一个趁手丫鬟，怎么不带出来。”

　　元春推说有事。贾母也不好多问。叫来琥珀，服侍大姑娘回院子歇着。八宝笑道，“我也跟着去，岂不便宜？”

　　贾母、王夫人笑说，“去吧，知道你们姐弟俩有话说。”

　　八宝笑着看黛玉一眼，扶着元春下去休息。

　　元春所住屋子，就是八宝原本住的屋子。袭人等人还想着一会儿伺候大姑娘歇下，到下午就随八宝搬走。因此见了元春，都站着问候。

　　元春皱眉，柔声说道：“真没规矩。”

　　八宝听了，瞪袭人一眼，“叫你收拾好屋子伺候大姑娘，连个规矩都不学吗？”说着，扶元春坐下，站在一旁，虎着脸不吭。

　　袭人明白过来，赶紧给元春磕头。麝月等人也稀稀拉拉跪下，拜见元春。

　　琥珀递上茶来，元春接着喝了，柔声吩咐：“我这儿不用你辛苦了，到前头伺候老太太吧。”

　　琥珀应了，福身告退。元春等她出去，放下茶盅，瞥袭人等一眼，笑问八宝：“这些都是这屋里的下人？”

　　八宝笑答：“正是，都是这屋里的。”指着袭人道，“这个原名花珍珠，那个是麝月，还有茜雪、秋纹、碧痕、春燕、坠儿，外头还有个管来往通传的老宋妈。一会儿叫进来，给姐姐见见，往后有什么事，也好使唤。”

　　元春点头笑道：“难为你了。这屋子是你以前住的吧？”

　　说的八宝不好意思起来，“我早就该住外头书房了。老太太舍不得。正好姐姐来了，我总算出去了。”

　　元春点头，“很是应该。男子汉，总是呆在丫鬟堆儿里，是个什么意思。”因说，“你去吧，我歇歇。一会儿吃饭了，别忘叫我。”

　　八宝听了，点头出去。

　　袭人这才慌了神儿，冲秋纹使个眼色，叫她跟出去问问。秋纹刚刚抬头，就见元春笑眯眯盯着自己。再也不敢抬头，老老实实跪着。元春冷笑一声，对众人说道：“都起来吧。咱们府里，向来是恩大威小，没的叫你们跪半天。”

　　几个姑娘这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元春一一看了，也不说话。指着春燕，叫她近前，吩咐：“铺床我歇一会儿。”

　　春燕原本是做洒扫粗活的，八宝在时，轻易不进屋里。听元春这么吩咐，一时愣住。元春也不恼，重复一遍，笑问：“怎么，铺床都不会？”

　　春燕急忙回答：“回大姑娘话，奴婢会的。就是从来没给主子铺过，不知道大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元春也不挑剔，随和回答：“跟往常一样就好。”春燕急忙答应，进屋小心展被衾，焚甜香。一时找不到香，问袭人：“袭人姐姐，安眠香在何处？”

　　袭人赶紧取来点上。元春卸钗环问道：“怎么，她不是叫珍珠吗？”

　　袭人刚想说话，元春一摆手，“我没问你。”春燕这才作答，“是宝二爷给起的名字。原本花姐姐在老太太跟前伺候，是叫珍珠来着。”

　　元春一笑，“既然如此，往后还叫珍珠吧。”

　　袭人应下，站在一旁，伺候元春梳头。元春看着镜子理袭人动作娴熟，闭眼压下心中火气，打发众人出去，躺到床上，慢慢思量。

　　丫鬟们齐齐退出来，就有秋纹拉着麝月到一旁问：“宝玉什么意思，他不要我们了？”

　　说的茜雪、碧痕也着急起来。唯独春燕、坠儿不过是个三等丫鬟，平日里不过是洒扫尘除，比不得这些个副小姐尊贵，伺候谁都是一样，没什么感觉。至于袭人，离开八宝，无异于改嫁，心中顿时不是滋味儿，推说头疼，躲到屋里，两顿饭没吃。

　　元春也不说她。没过几日，趁着到王夫人屋里请安时候，暗示说花姑娘年纪大了，总留在府里，怕外人说闲话。不如叫她哥哥、老子娘来，赏个恩典，赎她出去。又说府里丫鬟们都十指不沾阳春水，一个个跟副小姐似的，叫她们端个茶走几步路都嫌累。若是传到宫里贵人耳中，岂不是说咱们荣国府太过矜贵？恐怕日后对宝玉前程不利。

　　亲闺女的话，王夫人哪里不信？更何况关系亲儿子前程。因此，当天就领着元春去见贾母，细细说了一番。把贾母吓了一跳。想着元春毕竟是从那地方出来的，熟悉贵人们性子。不敢耽搁，放下话来，任由王夫人发落。王夫人雷厉风行，第二天叫来花自芳夫妇，叫他们领了袭人回家。赎身银子仅仅要了十两，就放人了。

　　袭人自是不舍，还说要等宝玉来了，磕了头再走。元春没说话，只看王夫人。王夫人冷笑，“你一个跟着姑娘的丫鬟，走便走了，还问爷们儿做什么？当着你嫂子的面，把原因说说。别出了门再讲，我们可就不认了。”

　　袭人哪里说的出口，更何况自从八宝来后，确实跟她也没什么。支支吾吾半日，还是花自芳家的看不上了，拉了袭人就走。嘴里说道：“姑娘回去吧。太太们疼你，你瞧，单说你这些年穿过的衣服，就值多少呢。更别说赏下来的首饰，除了给你做嫁妆，都够咱家买一头牛了。”说着走远，到后门见了花自芳，一同回去。王夫人放心下来，领着元春，把其他几个丫鬟趁势打发。自己院子里丫鬟，也放了不少。唯独探春那里未动。

　　恰好黛玉来荣国府看望贾母，见袭人走了，茜雪、秋纹、碧痕都走了。唯独麝月老实，元春留在身边，叫她跟春燕一起伺候。不由悄悄问凤姐，“大姑娘这一回怎么了？这行事做派，可不像贾府的人呐？”

　　凤姐有贾琏通风报信，知道的多。见黛玉问，呵呵笑了，趁无人之时，小声说道：“什么呀，那不是她以前的丫鬟抱琴——跟了今上，做了个朱昭容。她心里不好受么。别管她，反正过两天就嫁出去了。”

　　黛玉迟疑，“这年纪了，不好嫁吧？”

　　凤姐摇头，“谁知道呢？万事有太太们呢。我只管好生管好我的账本儿，别叫琏二爷偷了我的簪子就成。至于他偷簪子是不是为了养新二奶奶——关我何事？哼！”

　　说着，扭头走了。

　　黛玉站在贾母院子廊下，看着一排的八哥笼子，半晌无语。

　　八宝看了一天书，来贾母处请安，一进院门就瞥见黛玉教鹦鹉说话。进屋见了贾母，不一会儿出来，笑着走上前，问：“你倒是有这个兴致。”

　　黛玉扭头，酸不溜丢说道：“我倒是想跟个男人似的出去，那不是不成吗？穿裙裹脚的，除了在家养八哥儿，还能做什么？”

　　说着，握紧手掌，屈臂伸拳，撒了八宝一身米粒。瞅着米粒顺着八宝衣服往下滑，滑到腰带处，堆成一堆，咯咯笑了。

　　八宝看黛玉笑的开心，也不拦着，任由她胡来。黛玉撒了两把，自觉没意思，扭头逗鹦鹉，小声说道：“你也太狠的心。袭人跟了你那么长时间，说撵就撵走了。这招借刀杀人，用的忒流利了点儿。”

　　八宝冷笑，“我本不想这么待她。怎么着，也得给她挑个好人家，风风光光嫁出去。谁知道她竟然当着我的面，给晴雯使绊子。不说晴雯也跟了我这么多年，同是老太太赏的，有才有貌、性格直率，单看晴雯与你有五分相似，我就容不得她。”

　　黛玉侧目，瞥八宝一眼，嗤笑：“你倒会怜香惜玉。”

　　八宝呵呵笑了，“我不怜香，我只惜玉。”说的黛玉红了脸，一手扔了八宝一头米粒，扭头摔帘子进了屋。

　　八宝低头散落米粒，抬头瞅见湘云挽着贾兰，站在屋角勾头，凤姐一只脚踏在门槛上，一面嗑瓜子，一面冲这边冷笑。

　　晴雯端着托盘，上放茶盅，与紫鹃一道站在廊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红楼小剧场：
　　袭人：二爷，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不走，我不走
　　元春：不走？容易，从今以后，去给大老爷做屋里人
　　袭人：啊？
　　元春：走？还是不走？
　　袭人：天杀的封建社会呐，要不要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