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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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韩铎
我打工的这个地方叫City Of God（天国天堂），可是这里却绝对不是每个人的天堂。
有一个特别亮眼的男孩，大家叫他“杰”，只要他出现，你的眼睛就不想再看其他任何地方了。
杰不像其他MB一样浓妆艳抹，他也不会刻意媚惑勾引，但他是店里当仁不让的头牌。其他男孩眼里的妒恨没有丝毫遮掩，我看到的只有苦涩。
杰从来没有在吧台点过酒，每次过来坐都只要一杯冰水。他几乎每时每刻都保持微笑，却让人感觉笑不达眼，眉眼之间仿佛总有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伤。
一天我正准备下班回家，我看到杰几乎是爬着从一个包厢里出来，他的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身上的伤痕若隐若现。
我条件反射的上前扶他，他像是受了惊吓迅速从我身边弹开。
“慢慢的你就习惯了，在这里久了就全都习惯了。”一声叹息，齐叔出现在身边对上我的一脸悲悯。
听说杰得罪了一个很厉害的客人，他的出台频率比以往多上好几倍，有人羡慕的红了眼，我忍不住为这个和我一样大的男孩子担忧。有几个人注意到他身形越来越受，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深情越来越落寞绝望……
在一次不经意的见过杰和他妈妈的亲密合影之后，我总会把自己和他联系起来，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东西是相似的。
他说过他要给他妈妈买一栋大房子，可是不久之后他妈就死了，那一次他喝醉了，喝了一杯啤酒就醉了。
连续好几天没有再见到杰，我问和我一起在吧台的阿阳，阿阳一脸避讳小心翼翼的样子说，“杰病了，很恐怖的那种病，以后再也不能靠这个赚钱了。”最后有些惋惜的叹口气，摇着头，“年纪轻轻的，何必急于一时呢。”
再后来，在离我们店很近的，据说是全市最高的那栋大楼上，杰从天台上坠了下来。
我是在晚上上班的时候听人说的，那天店里似乎格外冷清。据说是下午发生的事，据说杰的四肢都摔断了，脸变形的无法辨认，整个下午交通都断了。
原来路上那滩让人心生冷意的血污竟是杰留下的，他是多么美的一个男孩啊。我不喜欢店里的那些男孩，但杰除外，不管他是做什么的，靠什么吃饭，我总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男孩。
他就这样没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像只是那些遇到他的人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我那些日子对他的担忧最终落地，变成这个残忍残酷的结局。
没人知道杰的死对我的冲击有多么大。我好几天没有去店里上班，直到齐叔打电话说，如果再不去上班就再也不用去了。
以前的杰也不是总在我的眼前晃，我和他的接触并不算多，再回到店里，抬起头睁开眼，那么明显的空缺，明显到当你意识到这一点心里就跟着咯噔一下。我很不舒服，我觉得我迫切的需要找个人倾诉，可是要说什么，要找谁说，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他是经历了怎样接二连三痛彻心扉的变故才让他最终绝望到以最决绝的方式和这个世界道别，看到杰，总有一种透着镜子看自己的感觉，他对我的影响是同命相怜的心疼。
虽然没有任何立场，我却在心里怨恨他为什么不够坚强，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承受的是我所难以想象的，我认为的委屈，我心里的怨恨，在他那里分明就是小儿科，也许多么坚强的人，在那样的时候也都无法在坚持什么了。
从未如此的感喟过生命的脆弱不堪，我们顽强的相互争斗，与人与事与天，我们想让它更生机勃勃，可是说不准下一刻就发生什么一下子就打败了之前的所有抗争，我们只能束手就擒。
好多事实际做起来要比随便想想难得多，我看破我和韩钊之间的斗争没有任何意义，可是却终究没办法真正释怀。
韩钊这个人，我不能将他平常的视作毫不相干的路人甲。我们以尴尬的莫名其妙的形式拥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并因此深受伤害，我们的存在对彼此来说就是一种伤害，可那毕竟不是我们能选择的。
而他之后对我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我没有就此沉沦下去，可谁能不介怀这些？
没错，尽管我努力的想要漠视想要不在乎，尽管我不想再和他斗下去，我对他的恨依然存在于心，我，不能原谅他。
不知道那时候他是不是大脑短路了，我怎么会替他去和人解释，我身上的伤本来就是他造成的，送我去医院我就该感激涕零吗？如果不是因为想着杰的事，我一定会和警察说的更严重。
似乎韩钊身边的人喜欢别出心裁的让人大吃一惊，他是为了韩钊吧，我不相信他身边的人会那么好心眼的为我这个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的同学和韩钊冲撞。虽然他的话我听不懂，应该就是像他说的那样，是为了韩钊好，无论他是有可能在什么泥沼里越陷越深。
我以为他们只带走韩钊就可以了，没想到我还要去录口供。在警局里没少胡思乱想，韩钊他不是要坐牢吧？我是想让他受点教训可也狠不下心害他那么惨，我不得已跟警察说我们只是闹着玩的，太兴奋了所以没了分寸。
中年警察有点好笑的告诉我，他不会坐牢，我心里和嘴里都呼出了一口气。
应该想到的，都想些什么了，以至于没有任何准备的和那个女人狭路相逢时我慌得手忙脚乱。
她趾高气昂，鄙夷在她脸上绽放的淋漓尽致。
“呦，我儿子的杰作不错嘛！”我毫无防备的被她碰到脸上的伤口疼的“嘶”的一声。
“那个女人以为自己多精明啊，给振天生了儿子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像老鼠一样活着什么也得不到，以为仗着漂亮勾引个男人就一生无忧了，我呸！”
她肮脏的口水喷到我脸上，我用手抹了一把凑近鼻子，离得老远就赶紧嫌恶的移开，“咦，臭烘烘的，我回去要洗一百次。”
“你……小杂种！”她终于像骂街的泼妇爆发了，甩着手包砸向我被警察喝止：“在这儿都敢闹事，想蹲拘留吗？”
她有些吃惊，她以为别人知道了她的身份就不会有人敢对她怎么样，她以为谁都是像她一样肮脏。
我在韩钊被带出来之前离开，一路上想着怎么跟我妈解释遮掩不了的伤口，看来让她担心一场是免不了的了。
回到家安抚好满眼泪花的妈妈，我脱掉衣服，用热水浸湿毛巾避过伤口擦洗身体。被推倒多次粘身的土和着流出的汗腻在身上难受的很，不太明亮的灯光里，我看到手臂和腿上，以前的伤口愈合已经早就不疼了，现在还是变成暗黄的痕迹。
发生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这次受的伤看起来比较恐怖，其实比在工具房的那次轻多了，至少学校我不用在请假了，只是脸上难看的很，又不能去店里了。我不喜欢那份工作，可也不想因为请假太多而真的被辞掉。
第二天早上到学校，桌子上有几个瓶瓶罐罐，还有一份看上去就让人很有食欲的早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只有对不起三个字。没有署名，我却不用想就知道谁是始作俑者。
我没像上次一样直接将所有的东西投入垃圾桶，而是直接走到齐孟的作为，原封不动的将他的东西放在他的桌上。
“你的东西还给你，以后也不用这样了，我不需要。”我没有兴趣去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什么表情转身便走。
齐孟从后面猛地站起来，桌上的书有几本掉落在地上，“我不过是想和你做个朋友就那么难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他的语气有些急切，短短的一句话就让他呼吸不稳。
“我说过了，我不需要。”我的确是不需要，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和别人成为朋友，我已经习惯了别人漠视我或者暴力相向。
改变容易让人无所适从，我习惯了独饮孤独，我也不敢唐然就让一个人加入我的生活，留在身边的人多了，你就要担心他是不是哪一天会离开，他离开你就又要不习惯。所以我宁愿缩在壳里，也不要贪婪一时的温暖去冒险。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