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魂》八月落桑神泣血

3、讨厌讨厌最讨厌卓罗了！

　　卓罗的确快了很多，我能感觉到。
　　没有跟我晨练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练习。为了让自己更快。
　　但是，这样远远不够啊，笨蛋。

　　“为什么？”他趴在地上，绑竹刀的缠手布都磨松了。
　　我用力将竹刀擦在他脸颊旁边的土里，“没有准头的攻击，都是废招，再快也是死。”
　　我抓着他的后衣领，把他提起来。
　　弱得不值一提啊。但是我还是提了。

　　抓着他，到了木桩前面，用石笔划了一道痕迹在木桩上。
　　“你只能砍标记的这里，用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力量。只能砍这里。”
　　他睁大了眼睛，顺手抹了抹汗水，似乎明白了的样子。
　　“三千下，如果其它地方有被砍到的痕迹，哼哼，”我凑近他，“那最强大的古依娜师姐，就会好好地疼爱你哟。”
　　他的脸又变成了番茄，低下头缠紧右手上的绷带。

　　这孩子，虽然是个笨蛋，但是很认真。
　　有一天我在整理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三岁的照片。眼睛里的光泽，跟他现在的那一股子倔强，很像。
　　难怪会看得我一阵恼火。那个时候，我也是剃了刺猬头，假装自己是男孩儿。只不过头发是紫色的，比他这个绿毛小子好看多了。哼！
　　而且也比他强多了。哼！

　　又有一段日子，他不再找我一起晨练。我一个人多自在。
　　似乎他有些忙。不知道忙些什么。
　　我才没在关心他整天在干嘛呢。那个笨蛋的事情，我干嘛要关注？

　　今天堂上的示范，我出招略狠了一些，当下心中一悸，陪练的弟子会不会受伤。那样的话，父亲肯定会责怪我的。
　　但是对方只是闷哼了一声，感激道，“谢谢留情。”
　　我愣了下，干笑着，“练习而已。”实际上，我并没有留手，反而是更狠下手了。
　　那是因为我看到旁边，卓罗的练习，他击倒了三个人。
　　其他人细碎的议论，飘进我的耳朵里：
　　“卓罗的程度，快赶上古依娜四岁的时候吧。”
　　“不止，差不多是古依娜六岁的程度。”
　　不可能！那个笨蛋，怎么会！他一直都是弱爆了的啊！
　　是因为分心，我才没有使出全力吧。是吧。

　　中午去厨房帮忙的时候，大婶让我提水桶过来。
　　我像往常一样，轻轻一抓。
　　水桶纹丝不动。
　　一定是抓的位置不对，把手应该握在中间。
　　我松开手，重新轻轻一抓。
　　水桶晃了两晃，没有移动位置。
　　“古依娜？”大婶伸头在看了。
　　我用力提了水桶，脸上的笑有点不自然，“来了。”
　　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感觉，好像是吃力。

　　回到房间，我摊开双手，仔细望着掌心。
　　它们如常。为什么，力气似乎变小了点。
　　我脱掉衣服，所有的。
　　站到镜子的正前面。
　　少女的身体，微隆起的胸部，真讨厌。
　　是谁曾经跟我说过，“男人生来力气就比女人大。你这怪力，只是不自然的现象。等你没有了这种非自然的力量，也就没办法打过男人了。”
　　我竟然想不起来，说话的人是谁。
　　如果被我想起来是谁，我现在一定会跳起来，提起和道一文字，就在他的脖子上横抹一下。轻轻的，不疼。

　　这个卓罗，他一定属核桃的。
　　又来找我一起晨练了。
　　练你妹啊，你个弱爆了的绿毛矮子！心里这么吼着，我只是抬高了下巴，用眼角盯着他，“你觉得现在的自己，够资格了？”

　　的确，他出招的狠准，又强了很多。
　　我不想承认，以他学剑术的时日跟进步程度，比我当初的效率要高一点。
　　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我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
　　是的，这种感觉，就是叫做讨厌。
　　每一招，我都用尽十分力去攻击，被他招架住之后只能出招更快，更狠。我要打得他怕，打得他不敢来找我一起晨练！

　　他右手的缠手绷带断了几根，竹刀飞了出去。
　　那一瞬间，我看到他眼里的诧异跟不甘。
　　忽然心里很痛快。嗯，他果然还是弱爆了。

　　过了些时候，这个属核桃的又来了。绿毛核桃，讨人厌。
　　他提了一把真刀来，刀刃明晃晃的。
　　“我已经够快，够准了，”他望着我，“只是之前还不够狠。这次我们用真刀比一次吧。”
　　凭什么他觉得自己用了真刀，就可以够狠了呢。
　　能伤得到我，还早十年。我嗤笑着，心里却有个声音重复着那一句男人生来力气就比女人大……
　　我摸出来和道一文字。

　　他的脸颊被我划伤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须臾，鲜红的液体，顺着一个好看的弧度流了下来。他的表情略怪异，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
　　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忍不住抬胳膊擦了一把，缓了缓呼吸，才摆出嘲弄的姿态，“你还是这么弱啊。”
　　他默默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把真刀，转身之后，顿了顿，“晚上，请再跟我对练一次。”

　　我没听错吧，他居然用了“请”。终于知道要尊敬师姐了啊。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不高兴呢。
　　刚才是险胜啊，如果不是我个子比他高一点，腿长一点……
　　可恶！可恨！！！

　　晚饭前，来了客人。父亲在房内招待他。
　　煮饭的大婶让我送点心跟菜过去，她在准备其它忙不过来。
　　我端着东西走到门口，还没伸手去拉门，就听到父亲的声音：
　　“可惜古依娜不是儿子啊。道场终究没办法让她来继承。”
　　手上的东西差点没端稳。我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着。
　　“说的是啊，女剑客怎么样也比不过男的。不过，那个卓罗进步很神速啊，也很有学习剑术的天份。等他们再大一些，不如招赘进来。我看你也挺喜欢那个卓罗的。”客人的声音。
　　让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叫卓罗的家伙吧。
　　“他跟古依娜相处得是不错。再多看看吧……”父亲的声音。
　　我将手上盘子放在门口，转身走开了。

　　整个晚饭，食不知味。
　　女剑客怎么样也比不过男的。
　　这句话单曲循环一样在我脑海里飘荡着。
　　我一直觉得奇怪，父亲好像是有些在意卓罗的，怎么老是让我指点他，或者又总让我们一起练习。原来他是在栽培一个可以招赘的男剑客。
　　心脏狂跳得厉害，都有些生生的疼了。
　　卓罗，我现在不只是讨厌你，而且是恨你。

　　到了约定的时候，我在那片空地，等了很久。夜风吹得凉，但我一直都是烫的，心里那把火熄不掉。
　　他终于出现了。我用和道一文字指着他，“你他妈现在才出现？知不知道守时啊？”
　　“我是准时出门的，绕了好久，不知不觉就……”他表情认真地答道。
　　“放屁！道场离这边，步行五分钟就到了，直路。”我拔出刀刃，将刀鞘甩到一边。这借口也太烂了吧。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拔出了两把真刀。
　　哼，我冷笑了，双刀流吗？
　　原来这段时间，他偷偷练了双刀流。

　　就算是两把刀，他也不可能赢我！
　　先发制人，我出刀攻了过去。几个回合之后，我们都有些微喘。
　　不能给他喘气的机会，我咬着牙，攻势更急更密了。
　　他这个矮子，明明入门比我晚，有什么资格来继承道场。
　　他现在没有我强，以后也不会！

　　渐渐，我发现，他拿着两把真刀，有些吃力。速度稍微变慢了些。
　　我的和道一文字本来就轻巧，这僵持下来，更有优势。
　　抓住了一个空挡，好机会！

　　铛铛两声！我打飞了他手上的两把刀，连带着攻势，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上。
　　空地上，有风吹过。一片寂静之后。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冷冷望着他。
　　忽然他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那一瞬间，我看到有光泽闪烁着。
　　他声音有些哽咽，压抑地低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努力，却还是赢不了你？”像是在问我，又像是问他自己。
　　我冷笑着，没有回答。
　　“我不甘心！”他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吼了一声。

　　几步走过去，俯下身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这个废物抓起来。
　　“你他妈不甘心个屁！”我也吼道，“我他妈才不甘心！”
　　他被我吼得愣住了。
　　我厌恶地瞪着他，松开了手，“我明明那么努力，那么努力，却因为什么自然规律，身体成长，越来越像女人，就没有男人力气大。连父亲都说女剑客怎么练都比不过男的。我的怪力没有了，就要沦为一个普通女人，或者二流的剑客。因为我不是男人，就永远当不了天下第一！”
　　看着他噙在眼里的眼光，我就觉得恶心，“你他妈好意思哭？我才想哭呢！就是因为我不是男人，父亲对道场的寄望，竟然是找个你这样的废物入赘，也不愿意把道场交给我来继承。”
　　他的脸微微红了一下。红你妹啊，绿毛怪！

　　我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他是个废物，我也快变成废物了。冷笑着。
　　“那就证明给他看啊。”卓罗的声音，平静了许多，镇定了许多，“证明你可以做到最强。不要让我追上你。更加，更加努力！”
　　我抿着嘴唇，转头望向他。目光是微俯视的。
　　这个绿毛小子，忽然在一句话之间，变得有点顺眼了。

　　“哼，”我还是瞪着他，嘴角却不再绷着了，“我会的！”
　　我把手伸到他面前，他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了，握住我的手。顺势，我便把他拉起来。
　　“你也要努力。被我甩太远的话，我这个最强的师姐就一定会好好疼爱你的！哼！”我紧紧攥着他的手掌。
　　他扬起眉毛，朗声说道，“我一定会成为最强的男人！”